官員史萊克談未來人才
其一,「人際」能力,包括:與他人一同學習、生活、工作;建立、處理人際關係;尊重、欣賞他人文化與價值觀;處理情緒與感知他人情緒;表達與傾聽;分析雙方利益、達成雙贏協議的能力等。
其二,「自我負責」能力,包括:做好人生規畫與設定個人目標、了解自己的才華與極限、了解自己的社會定位、選擇適切工作的能力、將夢想化為行動的能力等。
其三,「活用知識」能力,包括:語言的說、寫、表達、溝通能力;數理運算;活用知識與資訊的能力(蒐集、分析、組織、判斷、選擇);活用新科技並使之與生活結合的能力(如電腦、網路、視訊、網路社群、網路行銷、遠距學習等)。
過去台灣多數小學將OECD第三項能力,當成是最重要的能力,而忽略了前兩項能力。即便是第三項能力,也試圖以分數測量,而忽略「整合、活用」才是關鍵。
除了上述報告,OECD每三年會針對全球十五歲學童進行能力測驗(The Programme for International Student Assessment,簡稱PISA),更是全球教育界的重要指標。商周特別專訪這項專案負責人、OECD教育部指標與分析處總監史萊克(Andreas Schleicher),這也是第一個採訪OECD教育部的台灣媒體。
史萊克接受本刊越洋視訊採訪時指出:持續學習的能力與學習態度,是影響競爭力的關鍵因素。他表示,有些能力可以在二十幾歲時再培養,但對「學習」這件事的興趣和能力,及早建立是非常重要的事。 以下是專訪紀要:
商業周刊問(以下簡稱問):你負責全球學童的能力測驗,請談談透過PISA發現最重要的教育趨勢?
成功特質 懂得分析、創造並應用知識
史萊克答(以下簡稱答):這十幾二十年來我們觀察到,這世界對於處理例行、慣常事務能力,處理例行量化、運算能力的需求明顯下降,主要原因是這類型能力可 以透過自動化、電腦運算來達成。這類型的能力很容易教,也很容易測驗,也是傳統學校教育中擅長的。但我們發現,傳統學校教育中所善於教授的東西,在現今社 會中已經越來越不重要了!
因此,PISA的設計構想,不希望只是測驗學生在傳統學校課程中學得的東西,而是希望知道學生從獲得的知識是否能進一步延伸、應用在日常生活。
有人批評,PISA並不是一個合理、公平的測驗,因為許多測驗的題目學生沒有學過。他們是對的,但人生本來就是不公平的,在真實人生中,你將遇到各式各樣的問題,而且你不可能預先練習過所有問題的答案。能整合運用已習得的知識,來創造出新知識才是最重要的。
問:PISA的測驗對象是十五歲的學生,你認為個人一輩子的學習態度與關鍵能力,早在十五歲以前就已大致定型嗎?
答:其實年紀不是重點,它未必一定是十五歲,也可以是十四歲。
根據我們在加拿大、澳洲追蹤一些學生從小到大的發展中發現,在初級教育(primary education)中,學生都已逐漸建立了一些影響未來的關鍵能力與態度;而學生在十五歲後學習的知識,都只是強化這些能力或態度。
在PISA測驗中表現良好,並不單指「知道什麼」,更是擁有良好的學習態度,並且有足夠的動機持續學習。
有些能力你可以在十九、二十歲時再培養,但對「學習」這件事的動機和興趣,及早建立是非常重要的事。
問:你剛剛提到了一些關鍵字,諸如創造、取得以及運用等,請問這些是未來人才能力背後最重要的特質嗎?
答:最重要的是主動的學習模式;主動創造知識的能力。
就拿科學來說吧,假設有些學生日後進入研究科學的專業領域,可能到時候他們所接觸的科學知識中有一半目前根本還不存在。我們不可能教導學生「所有」的知 識,因為到他們真正進入社會的時候,有許多新發生的知識,我們現在根本還不知道。因此我認為在未來的世界中真正能成功的人,不是只懂得累積知識的人,而是 懂得分析、創造、建立知識,並將它應用到生活中的人。
芬蘭經驗 不同學生不同教法,教師自行設計課程
問:在PISA的測驗結果中,我們發現韓國與台灣的學生,都是學科分數高卻自信低,迥異於美國學生。你認為是因為文化差異,還是教育制度的影響?
答:我想這並不是只有單一因素,不過教育制度可能占了一大部分。以芬蘭來說,它在一九六○年代進行教改後,整體表現都提升了,但文化沒變,所以不是文化的 影響,而是芬蘭在教改中採用了新的教學策略和方式。
簡單來說,他們不再是老師用同一種方法教所有的學生,而是老師會針對不同學生給予不同的教法和內容,對 所有學生的教學目標是相同的,但是會針對不同的需求,依學生的學習能力、動機、態度而調整,我們稱這種是「極度個人化」的學習方式。當然這必須招募許多有 興趣、有能力的老師加入。
此外,我們發現,這些國家對每位學生都有很高的期許,並且提供足夠的資源給予支持。
另外一點是,優秀的教育體系中,很強調自行建立知識。以芬蘭為例,沒有人明確告訴老師該教什麼,教育制度僅明確說明學生該學會哪些知識,但細部的教授方式及課程內容設計卻是教師的責任,因此教育體系只是教師與學生在知識傳授過程中的連結,而非傳統的權威角色。教師的身分不再只是「轉授」知識,而是要負責規畫出適切的教學方式和內容。
未來期待 學生有「共同合作解決問題」能力
問:PISA除了測驗學生的閱讀、數學及科學三種能力外,在二○○三年與二○○六年分別加入了「解決問題的能力」和「學習態度」兩項新的測試,為什麼?未來還會增加新的項目嗎?
答:有一項相關的能力,PISA一直很希望能夠評量的,是學生「共同合作解決問題」的能力。這是比解決問題的能力更進一步的能力。
解決問題的能力包含許多要素,必須要有指出問題的能力、發展出解決問題策略的能力,這兩項我們在二○○三年的PISA測驗中已經進行了;在接下來二○一二年裡,我們希望能測試出學生如何在人際互動的過程中,運用這些能力。
因為在現實社會中,以歐洲為例,有時候進行一項新科技的研發製造,會牽涉到上萬人參與在其中,因此合作的能力很重要,這就是知識經濟的本質。雖然大家都認 為這很重要,但在當前的學校教育中,學生的學習方式還是很個人,每個人獨自考試,而且在學期結束的時候拿的也是個人的分數,他們接受到的是很「個人的」而 非「群體的」教育方式。因此關於人際互動這點在期望上與實際教育中是有落差的,PISA測驗是個重要的推手減少這個落差,它能夠提醒各教育系統,人際合作關係落實在教育上有多重要。
問: 最後我們想問:學校好壞對學生的影響究竟有多大?從PISA的報告中我們發現,在芬蘭就讀不同學校對學生能力的影響程度不到五%,但台灣卻高達四五.八%,較OECD國家的平均值三三%還高。
答:這對教育體系來說,是一件值得關注但不容易解決的事情。以台灣來說,即使整體的PISA測驗表現不錯,但不同學校間學生的表現卻有明顯的落差,但是在一些優秀的教育體系裡,如我之前提及的芬蘭、加拿大,這項差異就沒這麼明顯。
要將個別學校的影響力縮小,就必須從整個社會的教育制度著手,找到最優秀的人才來當教師,並給予適當的指導,讓他們成為優秀的教師。以芬蘭來說,各校學生間的落差之所以小於五%,就是因為在完善的教育制度下,選擇任一所學校的差異不會太大,培養出的學生素質都較為整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