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宋‧寇宗奭
治婦人雖有別科,然亦有不能盡聖人之法者。今豪足之家,居奧室之中,處幃幔之內,複以帛 手臂,既不能行望色之神,又不能殫切脈之巧,四者有二闕焉。黃帝有言曰︰凡治病,察其形氣色澤,形氣相得,謂之可治;色澤以浮,謂之易已;形氣相失,謂之難治;色夭不澤,謂之難已。又曰︰診病之道,觀人勇怯,骨肉皮膚,能知其情,以為診法。若患人脈病不相應,既不得見其形,醫人只據脈供藥,其可得乎?如此言之,不能盡其術也。此醫家之公患,世不能革。醫者不免盡理質問,病家見所問繁,不為醫業不精,往往得藥不肯服,似此甚多。扁鵲見齊侯之色,尚不肯信,況其不得見者乎?嗚呼﹗可謂難也已﹗
又婦人病溫已十二日,診之,其脈六七至而澀,寸稍大,尺稍小,發寒熱,頰赤口乾,不了了,耳聾。問之,病後數日,經水乃行,此屬少陽熱入血室也。若治不對病,則必死。
乃按其証,與小柴胡湯服之,二日,又與小柴胡湯加桂枝乾薑湯,一日,寒熱雖已,又云︰我臍下急痛,又與抵當丸,微利,臍下痛痊。身漸涼和,脈漸勻,尚不了了,乃複與小柴胡。次日云︰我但胸中熱燥,口鼻乾。又少與調胃承氣湯,不得利。次日又云︰心下痛。又與大陷胸丸半服,利三行。而次日虛煩不寧,時妄有所見,時複狂言。雖知其尚有燥屎,以其極虛,不敢攻之。遂與竹葉湯,去其煩熱。其夜大便自通,至曉兩次,中有燥屎數枚,而狂言虛煩盡解。但咳嗽唾沫,此肺虛也。若不治,恐乘虛而成肺痿,遂與小柴胡去人參、大棗、生薑,加乾薑、五味子湯。一日咳減,二日而病悉愈。以上皆用張仲景方。
有婦人病吐逆,大小便不通,煩亂,四肢冷,漸無脈,凡一日半,與大承氣湯兩劑,至夜半漸得大便通,脈漸生,翌日乃安。此關格之病,極難治,醫者當審謹也。經曰︰關則吐逆,格則不得小便。如此亦有不得大便者。
有小兒病虛滑,食略化,大便日十餘次,四肢柴瘦,腹大,食訖又飢,此疾正是大腸移熱於胃,善食而瘦,又謂之食 者。時五六月間,脈洪大,按之則絕。今六脈既單洪,則夏之氣獨然,按之絕,則無胃氣也。經曰︰夏脈洪,洪多胃氣,少曰病,但洪無胃氣曰死。夏以胃氣為本,治療失於過時,後不逾旬,果卒。
有人病久嗽,肺虛生寒熱,以款冬花焚三兩,俟煙出,以筆管吸其煙,滿口則咽之,至倦則已。凡數日之間五七作,瘥。
有人病瘧月餘日,又以藥吐下之,氣遂弱,疾未愈。觀其病與脈,乃夏傷暑,秋又傷風,乃與柴胡湯一劑,安。後,又飲食不節,寒熱夏作。此蓋前以傷暑,今以飲食不謹,遂致吐逆不食,脅下牽急而痛,寒熱無時,病名痰瘧。以十棗湯一服,下痰水數升,明日又與理中散二錢,遂愈。
有人苦風痰頭痛,顫掉,吐逆,飲食減,醫以為傷冷物,遂以藥溫之,不愈。又以丸藥下之,遂厥。複與金液丹後,譫語,吐逆,顫掉,不省人,狂若見鬼,循衣摸床,手足冷,脈伏。此胃中有結熱,故昏瞀不省人,以陽氣不能布於外,陰氣不持於內,即顫掉而厥。遂與大承氣湯,至一劑,乃愈。方見仲景。後服金箔丸,方見《刪繁》。
有男子年六十一,腳腫生瘡,忽食豬肉不安。醫以藥利之,稍愈,時出外中風,汗出後,頭面暴腫,起紫黑色,多睡。耳葉上有浮泡小瘡,黃汁出。乃與小續命湯中加羌活一倍,服之遂愈。
有人年五十四,素羸,多中寒,近服菟絲有效。小年常服生硫黃數斤,脈左上二部,上下二部,弦緊有力。五七年來,病右手足筋急拘攣,言語稍遲,遂與仲景小續命湯,加薏苡仁一兩,以治筋急。減黃芩、人參、芍藥各半,以避中寒,杏仁只用一百五枚。後云尚覺大冷,因令盡去人參、芍藥、黃芩三物,卻加當歸一兩半,遂安。今人用小續命湯者,比比皆是,既不能逐証加減,遂至危殆,人亦不知。今小續命湯,世所須也。故舉以為例,可不謹哉﹗
夫八節之正氣,生活人者也。八節之虛邪,殺人者也。非正氣則為邪,非真實則為虛。所謂正氣者,春溫、夏熱、秋涼、冬寒,此天之氣也。若春在經絡,夏在肌肉,秋在皮膚,冬在骨髓,此人之氣也。在處為實,不在處為虛。故曰,若以身之虛,逢時之虛邪不正之氣,兩虛相感,始以皮膚經絡,次傳至臟腑,逮於骨髓,則藥力難及矣。如此則醫家治病,正宜用藥抵截散補,防其深固而不可救也。又嘗須保護胃氣。舉斯為例,餘可仿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