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過四旬,患生水臌脹症。兩足俱腫,腹大如鼓,臍部突出,腫脹上至兩脅,氣急而喘,小便不利,口乾而燥。經醫放水三次,旬日即又複腫。蓋放水取效一時,必須溫複腎陽,乃能小便自利。主以傅氏決流湯,一劑而水利鬥餘,三劑腫消大半,間以香砂六君,再以原方減量,數服而痊。時在抗戰之前二年,有患者張姓,鹽城人,年四十餘歲,為仁濟醫院工友,患生腹水,即中醫之水臌脹證也。漸至腹脹如鼓,症狀如上文所述。經該院醫師為之放水,以套管針刺人腹部之皮下深層,放出水量頗多,腹脹立消,至為爽快。但日常飲食所需,多有水分,不數日間,腫又漸至,約旬日而複腫如初。經醫師再行放水,其立消如前,而複腫亦如前。後經三次之放水,而仍如前狀,於是醫師技窮,而患者大懼。
時有其同鄉人徐汝楫者,為該院助理醫師,張因與謀之。徐君問日,汝願中醫治療乎?張曰,求愈病耳,何問中西。徐乃介紹至余所,詳告以前之病情,及治療之經過。余稍一沉思,以吾中藥方劑之治水臌證者,或效或不效。獨《傅青主男科》中之決流湯,未曾試過。且此證經醫院醫生放水,服藥未能見功,若不以峻劑投之,恐難獲效也。因其腫脹反復,且勢頗重,恐原方量尚不足,特增量與之。且其時肉桂價昂,病者力有不逮,特將肉桂減量,而另加桂枝與之,令其照法煎服。
次日張又乘車自來復診。下車時,余見其體較減輕,步履較健,面欣然有喜色。迨入室後,即告余曰:“昨日服藥,不二小時,即小便一次,其量頗多,而解時亦頗爽。又二小時,繼服二煎。一夜之間,連解小便五次,每次暢爽。今腹腫已大減,而臍已不突矣。”因解衣以腹部示余,視其腹皮已略起皺,余亦大喜過望,因此方為第一次之試驗也。因令連服二帖,隔日再行三診。
即隔日果來,見其下車時,身體便捷如常人。再告我以服藥之情形,覺每次小便,腹壁及膀胱收縮力加強,故小便之爽利,為病後至今所未有,飲食亦日漸加多矣。因為之將原方減量,再處以香砂六君子湯,扶持脾胃,即以此兩方相間服之,共八帖而痊。此余來申開業之第五年,即1935年事也。自此方試驗成功後,凡遇水臌脹證,皆以此方治癒。蓋此方之組織,大有經方之遺意。以醜、遂行水治其標,以肉桂溫陽培其本,藥味少而效力專,此所以效如桴鼓也。
黑牽牛子四錢 制甘遂三錢 上肉桂一錢(另燉沖) 川桂枝三錢 車前子一兩 原方醜、遂各二錢,肉桂三分,車前同,無桂枝,今因證重,故改其制。
廣木香三錢 縮砂仁六分 薑製半夏三錢 土炒白朮三錢 潞黨參三錢 廣陳皮二錢五分 炙甘草二錢 雲茯苓三錢 生薑三片
婦人年過五旬,患生水臌。初不甚劇,治之時或輕減,時又增劇,延及年餘,漸漸深重。小便短赤,腹大如鼓,脹至兩脅,臍窩突出,兩腿腫如象足,有時心悸。與以傅氏決流湯,以其胃弱,間以香砂六君子湯,加桂枝、豬苓,兩餘月而漸痊癒。
患者張媼,年55歲,原籍蘇北漣水。於1952年初患胃弱,脘腹飽滿。繼則發生水臌。由腹部及下肢漸漸腫起,延醫治之,時減時重,如此延至年餘,飲食更少,知為水臌也。節減水量,而口乾特甚。以久治反復,來滬就醫,因其子其媳,均在滬也,住於梅園路之平房中。適有其鄰人在陽傘廠做女工者,因肝胃氣痛及月信不調,經余治癒者,因介之來診。
余察其症狀,如前所述。見腹部青筋暴露,臍窩突出頗甚,氣息不平,兩脅雖膨脹,而脅以上則不腫,胸可見肋,上肢亦瘦削而不腫。以指捺其腹部及下肢,則指痕宛然,下陷不起。心忖此婦年事已高,且因久病年餘,決流湯在所必用。但量宜稍減,且須間調胃之藥,不能如體壯者之求速效也。乃為之處方如次,一為傅氏決流湯,一為香砂六君子去人參加豬苓、桂枝。令其先服第一方,以開其流;兩帖之後,再服第二方一帖,以培其本,恐其不任攻伐也。至第四日再來復診,則腫勢已較減矣。據病者自述,第一日服藥之後,夜間小便即較多,平均計之,約三四小時,即須小便一次,初時色尚黃赤,繼則赤色較淡。第二帖服後,小便通利如前,其解時之距離亦如前,但小便只黃而不赤矣。第三日服第二方,覺精神較佳。余見治已獲效,囑病者安心靜養,屏去思慮,年事已高,病又年餘,只求緩效,但求不反復也,病者頗以為然。令其照原方再服三帖,若繼見功效,可於第四日間不服藥,蓋恐病者服藥已多,見藥而生厭心。病既獲效,則久病之體,服藥又可不必太急。
治至第五日,病者複來,面色更見好轉,水腫續有消減。據述服藥之後,向來大便乾燥者,則漸轉暢爽。至昨日大便爽後,今則胃納亦較佳矣,余亦大喜過望。因其水腫已大減,即將牛、遂二味稍減其量。胃納已漸佳,即於第二方香砂六君子中,仍加入黨參三錢,加強扶助正氣。其初去人參者,蓋恐胃氣未複,不能大補也。今胃氣已複,故仍加之。令其服藥如前,但間藥改為二日,二日後再服如前。再間藥二日,至愈為止,不必再來矣。
病者去後,約三閱月未來,料其必已全愈。一日複來就診。據述前次連服藥三個周環,病已痊癒。不知近旬日'來,何以複又腹腫。余察其別無異狀,腫勢亦未甚,令其照前方再服。以理推之,再服四個周環,必可痊癒。並囑其再戒慎口腹,不食葷腥。另以山藥煮爛加白糖食之,以健脾益氣,脾氣健則消化佳,消化佳則正氣足矣。後照服食之法,果競全功。
黑牽牛子三錢 制甘遂二錢五分 上肉桂八分(另燉沖) 川桂枝二錢五分 車前子八錢
香砂六君子 去人參加豬苓桂枝方
廣木香三錢 縮砂仁八分 薑製半夏三錢 土炒白朮三錢 雲茯苓三錢 木豬苓三錢 廣陳皮二錢 川桂枝二錢五分 炙甘草一錢五分生薑三片
婦人產後受寒,素來體虛,時有自帶.。及至產後三日,勞作菜圃中,每疲極坐地,因之感寒腹痛。氣由少腹上沖,時聚時散。醫以惡露未盡治之,不效。發時則氣上沖心,粗如小臂。咬牙閉目,肢厥如冰,旋又自行消散。試以桂枝湯加桂枝,不效。再以桂枝湯加肉桂,一劑知,二劑已,三劑全平。
在未述本案之前,特破吾書之例,首述本病之研究。蓋此證雖不多見,然臨床偶有遭遇之者,若不知其治,則為醫者之過矣。此證名日奔豚,分見於《傷寒》、《金匱》中。其云:“發汗後,燒針令其汗,針處被寒,核起而赤”者,此為病源之一例。又云:“必發奔豚,氣從少腹上沖心,”此是病狀之特徵。但征之實際,往往不因針處被寒而起,多有少腹直接受寒而起者。執是以觀,是受寒為其主因,不無疑義。夫寒者,無形之氣也,捫之而不得其狀,視之而不見其形,吾人少腹之受寒者,其病狀亦各有不同。有腹痛而便秘者,有腹痛而水瀉者,有膀胱氣滯而小便不爽者,有經停而少腹結痛者。此奔豚之氣,從少腹上沖心,不過受寒症狀之一耳。然其或有或無,忽痛忽止,果何故耶?
推其原因,是體內之正氣,與寒互爭,所起之紛擾現象也。比之於少陽病之寒熱往來,正複類似。蓋少陽病之寒熱往來,亦邪正相爭所造成。正勝邪,則發熱;邪勝正,則又發寒。奔豚症之氣忽上沖,是寒勝正之表現;氣忽消散,是正勝邪之結果,故成此忽發忽止之局面也。至後世醫家,違反仲景原意,不作寒斷,謂是腎之積氣,而引用桂枝加桂湯。亦謂為伐腎邪、泄腎氣,真不可解矣。究竟與腎何關,胡言亂道,自欺欺人。後世以少腹一切病證,皆責之於腎。此必脈法所謂尺以候腎、腎主下焦之說以害之也。
奔豚一症,西醫書中無類此詳細之記載,如歇斯底里之婦人,腹中有積氣衝動,名之日歇斯底里球。但彼為神經系統病,與此症又完全不同。然細考之,或即西醫之風氣疝痛 (Colica flatule-noa)。其症狀為腹部膨滿、緊張、壓痛、暖氣、腹鳴、矢氣等。但未說明有忽作忽止之症候。然以奔豚氣、風氣疝痛兩病名觀之,皆有一氣字,則近是矣。其他病證,則與此不合。
前哈爾濱醫學專門學校校長閻德潤氏,以西醫立場,推測此證。其言曰:“胃病中與此症狀相似者,則為特發性胃擴張,或胃肌衰弱症。此症為胃小彎居於正常位置,而大彎則下達於臍旁以下之少腹。此乃胃中有液體及空氣存在之征也。”不知胃擴張,及胃肌衰弱之症狀,與此病截然不同。此症來去飄忽,有如鬼祟。忽然而來,則腹中奮起一條,有如木棒;忽然而去,則腹部立即濡軟,一如常時。不似胃擴張及胃肌衰弱症,為慢性胃病,常常腹部膨大也。是閻氏之推測,根本即不能成立,蓋此症實不在臟器之實質中者也。
余於奔豚一證,往昔曾治癒數人。均用桂枝湯加肉桂,藥到病除,如響斯應,此得於庭訓乃如是。然未敢以加桂枝一法,而以病家為試驗品也。抗戰前一年,余任中國醫學院教授時,曾與同道爭論此點,乃欲一窮其究竟。適有趙姓婦,年四十餘,以產後三日,即勞作於菜圃中。時或坐於土地之上,體虛受寒,始則陣陣腹痛,繼則氣由少腹上沖。群醫以為惡露未盡,多用行瘀散結之品,不效。其痛益劇,發則其氣暴起,由臍下直上沖心。粗如小臂,硬如木棒,病者則咬牙閉目,氣息俱停,手足發冷。如此約四五分鐘,腹中積氣四散,氣息復舊,神情漸安。一日夜中,要發七八次至十餘次不等。延已一星期之久,始延余診。
余決為奔豚證,因欲試驗加桂枝一法,是否有此能力,乃用桂枝六錢、芍藥四錢,他藥准此比例。與服一劑,不效。再劑,亦不效。而病者則痛更加劇,體更憊甚,米飲且亦不進,余思不能再以病者為試驗品矣。乃將桂枝減為四錢,與芍藥等量,加頂上肉桂五分,囑令將肉桂另行燉沖與服。迨一服之後,其痛大減,脘腹之積氣四散,時時暖氣,或行濁氣。繼服二劑,其病若失。余經此試驗,適足證明桂枝無此能力。讀者之疑,可以決矣。蓋桂枝氣味俱薄,散表之力為專。肉桂氣味俱厚,溫裏之力為大。今用桂枝以代肉桂,何濟於事乎。
桂枝六錢 芍藥四錢 炙甘草三錢 生薑二錢 紅棗十枚
按:桂枝湯原方,桂枝與芍藥其量相等。此用芍藥四錢。桂枝六錢,超出之二錢,即為加重之量。連服二劑,毫無效果。
桂枝四錢 芍藥四錢 炙甘草三錢 上肉桂五分 生薑二錢 紅棗十枚
青年身體素弱,面色晦黃,偶因腹部受寒,不時作痛。始則腹內雷鳴,自覺氣動;繼則隱隱作痛,臍下悸動,或左或右;終則忽然上攻,氣沖胸脘,時作時止。發則手足發冷,額有驚汗。以桂枝湯加肉桂與之,四劑痊癒。
有淮安東鄉扒頭橋趙庶華者。旅居於滬。其子年方19歲,身體素弱,面色晦黃,若蒙垢之狀。飲食只及常人之半,不耐風寒,稍感即病,不能多食,強穀則亦病。故父母對之極為重視。在1948年秋7月間,趙子忽發奔豚之證,如上文所述。發作之時,臍下覺有氣起,漸漸直上沖胸,痛連胸膈,甚則咬牙閉目,氣息俱停,額有涼汗,兩手兩足均發冷,口唇及指甲發青藍色,約二三分至四五分鐘。忽又積氣自散,氣息復舊,手足轉溫,額上汗收,痛苦頓除。如此時作時止,每日六七次至十餘次不等,醫藥罔效。舉家驚惶,視為怪病。
庶華乃謀之於其戚李錫頤君,李令就余診之。余一見知為奔豚,當以溫言慰其父子曰:“此證古醫書載之,時醫不讀古書,故治之不能有效耳。”且期其必愈,以精神療法,堅其信心。為處桂枝加肉桂湯方,令其如法服之。即次日趙攜子來,複就余診。欣欣然有喜色曰:“果如先生言,一服之後,已見減輕。而發作時亦較短,次數亦減少矣。”因令其照方再服一劑。至第三日,將原方去桂枝加茯苓、白朮。 連服兩劑而安。
桂枝三錢 芍藥三錢 炙甘草二錢 上肉桂五分 生薑 一錢五分 紅棗六枚
芍藥三錢 炙甘草二錢 上肉桂五分 茯苓三錢 白朮三錢 生薑一錢五分 紅棗六枚
勞動工人,重病之後,身體憊極,正元難複。其症狀,一如《金匱》百合病條文所云:百脈一宗,悉致其病也。意欲食而不能食,常默然,欲臥不能臥,欲行不能行,飲食或有美時,或有不欲聞食臭時,如寒無寒,如熱無熱,口苦小便赤,諸藥不能治,得藥則劇吐利,如有神靈者,身形如和,其脈微數。且多一症狀,音啞不能出聲。經用百合地黃湯加味主之。四閱月始痊。
患者詹龍臣,高郵人,為某廠之勞動工友,住中山北路建民村。於1954年春季,患生傷寒。其後病雖去,而身體憊極,正元久久難複。即有百合病之後遺症,此即西醫所謂續發性神經衰弱症也。經醫治療,均無效果。後經廠醫檢驗,云系鉤蟲為患,致體弱難複。即用殺鉤蟲之藥及下藥與之內服,孰意一下之後,不但體力愈不能支,且立增音啞,不能發聲。詹君懊傷不已,深懼死期之將至。
時已至六月,詹之戚楊星候君,介就余診。余細詢病前之經過,更細察現在之症狀,全盤與《金匱》中百合病之征象相同。惟多一音啞,為《金匱》所未有。且知為用下鉤蟲藥而有此證。於此時也,不得不慎重考慮矣。蓋病久體虛,不能速效。設病者信心不堅,或不能寬假時日,則必至中道更醫,功虧一簣,所謂行百里者半九十也。
乃先以精神療法,堅其信心。次告以必須半年之久,方可完全獲效。並將《金匱》原文及諸家注解,以及余之《金匱要略新義》示之,期其必愈,堅其信醫之念。因遵仲景法,為之處方如後。計四易其方,均以仲景百合地黃湯為主,以加味之品為輔。連服兩月,較有進步,而喉音漸響。此時已至八月,新百合已下市。因令之再食新百合,每晨、夕各煮一碗,加白糖食之,以代點心。藥則每連服三帖,停藥二日。如此四閱月,遂完全告痊。
廠中見其病已痊癒,促其早日上工,病者猶有懼心,詢之於余。余令其再休養一二月,廠方疑其狡猾,複令就廠醫診之,為之證明,乃為有效。詎廠醫檢驗,仍謂其有鉤蟲,再度令服殺鉤蟲及瀉下之藥,病者勉從之。不料一服之後,瀉下四次,而前證複作,全盤如舊,音亦複啞。廠中令改就上海市第十一人民醫院診之,醫謂有梅毒之疑,病者力白其無,遂忿而出院。
複求余診。余覺再度反復,不同前證。在無可奈何中,仍用前精神療法,使病者去其懼心。再為之處方,依前加減,令其安心服之。迨服之既久,亦即緩緩收效。又凡三易其方,而漸全愈。直至1955年6月,身體及聲音乃全複常態。此病之難治,若不依仲景經方,變而通之,其不瀕於危殆者幾希矣。蓋此病之治,如戰爭後之破屋殘垣焉,主在撫輯流亡,助其緩緩修補及建築,不在於攻敵。蓋此破屋殘垣中,已無疾病之大敵也。今將諸方全案,列之於後,以破吾書之例焉。
初治全案
詹龍臣 1954年6月6日初診
勞工苦力傷氣,加以病後失調,正元難複。消化則影響胃腸,喘息則累及肺臟,久久未愈。其間時輕時重,洵至神經衰弱,心緒不寧,坐臥失序。一如《金匱》百合病篇之所述,且經誤下失音,此大虛之證也。擬方緩以圖之,屏去思慮,知命樂天,乃有可為。蒸百合四錢 生地黃五錢 帶皮?(蜜炙)三錢 懷山藥四錢 雲茯苓(朱衣)三錢 大麥冬三錢 紅棗十枚 陳小麥一兩(先煎)
二診:1954年6月27日
前進百合地黃湯加味之方,漸有向愈之機。飲食較多,聲音微響,面色亦較佳,惟大便乾燥,此津液未複之故,不足為慮。擬方再求進步,佐以食療。俟食複津回而便爽,則諸症可悉去矣。
蒸百合四錢 生地黃四錢 帶皮?三錢 柏子仁三錢 懷山藥三錢 南沙參三錢 大麥冬三錢 陳小麥一兩(先煎)
三診:1954年7月23日
進劑漸見好轉,面色較華,步履亦較健,惟聲音尚未全複。近日來舌苔稍厚,中夾濁滯,大便仍覺不爽,擬方再求進步。
南沙參三錢 帶皮苓三錢 肥知母三錢 懷山藥三錢 帶皮?(蜜炙)二錢 火麻仁三錢 土炒白朮三錢 大麥冬三錢 杏仁泥三錢
按:此時新百合已上市,即令其日以百合煮爛,加糖食之,早晚各一次,故方中未用蒸百合。
四診:1954年8月7日
原為久病神經衰弱,經治之大見進步。惟近數日來,天氣炎熱,新秋尚有暑熱之邪,胸中煩熱痞悶,治當舍本治標。
香薷二錢 制夏二錢五分 檳榔三錢 神曲三錢 藿香三錢 蔻仁一錢五分 蔞皮三錢 蘇梗三錢 花粉三錢 生薑兩片 竹葉四十片
按:此方連服三帖,新感邪去。仍接服第三方,至十月初,而病癒音複。
再治全案
詹龍臣1955年2月14日初診
客年重篤之百合病,即神經衰弱症,久病不愈。經用百合地黃湯加味方,漸見好轉,約四閱月而愈。惟久病體弱,正元尚未十分恢復。近以他醫謂有鉤蟲,用殺蟲藥及下藥,病又反復如初,又變失音。擬方再求合轍,惟一再藥誤,恐較前為難治耳。
蒸百合四錢 生地黃四錢 大麥冬三錢 遠志肉二錢五分 朱茯苓三錢 帶皮?(蜜炙)三錢 酸棗仁三錢 陳小麥一兩(先煎)
二診:1955年2月29日
進劑幸漸轉平,夜眠亦較佳,飲食亦較多。惟兩腿尚覺無力,大便軟溏,喉音未複。擬方再求進步。仍宜屏去思慮,事事樂天,則更易見功。
蒸百合四錢 生地黃四錢 南沙參三錢 遠志肉二錢五分 補骨脂三錢 淡玉竹三錢 酸棗仁三錢 朱茯苓三錢 帶皮?(蜜炙)三錢 陳小麥一兩(先煎)
按:此方連服至四月底,體漸複元,喉音漸響。至五月 中旬,音亦完全復舊。
病者初患感冒,繼轉瘧疾。五易其醫,均未獲效。且病者有阿芙蓉癖,延至半年,體愈不支,後即任之而已。但此後雖不覺重,而病型漸亂,發無定時。如此又延半載有餘,飲食更少,贏弱不堪。余以首烏故紙湯,二服而病減食增,六服而完全治癒。接服補中益氣湯,恢復健康。
在1941年,時余任上海中醫專科學校教務長。有女生翁幗英者,家住浦東三菱塘。其父初患感冒,繼轉瘧疾。經浦東附近醫生治之,五易其醫,而久久不效,因之厭醫厭藥。此後即偶爾就醫服藥,亦繼續不常。且其人壯年,即有阿芙蓉癖,體失豐腴。此時年已五旬餘,患瘧至半年之久,其贏弱之情,可想而知矣。
如此而任之者,又數閱月。病狀雖不見重,而病型則錯亂無定矣。即有一日一至者,有二日一至者,有三日一至者,亦有五七日一至者,或有一日間二三至者。自病型一亂,而發作之時間,則無一定。久而久之,雖發時已漸輕,然而不能止也。如此又數閱月。前後計之,共有一年零七個月之久,體憊愈甚,飲食更漸減少,僅以芙蓉膏及稀薄粥,為維持生命之要素矣。
翁生於放秋假時,回至浦東,即勸其父來滬就醫。父以不信醫,故卻之。即至將放寒假,翁生又函勸其父,來滬試行醫藥。俟考試完畢,偕同返家。經疊函苦勸,方始就道。至滬後,翁生即請余診。其未來之前,翁生已詳告余,即臨床診視,骨瘦如柴,腹凹如舟,呼吸亦較微弱,白睛發青,膚乾脫皮。舌質色絳而不澤,且根部中部,均現黑色,知其腎陰固虧,而阿芙蓉更灼其津液也。詢其發作之情況,則依然如前所述。乃決定為方,因定名首烏故紙湯,令服兩帖再診。並以溫語慰之,使其信醫,而精神振作,始有補於服藥也。迨兩帖服後,於兩日間只發作一次,但極輕微,且時亦頗短,飲食漸佳。惟大便未得暢解,乾燥異常。因於方中加淡蓯蓉及全當歸,以熟附易肉桂。連服四帖,便爽食增,而寒熱亦從此絕跡矣。複思此時可以大補矣,再為之處以補中益氣湯。令服十帖,以扶正氣。父女喜出望外,果然寒假大考完畢,相偕返回浦東,歡度舊曆新年矣。
制何首烏六錢 破故紙四錢 大熟地三錢 熟附片三錢 炮薑炭二錢 山萸肉三錢 雲茯苓四錢 土炒白朮四錢 薑棗引
制何首烏六錢 破故紙四錢 大熟地三錢 上肉桂八分 炮薑炭二錢 山萸肉三錢淡蓯蓉三錢 當歸身三錢 雲茯苓四錢 土炒白朮四錢 薑、棗引
西黨參三錢 炙黃耆三錢 土炒白朮三錢 炙甘草一錢五分 全當歸三錢 廣陳皮二錢五分 綠升麻一錢五分 春柴胡二錢 生薑三片 紅棗五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