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學實在易

清 陳修園

卷二

運氣易知

司天在泉圖 (缺)

司天在泉圖說

司天在泉,四間氣者,客氣之六步也。凡主歲者為司天,位當三之氣。司天之下,相對者為在泉,位當終之氣。司天之左,為天之左間,右為天之右間。每歲客氣,始於司天前二位,乃地之左間,是為初氣,以至二氣三氣,而終於在泉之六氣。每氣各主一部。然司天通主上半年,在泉通主下半年,故又曰歲半以前天氣主之,歲半以後,地氣主之也。 子午少陰為君火,丑未太陰臨濕土,寅申少陽相火旺,卯酉陽明燥金所,辰戌太陽寒水邊,巳亥厥陰風主木。初氣起地之左間,司天在泉對面數。

張飛疇運氣不足憑說

諺云︰不讀五運六氣,檢遍方書何濟。所以稍涉醫理者,動以“司運”為務。曷知“天元紀”等篇,本非《素問》原文,王氏取陰陽大論補入經中,後世以為古聖格言,孰敢非之,其實無關於醫道也。況論中明明,時有常位,而氣無必然,猶諄諄詳論者,不過窮究其理而已。縱使勝複有常,而政分南北,四方有高下之殊,四序有非時之化,百步之內,晴雨不同,千里之外,寒暄各異。豈可以一定之法,而執非常之變耶。若熟之以資顧問則可,苟奉為治病之法,則執一不通矣。

傷寒病不全表証。然太陽為寒水之經,主一身之表,凡病從太陽始者,皆名傷寒,其病頭痛,項強,發熱,惡寒,若初起有汗,用桂枝湯,無汗用麻黃湯,治之得法,一解表則無餘事矣。然太陽主表中之表,而陽明主肌亦表也,其証身熱,目痛而鼻乾,不得臥,時法用升麻葛根湯,少陽主胸脅,亦表也,其証胸脅痛,目眩,口苦而耳聾,《傷寒論》用小柴胡東加減。是三陽皆屬於表,故列於表証。

(經義)《素問‧熱病論》曰︰“人之傷於寒也,則為病熱。”此主六氣之相傳而言也,始終皆為熱病。仲景宗六氣之說,從對面,旁面參出大旨,取三陽三陰無形之氣,驗於有形之皮膚,肌絡,形骸,以及五臟六腑之虛實寒熱,合經權常變而立言,集隘不能登之。余著有《傷寒論淺注》,最宜熟玩。

太陽表証詩

脈浮頭痛項兼強,發熱憎寒病太陽,自汗桂枝湯對証,周(身)疼無汗主麻黃(湯。)

陽明表証詩

二陽燥氣屬陽明經,腑(熱在經,白虎湯;在腑,承氣湯)分歧另細詳(不在表証之內。)即此鼻乾不得臥,目疼身熱葛根清。

少陽表証詩

少陽相火主柴胡,口苦耳聾舌痛俱,人說能和半表裡,誰知功在轉其樞(《內經》云︰“少陽為樞”。 四時感冒,其症與傷寒表症同,但輕而不重耳,以加味香蘇飲之類,取微汗而解,宜列

感冒詩

四時感冒客邪侵,寒熱頭疼嗽不禁,解散香蘇飲微取汗,須知病淺勿求深。 瘧疾症寒熱往來有定候,其邪主於少陽之經。少陽居陰陽之界,屬半表半裡。陰勝於陽則發寒,陽勝於陰則發熱。即寒多熱少為寒瘧,單寒無熱為牝瘧,熱多寒少為熱瘧,先熱後寒,單熱無寒為癉瘧,無非陰陽之造其偏也。日發者輕,間日者重,三、四、五日為尤重,以邪之漸深,而舍漸遠也。治法初宜二陳湯、平胃散,倍加柴胡、生薑以散之,中用小柴胡湯去人參加青皮以和之。若欲急於取效,加生常山三錢以猛驅之,末用六君子湯、補中益氣東加半夏倍柴胡以補之。凡病窮必及腎,必須間服桂附八味丸以補其腎,是為王道治法,或用冬白朮一兩,生薑五錢,水煎服,六日服六劑,必愈。虛甚者再加附子二、三錢,熱多者加當歸四、五錢。以其邪自外來,用上諸法,正氣亦複,邪氣亦從汗解,故列於表証。

(經義)《素問‧瘧論》曰︰“夫 瘧皆生於風,其蓄作有時者何也?”按︰黃帝此問,伯所答,凡二千餘言,不能逐一解釋,且難與中人以下告語。余即於此一問,得其大綱,所謂一言盡蓋其義也。蓋 者皆也,瘧者殘瘧也,瘧症種種不一,皆謂之瘧。讀“ 瘧皆風”一句,味一“皆”字,便知此一句為諸瘧之總綱矣。夫六淫之邪,皆能成瘧,而風為諸病之長,言風可以概其餘也。蓄者,邪蓄於經,有時而伏也,作者病見於外,不期而發也。

又曰︰“夏傷於暑,秋必病瘧”。《生氣通天論》曰︰“夏傷於暑,秋為痎瘧”。《陰陽象大論》曰︰“夏傷於暑,秋必 瘧”。《靈樞‧論疾診尺》曰︰“夏傷於暑,秋必痎瘧”《金匱真言論》曰︰“夏暑汗不出者,秋成風瘧”。合此數論,是瘧為暑邪無疑矣。但“暑”字不可認為陽暑,陽暑傷氣而多汗,感而即發,邪不能留。其伏留而不去者,惟陰暑之無汗也。故凡患瘧者,必因於盛暑之時,貪涼取快,不避風寒,或浴以涼水,或澡於河流,或過食生冷。壯者邪不能居,未能致病,怯者伏於營衛之舍,新邪觸之,則瘧疾發矣。何以謂之“舍”,即經隧所歷之界分,如行人之有傳舍也。本論謂︰此榮氣之所舍是也。大旨曰風,曰暑者,以瘧皆從外邪而起也。曰“舍”者,以邪有深有淺,舍有遠有近,故或有一、二日作及四、五日作之異也。仲景以此旨奧妙難言,故以“瘧脈自弦”一句,取少陽為捷法。余宗其說,又為天分之高者引其端,欲其熟讀《內經》而有得也。

瘧疾詩

寒熱循環有定時,瘧成權在少陽司,熱多陽亢邪歸胃(少陽兼陽明,熱多寒少或但熱不寒,寒盛陰生病屬脾(少陽兼太陰,寒多熱少,或但寒不熱。)開手二陳平胃屬,收功六(君)子補中(益氣湯)規。更聞腎氣丸多效(三陰瘧三日一發,五更時以薑湯送下腎氣丸三錢,三月可效,)薑朮同煎效更奇。

瘟疫症來路兩條︰一條自經絡而入,辨症治法,與感冒無異,宜服人參敗毒散,溫覆以取微汗,俾其從經絡入者,仍從經絡出也。一條從口鼻而入,一人之病,傳染一家以及一鄉一邑。其症發熱頭痛,口渴胸滿,時吐黃涎,宜藿香正氣散,大旨在辛香解穢四字,俾其從口鼻入者,仍從口鼻出也。過此不愈,則傳入於裡。大熱、大渴,自汗者,宜白虎湯以清之。譫語,大便閉者,宜三一承氣湯以下之。若表裡之邪俱實,不汗不便者,宜用防風通聖散,汗下之法,一劑並行而不悖。若過七日,為一經已盡,病仍不愈,及病患素稟不足者,宜間用六味地黃湯,四物加人參,元參之類以補之,與傷寒治法略同,但此症七日,得大汗戰汗則生,無汗則死。如汗出不至足,俟七日再汗之,生死以汗為主,故列於表証。

(經義)非瘟病之感異氣而病也金匱真言曰夫精者身之本也故藏於精者春不病溫素問補遺治法論曰五疫之至皆傷染易無問大小病狀相同此言水大金木土五行之疫俗亦謂為五瘟大抵互相傳染醫者宜用雄黃研末塗鼻孔內行從客位邊入又男子病穢氣出於口女於病穢氣出於陰坐立對語之間自宜識得向背。

瘟疫詩

瘟疫於今重達泉(檳榔二錢,草果、甘草各五分,濃朴、芍藥、黃芩、知母各一錢,名達泉飲,)
休徇吳氏(吳又可達泉飲若燥灼陰,服之先涸汗源,不能作汗而劇)
一偏言。鼻傳穢氣黃涎吐,經受時邪壯熱煩(謂但熱而煩悶也。)
敗毒(散)藿香(正氣散)分兩道,散邪(人參敗毒散,散邪方也,令邪從經絡解)解穢藿香正氣散,解穢方也,今邪從口鼻解)各專門。防風通聖(散)神方外(表証發解,裡証又急,必用此散以兩解之,)白虎三承虛實論(熱渴自汗,表裡不實者白虎湯,大便不通者三承氣湯。
陰虛盜汗為素稟不足。夜間發熱,睡時汗出,醒即漸收,故曰盜汗,宜當歸六黃湯。若時常畏寒,一動則汗出,或不動而汗亦自出,名曰陽虛自汗,宜 附湯、參附湯、朮附湯,然陰陽互根,又有不可泥者,熟讀《內經》,自得其治。景岳謂不治有六︰一、汗出而喘甚;二、汗出而脈脫;三、汗出而身痛甚;四、汗出發潤至巔;五、汗出如油;六、汗出如珠。醫者不得妄為用藥。此症因汗從皮毛而出,故列於表証。

(經義)《陰陽應象大論》曰︰“陽之汗以天地之雨名之。”
《宣明五氣篇》曰︰“心為汗。”
《評熱病論》曰︰“陰虛者,陽必湊之,故少氣時熱而汗出也。”
《決氣篇》曰︰“津脫者腠理開,汗大泄。”
《藏氣發時論》曰︰“肺病者,肩背痛汗出;腎病者,寢汗出憎風。”
《脈要精微論》曰︰“陽氣有餘為身熱無汗,陰氣有餘為多汗身寒,陰陽有餘,則無汗而寒。”

盜汗自汗詩

古云盜汗屬陰虛,自汗陽羸衛外疏(陽氣衛外而為固。陰(虛)則六黃湯陽(虛)參附(等湯),互根(陰陽互根,其旨甚妙)當究五車書。中風証,余於《金匱淺注》論之甚詳,然難為初學道也。尤在涇著有《金匱心典》,卓然大家,續出《金匱翼》,全失本來面目。但中風總論雖於《金匱》有出入處,而採集時說,堪為行道者開一覓食之路。今就原論而韻之,以便初學之記誦。

《金匱真言論》曰︰天有八風(東、西、南、北、東南、西南、東北、西北八方之風也,經有五風(經,經脈也,五風,五臟之風也,)八風發邪以為經風,觸五臟邪氣發病。仲景《金匱》專宗此說,皆指外邪而言。尤氏《金匱翼》則合內外虛實以統論之,恐《金匱翼》為後人之托名而刻者。

中風証歌

中風各論雜而繁,大要惟分真與類,賊風邪氣中為真,痰火食氣類中隧。其人先有此肝風(《內經》云︰“風氣通於肝”。又云︰“諸風掉眩,皆屬於肝。”)真類二端由此致(設無肝風,亦只為他病,安有卒倒、偏枯、歪斜、牽引等症哉。)臟腑經絡各不同,病淺病深分難易。絡病口眼俱喎斜,在絡病輕尚易治。手足不治病在經,語言錯亂從腑議,經腑皆有倒仆形,倒仆之後明所自。在精神清尚識人,在腑神昏如失智,臟病最重中最深,唇緩失音耳聾備,目瞀遺尿鼻聲鼾,六証見半死期至。經腑臟病或兼連,臨証細認惟會意。更察虛實得大綱,閉証脫証因之異(二証詳於八法歌,)脫應固兮閉應開,吉凶關頭非姑試。八法之說本在涇,平易近人休棄置。

治中風八法歌

口噤目張痰涎著,氣塞手握難下藥,閉症宜開主白礬(散),稀涎散亦得要略(一曰開關。)若見目合口又開,遺尿自汗脫症作,無論有邪與無邪,脫則宜固參附湯嚼二曰固脫。六經形証應汗條,加減續命(湯)法亦約。內有便溺阻隔之,三化(湯)攻下非克削,此旨專重泄大邪,內外峻攻兩不錯(三曰泄大邪。)若還大氣不轉旋,順氣勻氣二散托(四曰轉大氣。)中風必見痰陣陣,清心(散)滌痰湯可進(五曰滌痰涎。)且風多從熱化生,風火相煽無餘燼,惟有前人竹瀝湯,熄風妙在柔而潤(六曰除風熱。)風與痰氣互相搏,神昏目絕一轉瞬,通其竅隧蘇合香丸,至寶丹之功亦奮迅(七曰通經隧。)又恐湯丸效太遲,急灸俞穴倍雄峻。陰陽二氣不相維,此次陰陽頃刻順(八曰灸俞穴。)

按︰尤在涇自定八法,余既存其說,而又不能盡絢其意者,諒在涇有知,當亦許余為直友也。一曰開關,尤氏以搐鼻探吐為開,而余則以華佗愈風散追以駟馬而為開,祛風至寶丹徹其上下表裡而為開也。二曰固脫,尤氏以參附東加竹瀝而為固,而余則以侯氏黑散遵《內經》填竅息風而為固也。三曰泄大邪,尤氏遵劉河間法以續命湯泄其外邪,以三化湯泄其內邪而為泄,而余則用防風通聖散一方,並力以兩泄之也。四曰轉大氣,尤氏以八味順氣湯、勻氣散以滌之,調之未必能轉,而余則用生 一、二兩,陳皮、人參、防風各三錢,助其大氣,再加天門冬五錢,附子三錢,俾水火之氣循環不息以為轉也。五曰逐痰涎,尤氏以滌痰湯開壅塞而平水飲之逆行,余則以三因白散治橫流,而為北門之坐鎮也。六曰除風熱,尤氏以竹瀝湯滋液以除熱,而余則以白虎湯、竹葉石膏湯、黃連阿膠湯直探陽明少陰之本源以除大熱也。七曰通經隧,尤氏以蘇合香丸,至寶丹集諸香之氣以通神,而余則用風引湯煉五色之石以補天也。八曰灸俞穴,以中風卒倒,邪風暴加,真氣反陷,表裡之氣不相通,則陰陽之氣不相系,艾灸速於湯藥,但尤氏之取穴太多,而余則取穴較少耳。

附中風應灸俞穴

灸風中腑手足不遂等症︰百會一穴(在項中央,旋毛中陷,可容豆許。
曲池一穴(在肘外輔屈曲骨中,以手拱胸取之,橫紋頭陷中是。)
肩髃二穴(在肩端兩骨間,陷者宛宛中,舉臂取之。)
風市二穴(在膝外兩筋間,平立舒下手著腿當中,指頭盡處,陷者宛宛中。)
足三里二穴(在膝眼下三寸, 外 兩筋間。)
絕骨二穴(在足外踝上三寸動脈中。)
灸風中臟,氣寒涎潮,不語昏危者,下火立效︰百會一穴。
大椎一穴(一名百勞,在項後第一椎上陷中。)
風池二穴(在顳 後,髮際陷中。)
曲池二穴。
間使二穴(在掌後三寸,兩筋間陷中。)
足三里二穴。
灸風中脈,口眼歪斜︰聽會二穴(在耳後陷中,張口得之,動脈應手。
頰車二穴(在耳下入八分。)
地倉二穴(在俠口旁吻四分近下,有脈微動者是。)

凡 向右者,為左邊脈中風而緩也,宜灸左 向中二七壯; 向左者,為右邊脈中風而緩也,宜灸右 陷中二七壯。艾炷大如麥粒,頻頻灸之,以取盡風氣口眼正為度。
灸中風卒厥,危急等証︰(神闕)用淨鹽炒乾,納臍中令滿,上加濃薑一片蓋之,灸百壯至五百壯,愈多愈妙。薑焦則易之。
灸丹田(臍下三寸,)氣海(臍下一寸五分。)二穴俱連命門,為生氣之海,經脈之本,灸之皆有大效。

凡灸法,炷如蒼耳大,必須大實,其艾又須大熱,初得風之時,當依此次第灸之,火下即愈。《千金翼》云︰“愈風之法,火灸特有奇妙,針石湯藥皆所不及也。”灸法,頭面上炷艾宜小不宜大,手足上乃可粗也。又須自上而下,不可先灸下,後灸上。若失音者,語言如故,而聲音如不出,臟氣虛也。虛在脾,用資壽解語湯。以脾之脈,挾喉連舌本也。虛在心,用黃連阿膠湯,以心之別脈,系舌本也。六君子湯倍加麥門冬,入竹瀝,再加丹參、遠志、石菖蒲之類,兼補諸臟。
舌強不能語,雖語而謇澀不清,風痰之塞閉也。不語者,絕無言語,有神昏而致者,有腎虛氣厥不至舌下者,虛熱用接命丹,虛寒用地黃飲子。
口眼歪斜,為足陽明之脈循頰車,手太陽之脈循頸上頰,二經受風,牽引不正,以《外台》獨活、竹瀝、地黃汁飲之。
偏風,半身不遂是也。和利陰陽,疏瀹經絡,治內傷之道也。大藥攻邪,針熨取汗,治外感之道也。熨法用天麻、半夏、細辛各二兩,絹袋二個,盛藥蒸熱,熨患處,汗出則愈。

歷節痛風,下有專條,用黑豆炒用半升,威靈仙二兩,桑白皮一兩,用醉酒一升半,煎八合頓服之。又用白頭草一握,搗,以醇酒投之頓服。

風緩即癱瘓,近日以左癱右瘓分之,非是。蓋脾主肌肉四肢,胃為水穀之海,所以流布水穀之氣,周養一身。今風邪襲脾胃之虛,而四肢安得不為之緩廢乎?又肝主筋,腎主骨,肝腎傷,而手足亦為緩弱。

風瘙癢者,表虛衛弱,風邪乘之而變熱,熱即瘙癢,搔之則成瘡也。宜用洗方,紫背浮萍半碗, 草一握,蛇床子、防風各五錢,蒼耳子一兩,煎湯洗數次即愈。

歷節風,一身之關節疼痛也。新病宜五積散以散邪,久痛宜補養氣血以勝邪,與中血脈之治同。

《內經》無此病名,仲景《金匱》有之,其桂枝、芍藥、知母、生薑湯尤效。閩醫名“燎火風”,用犀角、羚羊角、獨活、牛蒡根、元參、梔子、大黃、升麻之類。

歷節風詩

關節劇疼歷節風,方書五積散神功,若投溫燥還增病,干葛冬藤(金銀花,一名忍冬藤)羊藿(淫羊藿)充(葉天士《本草經解》注云︰淫羊藿浸酒治偏枯。

痺者,風、寒、濕三氣合成為病,痛中帶麻也。然三氣之中,以濕為主,宜二陳東加蒼朮、白朮、防風治之,又可借用歷節風治法。《金匱》黃耆五物湯治血痺,然亦痺症屬虛者之通劑,服二十餘劑必效。

(經義)《素問‧痺論》曰︰“風、寒、濕三氣合而為痺也。其風氣勝者為行痺,寒氣勝者為痛痺,濕氣勝者為著痺。”
《靈樞‧周痺篇》曰︰“周痺者,在於血脈之中,隨脈以上,隨脈以下,不能左右,各當其所。”
後賢用黑大豆水浸罨出芽一斤,晒乾炒香熟為末,酒調一錢,日三服。
又《痺論》曰︰“胞痺者,少腹膀胱按之內痛,若沃以湯澀於小便,上為清涕。腸痺者,數飲而出不得,中氣喘爭,時發飧泄。”
又曰︰“陽氣多,陰氣少,病氣勝,陽遭陰,故為熱痺。”

痺詩

閉(痺者,閉也)而為痛痺斯名,五積(散)溫通(通則不痛)古法程,二朮二陳祛濕外,黃耆五物湯妙而精。

鶴膝風者,脛細而膝腫是也。為風、寒、濕三氣合痺於膝而成。宜借用痺症,歷節風方法。如初起用白芥子研末,以薑、蔥汁調塗,一伏時患處起泡,泡干起皮自愈。虛弱者,宜十全大補湯,加附子、防風、牛膝、杜仲、獨活主之。此証屬於三陰,三陽雖曰主內,而風、寒、濕皆自外來,故列於表症。

鶴膝風詩

膝頭獨大鶴同形,三氣(風、寒、濕)溫因腳部停,五積服完白芥敷,十全(大補湯)加味妙溫經。

腳氣之源,考之《經》曰︰“暑勝則地熱,風勝則地動,濕勝則地泥,寒勝則地裂,寒暑風濕之氣雖本乎天,而皆入乎地,而人之足履之所以往往受其毒也。”如從足起,漸入小腹,甚乃上攻心胸,若不急治,遂至殺人,蓋以五臟經絡,脾與肝腎,皆從足指上走腹中故也。然其証則有干、濕之不同︰濕腳氣者,兩腳腫大,或下注生瘡,浸淫滋水,宜雞鳴散;干腳氣者,兩脛不腫,或頑麻,或攣急,或縱緩為血虛,而兼濕熱,宜四物湯加牛膝、獨活、蒼朮、澤瀉,熱者加黃柏、知母、茵陳。寒者加乾薑、附子、吳茱萸、肉桂之類。二症俱名壅疾,不可驟補。若上氣喘急,及上小腹不仁,恐攻心不救,《金匱》用腎氣丸。此症因形腫在外,故列於表症。

腳氣詩

腳腫原因濕氣來,雞鳴散劑勿徘徊,(干腳氣症,不腫而頑麻拘急)宜四物加蒼澤,腎氣丸平逆上災。

暑症口渴,心煩,溺赤,身熱,脈洪而虛,輕者為傷暑,以六一散蕩滌熱氣,從小便而泄。若暑熱閉郁而無汗,必用香蘇飲,發越陽氣,徹上徹下,解表兼利小便而愈。重者名為中暑,大渴大汗,宜白虎東加人參主之。或汗出身熱,而兩足冷者,是暑而挾濕,宜白虎加蒼朮湯主之。若中暑昏悶不醒,並伏暑停食吐瀉,宜半夏四錢,茯苓、甘草各二錢,研末,入生薑汁少許,開水調灌之。後夏月貪涼,多傷寒之病,宜用傷寒法治之,且暑月伏陰在內,吐瀉証可用理中湯者,十之六、七,甚者必用通脈四逆湯,若吐瀉而渴,宜五苓散。

(經義)《刺志論》曰︰“氣虛身熱,得之傷暑。”
《生氣通天論》曰︰“因於暑,汗,煩則喘滿,靜則多言,體若燔炭,汗出而散。”仲景云︰“脈虛身熱,得之傷暑”。

暑証詩

暑証心煩脈已虛,溺紅熱渴自欷 ,輕宜天水(散,又名六一散)從便去,重則香薷飲取汗除。白虎沃焚征巨效(大汗,大渴不止者,白虎加人參湯,理中救逆鑒前車(夏中伏陰在內,多霍亂多瀉証,渴者五苓散,不渴理中湯,聖法也。余目擊時醫鄭培齋自患吐瀉証,上午服藿香正氣散,傍晚大汗淋漓而斃,可為前車之鑒。若急用理中湯,尚可救之,)有云膝冷為挾濕,方見東垣李氏書(《東垣十書》有蒼朮白虎湯。)

附錄高士宗中暑論

日中奔走勞形不病,而避暑於高堂大廈者反病也,須知人病皆其自取。吾身五運安和,六氣均平,雖日在暑中而不病。吾身五運有虧,六氣不振,陰虛則陽盛而熱証生,陽虛則陰盛而寒証起。寒病暑病,隨人身陰陽之氣而化生者也。如寒邪傷陽而化病,寒亦為熱,暑邪傷陰而化病,暑亦為寒。苟不以人身氣化之寒暑為憑,而以天氣之寒暑而定,真殺人不用刃矣,且夏月之時,人身上熱下寒,一如天氣雖暑,地下則寒。不觀井中之水冷之極乎。人身丹田之氣,地下之水亦若是也。凡治病,必顧其本,惟夏月之病,當溫補者十之七、八,宜涼瀉者十之二、三。凡人腎氣有餘,形體不勞,但感風暑,化為熱病,則藿香白虎一劑而痊,西瓜涼水,服之而愈。醫見其痊愈也,遇暑邪入臟之症,亦以此藥治之,則一劑而殂者比比矣。

酷暑炎炎,朝病夕死,人謂疫氣流行而死者,皆以暑邪入臟病也。其病五、六日而死,亦因陽氣盡泄於外,穀氣不入,腎氣有虧,真氣內脫而死也。如是之病,惟參 桂附可以療之,療之而盡人皆愈也。人或信之,療之而間有一、二不及療者,人必疑之而非之矣。余嘗思子產論政云︰“夫火烈,民望而畏之,故鮮死焉,水弱,民狎而玩之,故多死焉。”今人惡熱藥而喜寒涼,又何怪乎其多死哉(戒人當於暑熱之中,須知兼雜虛寒之証,不可恣意涼散。然言之未免太過,讀者當識其大旨,勿以詞害意可耳。

濕証脈緩,頭重,四肢重痛,大便溏,宜二陳東加蒼朮、白朮,再隨証加減。

(經義)《太陰陽明論》曰︰“傷於濕者,下先受之”。
《拾遺》注之云︰陰濕邪也,人身之下,陰分也。以陰從陰,故下體先受之,以次而及於上矣,一身盡痛,是其候也。
《金匱》用麻黃加白朮湯,其論最詳,宜熟讀之。

濕証詩

四肢重痛大便溏,頭亦重兮濕氣傷,藥用二陳(東加入)蒼白朮,須求《金匱》再參詳。

腫証者,一身腫大,按之重者 而不起,輕者即起。水與氣同源,不必分之,以五皮飲為主。上半身腫者,宜發汗,加防風、紫蘇、杏仁各二錢,下半身腫者,宜利小便,加防己、白朮、地膚子各二錢,虛者合四君子湯,兼服濟生腎氣丸,實者加葶藶子一錢,萊菔子炒研三錢。如若不效,以小青龍湯行太陽之水,真武湯安少陰之水,麻黃、甘草二味發皮膚之水,麻黃附子甘草湯導小腹之水。又以東引桑枝炒紫蘇,湯淋取汁,入小黑豆,煮湯服之,數日其效。又有似腫非腫,而皮膚脹大,名曰氣脹,駱氏用神仙九氣湯治之。此証不全屬於表,然腫症現於皮膚,故列於表証。

(經義)《平人氣象論》曰︰“面腫曰風,足脛腫曰水。”
《陰陽別論》曰︰“陰陽結邪,多陰少陽曰石水,少腹滿。”
《大奇論》曰︰“腎肝並沉為石水,
《靈樞》邪氣病形篇曰︰“腎脈微大,為石水。起臍以下至少腹,睡然睡上至胃脘,死不治。”《大奇論》曰︰“肝腎並浮為風水。”
《水熱穴論》曰︰“腎者,胃之關也,關門不利,故聚水而從其類也。上下溢於皮膚,故為 腫, 腫者,聚水而生病也。”“諸水皆生於腎”。“腎者,牝臟也,地氣上者屬於腎,而生水液也,故曰至陰。湧而勞甚,則腎汗出,腎汗出逢於風,內不得入於臟腑,外不得越於皮膚,客於元府,行於皮膚,傳為 腫,本之於腎,名曰腎水。”
《靈樞‧水脹》曰︰“水始起也,目窠上微腫,如新臥起之時,其頸脈動,時咳,陰股間寒,足脛腫,腹乃大,其水已成矣。以手按其腹,隨手而起,如裡水之形狀,此其候也。”
又曰︰“膚脹,寒氣客於皮膚之間,(鼓^空)(鼓^空)然不墜,腹大,身盡腫,皮濃,按其腹, 而不起,腹色不變,此其候也。”
《靈樞‧五癃津液別論》曰︰“水溢則為水脹。”
《靈樞‧九針論》曰︰“下焦溢為水”。
《靈樞‧脹論》曰︰“夫氣之令人脹也,在於血脈之中耶,臟腑之內乎。”“夫脹者,皆在於臟腑之外,排臟腑而廓胸脅,脹皮膚,故名曰脹。”夫膚脹與鼓脹,何以別之,然膚脹是皮膚脹也,鼓脹則腹中脹耳,且色蒼黃,腹筋起,膚脹無之,是以異也。

腫証詩

腫成手按論紛紛(按之 而不起為氣腫,即起為水腫,張景岳又反其說,)水氣同源不必分(氣滯水亦滯,氣行水亦行。)六部浮沉兼表裡,五皮(飲)授受語殷勤(出華元化《中藏經》。)小(青龍(湯)真武(湯)功崇本,附子(麻黃附子甘草湯)麻甘(麻黃甘草湯)勇冠軍。膚腫另從九氣治,茯苓導水(湯)得傳聞(茯苓導水湯諸家極贊其妙,余熟聞而未試。)

頭痛詳於《傷寒》。太陽痛在後,陽明痛在前,少陽痛在側。其餘頭痛,逍遙散加防風、半夏、玉竹、白芷、川芎,可以統治之。此方多用風藥,以巔頂之上,惟風藥可到也。若血虛頭痛,諸藥不效者,宜當歸補血湯,加鹿茸一兩。腎虛頭痛者,宜左歸飲加肉蓯蓉三、四錢,川芎二錢,細辛一錢五分主之。惟真頭痛,痛甚,腦盡痛,手足寒至節不治。駱龍吉用三五七散救之,其方附子三兩,山茱萸五兩,乾山藥七兩,為末,食後薑棗湯調下三錢是也。或以吳茱萸大劑,鎮厥陰之逆,以厥陰之脈會於巔故也,可救十中之?。

(經義)《平人氣象論》曰︰“寸口之脈,中手短者,目頭痛。”
《著至教論》曰︰“三陽獨至者,是三陽並至。並至如風雨,上為巔疾,下為漏病。”
《經脈篇》曰︰“膀胱,足太陽也,是動則病沖,頭痛目似脫,項如拔。”
《脈要精微論》曰︰“來疾去徐,上實下虛,為厥巔疾。”
《風論》曰︰“風氣循風府而上,則為腦風。”
又曰︰“新沐中風,則為首風。”
又曰︰“風入系頭,則為目風眼寒。”
《奇病論》曰︰“人有病頭痛,以數步不已,當有所犯,內至腦髓,髓者,以腦為主,腦逆故令頭痛,齒亦痛,病名曰厥逆。”
《厥病論》曰︰“真頭痛,頭痛甚,腦盡痛,手足寒至節,不治。”

頭痛詩

頭痛逍遙(散)芎芷良,血虛(當歸)補血(湯)入茸嘗(血虛頭痛,諸藥不效者,用當歸補血東加鹿茸治之,以鹿茸生於頭為同氣也。)腎經虧損左歸飲,真痛吳萸(湯)挽絕陽(可救十中之一、二。)

續論

(此証百藥不效者,時醫只守方書相沿之說,及時下常用之方,必不能救此大病。今錄高士宗石破天驚之說,壯同志之膽,而為破釜沉舟之計。)

頭痛之証有三︰一,太陽頭痛;一,少陽頭痛;一,厥陰頭痛。太陽之脈,上額交巔絡腦,而太陽之上,寒氣主之,太陽頭痛,寒痛也。少陽之脈,上抵頭角,而少陽之上,相火主之,少陽頭痛,火痛也。厥陰之脈,上出額與督脈會於巔,而厥陰之上,風氣主之,厥陰頭痛,風痛也。頭痛雖有寒、火、風三者之異,尤當觀其微劇,察其陰陽。身有他病而兼頭痛,痛之微者也。獨患頭痛,其痛欲死,痛之劇者也。凡陰血虛而陽熱盛,則痛微;若陽氣虛而陰寒盛,則痛劇。風火頭痛,有餘則清散之,不足則滋補之。陰寒頭痛乃陰盛陽虛,所謂陽虛頭痛者是也,非桂附參 不能治之。世遇頭痛之証,便謂外受風寒,即與發散。發散不愈,漸加寒涼,非芎、防、荊、羌即芩、連、梔、膏,風火頭痛而遇此不致傷身,若陽虛頭痛而遇,必致此殞命矣。可不慎哉!世有三陰無頭痛之說,豈知陽虛頭痛,純屬陰寒,陽幾絕滅,病此者十無一生。所以然者,一如日不麗天,下沉於海,萬方崩陷也。蓋人與天地相合,天有日,人亦有日,君火之陽日也,地有四海,人亦有四海,頭為髓海,胸為氣海,胃為谷海,胞中為血海。在天之日,晝行於天,夜行於海,在人之日,既行於天,亦行於海。自頭項至尾閭,如日之行乎天也,自血海至髓海,如日之行於海也。今陽虛頭痛,乃陰寒蔽日,逆於髓海,不能上巔至項,以行於背,反從陽入陰,以行於腹,是以頭痛不已則心煩,心煩者,陽光逆於氣海也。心煩不已則嘔吐,嘔吐者,陽光逆於谷海也,嘔吐不已則神昏,神昏者,陽光逆於血海也。頭痛至神昏,則入陰之盡,如日沉海底矣。此症治之得法,百中僅能救其二、三,而淺學之醫,妄投湯藥,至治之不效。有云肝風入腦者,有云客氣犯腦者,有云真頭痛者,其言如是,而散風散寒之藥,終以不免。豈知散之之法。非所以治之,適所以害之旨哉。《靈柩‧四海論》云︰“得順者生,得逆者敗,知調者利,不知調者害。”其即日逆於海之頭痛,而醫者倒行逆施,不善治而致死之謂歟。

愚按︰高士宗此論,發前人所未發,但恨有論無方,所云“非桂附參 不能治之”。膚淺之語,不足尚也。余擬白通湯,倍加附子為的劑。蓋陽氣起於下焦,妙在重用附子之辛熱,在下以啟之,乾薑從中以接之,蔥白自上以通之,可以救十中之一。

眩暈者,眩冒而旋轉不定也。
《至要大論》曰︰“諸風掉眩,皆屬於肝。”此言實証也,宜以二陳東加防風、玉竹、川芎、天麻、白朮、鉤藤主之。屬痰飲者,倍半夏,再倍加澤瀉。火盛者加黃芩、元參。
《衛氣篇》曰︰“上虛則眩。”此言虛証也,宜加參、 ,虛甚者加附子。
《海論》曰︰“髓海不足,則腦轉耳鳴,脛酸眩冒,目無所見,懈怠安臥。”此言病在上,而根起於下,宜加肉蓯蓉、附子、巴戟天。如大虛諸藥不效者,宜鹿茸一兩,酒煎,入麝香一厘服之,此即《經脈篇》所謂︰“督脈實則脊強,虛則頭重高搖之之義也。”此外,又有火亢眩暈不可當者,大黃酒炒三遍,研末,茶清調下。此証與頭痛,不專為表病,以頭為諸陽之會,陽主外,故列於表証。

(經解)《脈要精微論》曰︰“浮而散者為 仆。”蓋 與瞬同。
項藉傳云︰“ 目視之。”謂目動使之也。仰面曰僵,覆面曰仆,即風虛眩暈卒倒是也。
《口開篇》曰︰上氣不足,腦為之不滿,耳為之苦鳴,頭為之苦傾,目為之眩。”
《經脈篇》曰︰“五陰氣俱絕,則目系轉,轉則目運,目運者,為志先死,志先死,則遠一日半死矣。”

眩暈詩

諸風眩掉屬於肝,麻朮(加入)二陳(湯)治不難,一味鹿茸虛必仗,大黃瀉火卻相安。

咳嗽病,五臟六腑皆有之,然必傳之於肺而始作。《內經》云︰“皮毛者,肺之合也。”經云︰“形寒飲冷則傷肺。”凡內外合邪之咳嗽,不外小青龍東加減。然“合”之一字,喻嘉言推開立論,最有意義︰“肺如鐘焉,外受六淫之邪湯氣,自外叩之則鳴,內傷七情色欲積損之病氣,自內叩之亦鳴,鳴即咳嗽之確象也。”故凡諸病之氣,合於肺則為咳嗽,不合則不咳嗽。本証無一定之方,然水飲二字,為咳嗽之根。《傷寒論》云︰“咳嗽者,去人參。”以人參多液,助水飲也。故《金匱》以小青龍一方加減為五方,皆以行水為主也。麻黃桂芍可以去取,乾薑、細辛、五味子三味必不可離,寒者可加附子,熱者可加石膏、大黃,濕者可加白朮、茯苓,燥者可加天門冬、麥門冬、阿膠、玉竹、枇杷葉,下虛者可加巴戟天、鹿角膠,上虛者可加黃 、白朮,痰多者可加桑白皮、茯苓。孫真人頗得其秘。此証不專在表,而肺主皮毛,故亦列於表証。

(經解)《素問咳論》岐伯曰︰“五臟六腑皆令咳,不獨肺也。”
又曰︰“皮毛者,肺之合也,皮毛先受邪氣,邪氣以從其合也。”
《示從容論》曰︰“咳嗽煩冤者,是皆腎氣之逆也。喘咳者,是水氣並陽明也。”
《陰陽應象大論》曰︰“秋傷於濕,冬生咳嗽。”《靈樞‧論疾診尺》亦云。《生氣通天論》曰︰“秋傷於濕,上逆而嗽。”
駱龍吉注云︰“濕本長夏之令,侵過於秋,肺受濕傷,至冬坎水用事,而咳嗽生焉。”
何柏齋曰︰“《病機機要》謂咳無痰而有聲,肺氣傷而不清,嗽無聲而有痰,脾動濕而有痰,咳嗽有聲有痰,因肺氣動於脾濕,咳而又嗽也。”
竊謂此論咳嗽二証,蓋倒說也。肺為氣主,而聲出焉,肺傷寒飲,郁而為痰,聲欲上出,為痰所郁,故相攻而作聲,痰出聲乃通利,斯謂之咳。外感風寒,肺管為寒氣所束,聲出不利,故亦相攻作聲,然無物也,斯謂之嗽,咳字從亥,亥者有形之物也。故果核草核,皆從亥複有隔閡之義。嗽字從束從吹,此古人製字之妙,此二証之所以分也

咳嗽詩

叩鳴如咳肺如鐘,俞氏合邪得正宗,表裡熱寒皆?附,盛衰久暫隱相從。六經生克崇中土(虛勞諸咳嗽,必以脾胃藥收功,)五法神明主小(青)龍(湯,《金匱》變為五方。)更有不傳言外旨,胸中支飲勿姑容(此句從《醫門法律》得其秘。)

咳嗽續論

咳嗽初由風寒,久久不愈,則聲啞羸瘦,痰中帶血,氣喘偏睡,變成虛癆。時醫或謂外邪失表所致,或謂內傷及酒色過度所致。既已成癆,即戒用辛熱之品,取甘潤之劑,靜而養陰,令真陰複而陽不亢,金水相滋,則咳嗽諸病除矣。然此說一行,誤人無算,南醫六味地黃丸、黑歸脾湯等料,加麥門冬、五味子、淡菜膠、海參、阿膠膠、人乳粉、秋石霜、紫河車、叭杏仁、川貝母、豬脊髓之類,百服百死,誠堪痛恨。余讀《金匱》書中,隱寓有大手眼。喻嘉言亦悟其妙,俱引而不發者,難與俗人言也。余臨証以來,每見咳嗽百藥不效者,迸去雜書之條緒紛繁。而覓出一條生路,止於《傷寒論》得之治法。
《傷寒論》云︰“上焦得通,津液得下,胃氣因和”三句,是金針之度。蓋風寒之邪,挾津液而上,聚於膈中,以致咳嗽不愈。若風寒不解,其津液何以得下耶。若誤行發散,不惟津液不下,而且轉增其上逆之勢矣。此所以通其上,即和其中,和其中,愈通其上也。至於風寒纏綿不已,積而成癆,及一切痰火,哮喘,咳嗽瘰癧等症,皆緣火勢熏蒸日久,頑痰膠結經隧,所以火不內息,則津液不能下灌靈根,而菁華盡化為敗濁耳。且人全賴水穀之氣生此津液,津液結則病,津液枯則死矣。
《傷寒論》小柴胡湯謂︰“咳者去人參,生薑加乾薑,五味子。”此為傷寒言,而不盡為傷寒言也。余取“上焦得通”三句,借治勞傷咳嗽,往往獲效。

又詩一首

胸中支飲咳源頭,方外奇方勿慢求(熟讀《金匱》者自得之,)又有小柴加減法,通調津液治優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