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病正宗 上編 學說辯正 | 王德宣 |
熱為火之用,火為熱之體,故言火則不言熱,言熱則不言火,一而二,二而一也。溫者,熱之不甚者也。六氣言火不言溫,舉一以概二也。曰溫熱者,乃溫病熱病之總稱。邪之輕者為溫,邪之重者為熱。近世概以溫病括之,而溫病乃賅熱暑濕燥而言。溫病暑病之冬傷於寒而春夏發者,及春夏感邪而秋冬發者,皆謂之伏氣;隨時感受而即發者,謂之新感。新感其邪輕,治之尚易;伏氣其邪重,治之較難。故治溫病之法不獨異於傷寒,伏氣與新感亦不可同日而論也。
瘟疫本名癘疫,傳染病也。《素問‧刺法論》云︰帝曰︰余聞五疫之至,皆相染易,無問大小,病狀相似。《六元正紀大論》云︰厲(《韻會》︰癘通作厲)大至,民善暴死。皆言癘疫之証狀者也。《說文》︰癘者,惡疾也;疫者,民皆疾也。從 役省聲。《釋名》︰疫,役也。言有鬼行役也。《刺法論》于癘疫之分,則以干支推之,謂天運化疫,地運化癘。
蓋以疫之與癘,不過上下剛柔之異。故又以金木水火土統之,即所謂五疫者也。而按之實際,則癘疫均有寒溫之別。其流行者,溫癘溫疫多,而寒癘寒疫少。《六元正紀大論》曰︰其病溫癘大行,遠近咸若。又曰︰其病溫癘。皆言溫癘,而不及寒癘,蓋以溫癘概寒癘也。《老子》曰︰凶年之後,必有溫疫。《抱朴子》曰︰經溫疫,則不畏。俱言溫疫,而不及寒疫,亦以溫疫概寒疫也。後人又立雜疫之名,以統疫病之雜症也。
夫溫病與瘟疫,病源既殊,治法各異,古人分辨,本極明了,不可以混同也。後人猶恐其相混,故改溫疫之溫作瘟。
吳又可不明此意,以古無瘟字,反混溫病瘟疫為一病。(吳又可云︰《傷寒論》曰發熱而渴,不惡寒者為溫病;後人去加為瘟,即瘟也。要之,古無瘟字,乃後人之自為變易者,不可因易其文,以溫瘟為兩病)不識溫病者,以溫為病名也;溫疫溫癘者,以疫癘為病名,言疫之溫者、癘之溫者也。惟其古無瘟字,乃知瘟疫溫癘之溫非病名,何得反混溫病為癘疫哉?
夫言事物者,必通權而達變,醫病亦何獨不然?春溫夏熱秋涼冬寒,感之而病者,常也;《素問》曰重陰必陽,重陽必陰,冬傷於寒,春必病溫,春傷於風,夏生飧泄,夏傷於暑,秋必 瘧,秋傷於濕,冬生咳嗽者,皆伏氣也,則謂之變。然猶不傳染,仍屬變中之常。若夫喉痧、白喉、霍亂、伏陰症、痧症、痢疾、疫痙、鼠疫,諸傳染病,則又變中之非常者也。(但白喉、霍亂、痧症、痢疾,亦有非傳染而病者,則亦屬變中之常)故論溫病而欲窮其原委,則非明乎常變之道不可。
然自吳又可混溫病瘟疫為一之後,附和者眾,而常變之理不明,治瘟疫之書多混溫病,治溫病之書亦雜瘟疫,後之學人,苟非好學深思之士,鮮不為其所惑者。(松如)竊憂之,爰將關于溫病瘟疫之書分別評論,俾後之讀者知所取舍焉。
《四庫全書》醫家類敘云︰醫之門戶分于金元。而其門戶所以分,自來以為由於易水、河間學說之不同。究之河間之主火,乃闡發傷寒之廣義,仍不悖乎仲聖之本旨。迨天士《溫熱論》出,溫病學始離傷寒而獨立。鞠通加以附會,則更離經叛道,而溫病學之歧誤益不可究詰,後之學人將何所適從?然則關于溫病之書籍,甄別實不容緩,茲將其專書,略論於下︰明‧張鳳逵之《傷暑全書》,乃專治暑者也。其書凡自《內經》以至宋元明諸家之論暑者,靡不採取,可謂詳備。
惟其於《傷寒例》所云寒毒藏於肌膚,至春變為溫病,至夏變為暑病之語,及《內經》所云冬傷於寒,春夏病溫病暑之說,加以詆毀,則是尚未明伏氣之故。幸葉子雨取而增訂之,庶無流弊。
清‧戴麟郊之《廣瘟疫論》,乃踵吳又可瘟即溫之誤。雖其主要以瘟疫與傷寒為辨,使傷寒瘟疫之治不混,然其所論瘟疫,實為伏氣溫熱之病。陸氏九芝愛其論之精,惜其名之誤,乃於其論中刪去尸氣腐氣等語,及大青龍一方,與凡所稱時行疫癘者,悉改之曰溫邪,使無羼混。且補世之治傷寒者,每誤以溫熱治之,治溫熱者,又誤以傷寒治之等語,以免夾雜傷寒,故改其名為《廣溫熱論》。何氏廉臣見其於濕溫燥熱二症言之甚略,即用藥選方亦未盡善,且未將風溫、濕溫、春溫、冬溫等釐清,而概稱時行,未免含混,爰為重訂。將原書缺者補之,訛者刪之,更增入古今歷代名醫之良方,而成為伏氣溫熱之全書。又易其名為《重訂廣溫熱論》,而後乃為盡善盡美之治伏氣溫熱正法眼藏矣。
吳坤安之《傷寒指掌》,于溫病論治頗詳,邵氏仙根加以評語,何氏廉臣複為重訂,且易其名為《感症寶筏》。然其立論但知葉天士所謂溫邪上受,治主三焦,則仍新感溫熱之証治也。
吳鞠通之《溫病條辨》,乃遵葉天士之學說而變本加厲,以三焦劃界,溫熱與瘟疫同治。且于仲景溫病原文捏造以桂枝湯主之,誣聖欺世,莫此為甚。其書之無價值,可以想見。今有葉子雨、陸士諤二家之評,或可杜其流弊。
王孟英之《溫熱經緯》,以軒岐仲景之文為經,葉薛諸家之說為緯,且為之注釋。其詳博明晰,可謂集前人之大成,而垂後學之規范。其書雖間有瑕疵,而得葉子雨為之評訂,可謂盡善。惜其偏重新感,且攙入疫病,不以溫病疫病合稱,未免後人誤會,至其《歸硯錄》,指摘吳氏《溫病條辨》,則語多扼要,可為師法。
周杓元之《溫証指歸》,謂仲景《傷寒論》為專究傷寒之書,雖屬謬誤,尚能分別寒溫。第以疫病混作溫病,則無法以圓其說,名為《指歸》,實則使人無所依歸。
李識候之《暑症發源》,論証處方,條分縷晰,洵為治暑症之金科玉律。
陸九芝之《傷寒陽明病釋》,以傷寒傳入陽明遂成溫病,故取陽明病而釋之,頗明晰,有條貫,此乃發明溫病之一端,其於《世補齋》文辨論溫病甚詳,且于諸家謬誤尤多矯正,使傷寒、溫病、瘟疫,朗若列眉,其功匪淺。
凌嘉六之《溫熱類編》,秦伯未為之刪訂,分溫熱暑濕四大綱,何廉臣加以緒論,自《內經》以及諸家凡論溫熱者,采輯靡遺。裘吉生複為刊之於《讀有用書樓醫書選刊》。惜其羅輯雖豐,而發明甚鮮,且不及燥病。
宋佑甫之《南病別鑒》,乃取葉天士《溫証論治》分條注釋,及校刊薛生白《濕熱條辨》、與薛公望《傷寒古風》,末附自著。意以傷寒為北病,溫熱為南病,則未免拘泥。然欲知葉薛各家,則亦可涉獵及之。
汝琴舫之《治溫闡要》,意在闡發溫病之要,又附治疫之法,其書雖無特長,尚屬簡明可取。
柳寶詒之《溫熱逢源》,其于溫熱頗有獨到之處。既詳伏氣,複闡明仲景之暴感暑熱,乃發人所未發,如能由此探求,庶可左右逢源。
陳葆善之《燥氣總論》,實探《內經》之秘,而發喻嘉言、沈目南、吳鞠通諸氏之所不逮。凡論治處方,尤能獨抒心得,洵為燥病學之善本。
葉子雨之《伏氣解》,乃本《素》、《靈》陰陽氣化之道,而詳解六氣伏邪之理。論伏氣之善本也。
劉吉人之《伏邪新書》,分伏燥、伏寒、伏風、伏濕、伏暑等病。論証處方,俱得諸實驗,洵發前人所未發,可謂有功千古。
時人沈漢卿之《溫熱經解》,乃注釋言溫熱之經文,並附方藥,頗有可取。
王馥原之《溫病指南》,立說本諸葉、吳溫病分三焦之劃界,未能合乎真理。然其論治處方,尚屬平正,未可濃非。
郝炳炎之《溫熱病問答》,辨証主方,明白易曉,可為溫病學之初階。
吳錫璜之《中西溫熱串解》,博采兼收,中西互証,可謂洋洋大觀。惟以三焦分篇,仍蹈鞠通之陋。且羼雜疫病,亦屬瑕疵。
劉仲邁之《溫病詮真》,即其所著《傷寒雜病論義疏》之卷四,亦即所謂古本仲景《傷寒論》之一也。其言頗存古風,雖屬溫病之新法門,究為廣義傷寒之實際,惜其未將《傷寒論》之第五卷暑熱濕燥合刊,而非溫熱學所賅之全書也。
惲鐵樵之《溫病明理》,其斥天士、鞠通之溫邪上受及三焦論治之說,固屬不謬。至謂叔和寒毒藏於肌膚之說於理不可通,及其所著《內經綱要》,據西醫傷寒潛伏期不過二十日之說,以駁冬傷於寒,春必病溫,與凡病傷寒而成溫者諸學理,則未免妄議古人。蓋其于伏氣與新感之分辨,尚未明悉。不知西醫傷寒之潛伏期,乃指傷寒即病之潛伏者言,《內經》之冬傷於寒,春夏方發者,乃指傷寒變為溫病暑病者言實風馬牛之不相及也。
丁醒吾之《溫熱經緯補錄》,蓋為補王氏《溫熱經緯》所未備而作,於秋燥剖釋詳明,誠足以補王氏之所未及。
楊如侯之《溫病講義》,為其擔任山西醫學專校溫病教授時,所輯以教學人也,言頗精當。惟攙入疫病,不以疫病合稱,未免名實不符耳。
張山雷之《濕溫醫案》,乃輯前人之案,而為之評注,亦有可取。
沈嘯谷之《溫病全書》,乃取時逸人之《中國時令病學》,刪去傷寒及關于六經之解釋,合《序例》與《總論》為一篇,將治法分隸各症,藥方附列於治法之後,並增方解,重行改編而成。所言皆平正簡明,有法有式,頗合教材。惟夏季之病,篇名溫病暑溫,究不若熱病暑病之為妥善。溫為熱之漸,熱為溫之極。春氣溫和,故曰春溫風溫,實可統名溫病;夏氣暑熱,病暑而不病溫,宜曰熱病暑病。且暑溫之名,乃吳鞠通所杜撰,暑溫即暑熱之輕症,故不當以暑溫名篇。
況和煦之氣曰溫,亢熱之氣曰暑,既暑矣,何止於溫?暑溫之名,實不可通。
章巨膺之《溫熱辨惑》,乃本其師惲氏鐵樵之旨,仍援西醫言傷寒之潛伏期至多不過二三日,以辟《傷寒例》寒毒藏於肌膚之謬。此則盲從西說之尚形質,而忘祖國之言氣化。但其辨証論治,頗具條理,不無可取。
宋愛人之《春溫伏暑合刊》,對於春溫、伏暑,演繹詳明,選方亦精,且以春溫一症,分新邪為風溫,伏邪為伏溫,立說新穎,可謂不落前人窠臼。
上皆溫病通行之專書。此外,如邵步青之《四時病機》,雷少逸之《時病論》,雖非溫病之專書,亦詳溫病之証治,頗有可取。至於張畹香之《溫暑醫旨》,張子培之《春溫三字訣》,姜子房之《溫病賦》,錢文驥之《溫病條辨症方歌括》,則皆崇拜鞠通之學說,而為初學示法度者也,不足觀也矣。
夫溫病專書,類皆起於明末而盛於今日,其故何哉?蓋因又可誤溫病為瘟疫,而天士創溫病之異說,於是盲從者日眾,而研究溫病者亦遂多矣。至天士之說,實顧景文所偽托者也。其言似是而非,真理因之而晦,故治溫病之法,至今仍無定說。茲將顧氏之作偽及其類似者,略陳於下︰
顧氏所著《溫証論治》,乃治新感溫熱之法。相傳為顧氏隨葉氏游洞庭山,信筆記錄舟中之所語。華岫雲首刊之於《續選臨症指南》,名為《溫熱論》。繼則唐笠三以顧氏一時未加修飾,是以辭多佶屈,語亦稍亂,乃為之刪潤,前後移掇,刊之於《吳醫匯講》,而易其名為《溫証論治》。章虛谷又易其名為《外感溫病証治》,刊之於《醫門棒喝》,並為注釋,而贊揚之。王孟英又易其名為《外感溫熱篇》,刊之於《溫熱經緯》,更增注釋。宋佑甫刊之於《南病別鑒》,且為之分條略注。周學海仍其名為《溫熱論》,刊之於《醫學叢書》,間加評注。吳錫璜刊之於《中西溫熱串解》,乃詳注之,易其名為《溫熱論注解》,此其注解中之最精詳者。孟英之注次之。此乃葉派之金針,而為陸九芝所鄙棄者也。
相繼而起者,則有薛生白之《濕熱條辨》,乃治濕溫之法,首載於佛尼勒所刊之《醫師秘笈》,繼則吳子音刊之於《溫熱贅言》,名之為《濕溫症條例》,不題生白之作,而署寄瓢子述。章虛谷易其名為《薛生白濕熱條辨》,刊之於《醫門棒喝》,並略釋之。王孟英刊之於《溫熱經緯》,又易其名為《濕熱病篇》,更詳注之。宋佑甫刊之於《南病別鑒》,又易其名為《濕熱論》。吳錫璜刊之於《中西溫熱串講》,仍名之《濕熱病篇》,更增注之,注中之最精詳者也。此書孟英疑其非薛作,而陸九芝更極辟之,謂其自條自辨,薛氏決無此不合體例,且其語句、藥物,均與《溫証論治》大略相同,難保非顧景文一流人偽托云。
此外,陳平伯之《溫熱病指南》,乃治風溫之法。吳子音刊之於《溫熱贅言》,篇名《溫熱病大意》,不題平伯之名,亦署寄瓢子述,與薛氏《濕熱條辨》合為一人之作。王孟英刊之於《溫熱經緯》,題為《陳平伯外感溫病篇》,並加按語。
吳錫璜之《中西溫熱串講》亦刊之,且于王注之外,更增按語。此書是否陳氏所作,孟英亦以為疑。
由是觀之,溫病專書欲求其盡善者,實不可得。蓋真理既淆,立論自亂,皮之不存,毛將安附?嗚呼﹗評論者能不為之痛心也哉﹗
瘟疫,急性傳染病也。自《內經》以下,無書不載,可謂詳且盡矣。然瘟疫之來,以時代而異,以風土為移,故古今方藥不同,南北治療迥異。且變生頃刻,禍不旋踵,非斬關奪隘之將,不克獲除暴安良之功。茲將其專書,略論於下︰吳又可之《溫疫論》,實為治瘟疫專書之嚆矢。其辨証論治,有功千古。且發明瘟疫邪自口鼻而入,伏於膜原,又有九傳之變,尤為卓識。惟其因遇崇禎辛已大疫流行之時,所見者為瘟疫而非溫病,乃憑一孔之見,而作正名之篇,悉將溫病誤為瘟疫;又作《傷寒例正誤》,力詆冬傷於寒、春夏成溫成暑之理,遂令溫病混入瘟疫,淆然莫辨,則又仲景之罪人也。
羽翼又可者,則有清‧鄭重光之《溫疫論補注》,孔以立之《評注溫疫論》,洪吉人之《補注瘟疫論》,皆無甚闡發,但洪注較勝。陳錫三之《二分晰義》,及楊栗山之《寒溫條辨》,所辨雖詳,仍援又可瘟溫同病之誤。楊書乃竊取陳素中之《傷寒辨証》,而擴充其義者也。呂心齋之《瘟疫條辨摘要》,則又摘取陳、楊二家而成者也。
劉松峰之《說疫》與《瘟疫論類編》、蔡乃庵之《傷寒溫疫抉要》、楊堯章之《溫疫論辨義》、韓凌霄之《瘟痧要編》、洪教燧之《溫疫條辨》,雖皆瘟溫不分,而間有增補,尚不無發揮者也。
熊立品之《治疫全書》,李炳之《辨疫 言》,朱蘭台之《疫証治例》,皆略有發明,可備治疫之參考者也。
時人余伯陶之《疫証集說》,曹彝卿之《防疫芻言》,徐相宸之《急性險疫証治》,曹炳章之《秋瘟証治要略》,紹興醫學會之《濕溫時疫治療法》,楊志一之《四季傳染病》,時逸人之《中國急性傳染病學》等書,或輯舊說,或抒心得,或參西學,則皆切于實用者也。
至於鄭奠一之《溫疫明辨》,即戴麟郊《廣溫疫論》之張冠李戴,則名為瘟疫,而所論實屬溫熱也。
其瘟溫統治之書,則有清‧周禹載之《溫熱暑疫全書》,分別溫病瘟疫尚清,惜其內容太簡,有負全書之名耳。
至分症論治者,則有清‧余師愚之《疫疹一得》。師愚即《閱微草堂筆記》所載之桐城醫士也。于乾隆癸丑,京師大疫,用大劑石膏,所治應手而痊,踵其法者,活人無算。時人劉民叔之《時疫解惑論》,所用方劑,亦推重石膏。但石膏雖為治熱疫要藥,究亦不專恃石膏。民國壬申歲,故都爛喉丹痧(倭名猩紅熱,北平亦呼疫疹)流行,夭橫無算。
其重症壞症,人所不治者,經(松如)全活者頗多。其所用藥,輕者日用數兩,重者多至八九斤,均不專重石膏。其臨証驗案,他日當刊以問世。此則又非余、劉之所知也。
清‧陳耕道之《疫痧草》,顧玉峰之《痧喉經驗闡解》,金德鑒之《爛喉丹痧輯要》,夏春農之《疫喉淺論》,張筱衫之《痧喉正義》,曹心怡之《喉痧正的》,時人丁甘仁之《喉痧症治概要》,曹炳章之《喉痧証治要略》,皆治爛喉丹痧之專書也。
清‧黃維翰之《白喉辨証》,張善吾之《時疫白喉捷要》,李倫青之《白喉全生集》,陳葆善之《白喉條辨》,耐修子之《白喉治法忌表抉微》,張采田之《白喉証治通考》,皆治白喉之專書也。
夫白喉,咽喉腐也;喉痧,亦咽喉腐也。其所以異者,白喉多由腎虛火旺,裡証也,咽喉雖腐,有汗發熱,自下焦而至上焦,其勢緩;喉痧則純為癘疫之邪,由於口鼻傳入,表証也,咽喉腫腐,發熱無汗,自上焦而至下焦,其勢急。
一屬陰虛,一屬陽邪。陰虛即仲景所云少陰病,咽痛胸滿心煩,豬膚湯主之者也;陽邪即仲景所云陽毒之為病,面赤斑斑如錦紋,咽喉痛,升麻鱉甲湯主之者也。此又不可以不辨也。
清‧王孟英之《隨息居霍亂論》,陸九芝之《霍亂論摘要》,趙海仙之《趙氏霍亂論》,許起之《霍亂燃犀說》,姚訓恭之《霍亂新論》,陳蟄廬之《瘟疫霍亂答問》,連文沖之《霍亂審証舉要》,時人凌禹聲之《霍亂平議》,翟冷仙之《霍亂指南》,皆治霍亂之專書也。
霍亂之發也暴,其退速,脈忌微細。而類似寒霍亂之伏陰症,其發緩,而退不易,脈恆細或伏,先利而後嘔,惟不若霍亂之心腹絞痛,其發專在夏秋,病則遠近一律。清‧田雲槎之《時行伏陰芻言》,辨之極明。倘誤認伏陰為霍亂,則其為害不可勝言矣。
清‧郭右陶之《痧脹玉衡》,隨萬寧之《羊毛瘟証論》,徐子默之《吊腳痧方論》,林藥樵之《痧症全書》,高亭午之
《治痧全編》,黨因道人之《急救異痧奇方》,費友棠之《急救痧証全集》,費養莊之《痧疫指迷》,時人陳景岐之《七十二種痧症救治法》,皆治痧症(痧症即雜疫,一名乾霍亂,又名痧脹)之專書也。
清‧孔以立之《痢疾論》,吳本立之《痢証匯參》,吳士瑛之《痢疾明辨》,唐容川之《痢症三字訣》,時人丁子良之《治痢捷要新書》,羅振湘之《治痢南針》,皆治痢疾之專書也。
近時所謂疫痙,亦名痙瘟,又名伏瘟,於小兒俗呼為驚風,即西醫之流行性腦脊髓膜炎也。明方中行之《痙書》,時人蔣璧山之《伏瘟証治實驗談》,沈朗清之《腦膜炎新書》,劉裁吾之《痙病與腦膜炎全書》(此書尚末出版,序文曾經披露)皆治此症之專書也。《金匱》有剛痙柔痙之分,猶驚風之有急慢也。《說文》︰痙,疆急也。《廣韻》︰痙,風強病也。夫痙之為病,脊強而厥,即《難經》所謂督之為病,脊強而厥。蓋同病而異名者也。脊髓上貫於腦,乃督脈之所司。《脈要精微論》曰︰頭者,精明之府。李時珍曰︰腦為元神之府。金正希曰︰人之記性皆在腦中。王清任曰︰靈機在腦。則腦之為物可知。夫心之官則思。《說文》思字從心從囟。囟即 ,頂門也。蓋謂心有所思,則神注於腦也。《韻會》曰︰自囟至心,如絲相貫不絕。蓋謂腦神經也。夫腦陰質也,心陽火也,以陽火上灼陰質,則神光畢照,事物洞明。
此以腦之靈機,而為心主之所司者也。西說之腦膜炎,炎者火也,但火極生風,風火相乘,則筋膜燥,脊髓枯,神經為之緊張,故頭痛脊疼,頸項彎曲,手指抽攣,神識昏迷,目赤直視,口噤譫語。《靈樞‧熱病》曰︰髓熱者死,熱而痙者死,熱病數驚,螈 而狂,風痙身反折。《素問‧氣厥論》曰︰肺移熱於腎,傳為柔痙。又《骨空論》曰︰督脈為病,脊強反折。皆此症之見証也。葉天士所謂溫邪上受,逆傳心包,亦此証之一也。心包即心主之宮城,蓋腦之靈根下在於腎,腦之靈機上發自心。心通於腦,故瀉心火即清腦法也。然其症不獨有剛柔之分,且有有疫無疫之異。施治之法,又不可執一無權也。
清‧羅芝園之《鼠疫約編》,沈敦和之《鼠疫良方匯編》,劉肇隅之《鼠疫備考》,時人余伯陶之《鼠疫抉微》,李健頤之《鼠疫治療全書》,徐相宸之《訂正鼠疫良方》,皆治鼠疫之專書也。他如痘瘡、麻疹,乃本先天之遺毒,蘊藏於骨髓之間。痘為陰毒,發於五臟;麻為陽毒,發於六腑。雖皆由感觸疫邪而發,究非其主因也。古者隸於小兒科,今則另立專門,故不列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