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說 卷九 | 南宋 張杲 |
士大夫服丹砂死者前後固不一余所目擊林彥振平日充實飲啖兼人居吳下每以強壯自夸有 醫周公輔言得宋道方丹砂秘術可延年而無後害道方拱州良醫也彥振信之服三年疽發於腦始見髮際 如粟越兩日須頷與胸背略平十日死方疾亟時醫使人以帛漬所潰膿血濯之水中澄其下略有丹砂 蓋積於中與毒俱出也,謝任伯平日聞人畜伏丹砂不問其方必求之服唯恐盡去歲亦發腦疽有人與之 語見其疾將作俄頃間形神頓異而任伯猶未知覺既覺如風雨經夕死十年間親見此二人可以為戒 矣(石林老人避暑錄)
醫之為術苟非得於心而恃書以為用者未見能臻其妙如術能動鐘乳按乳石論曰服鐘乳當終 身忌術五石諸散用鐘乳為主複用術理極相反不知何謂予以問老醫皆不能言其義按乳石論云石性雖 溫而體本冷重必待其相蒸薄然後發如此則服石多者勢自能相蒸若要以藥觸之其發必甚五石散 雜以眾藥用石殊少勢不能蒸須藉外物激之令發爾如火少必因風氣所鼓而後發火盛則鼓之反為 害此自然之理故孫思邈雲五石散大猛毒寧食野葛不服五石遇此方即須焚之勿為含生之害又曰 人不服石庶事不佳石在身中萬事休泰惟不可服五石散蓋以五石散聚其所惡激而用之其發暴故 也古人處方大體如此非此書所能盡也況方書仍多偽雜如神農本草最為舊書其間差殊尤多醫不 可以不知也(劉穎叔異苑)
張中書愨自壯歲時無日不服丹砂暮年歸福州身體充 飲啖加於人十倍其家困于供億獨一 侄與婦竭力祗事張命以官每中夜苦飢但擊床屏須亟以饅頭非五十枚不飽茹菜必十杆常食羊肉必 五斤,經年之後,侄家為之枵空,忽髮際生瘍,浸淫及頂,巍然若高阜,結為三十六瘡,旬餘爆裂有聲,瘡翻而外向,如人口反唇而卒(庚志)。
服金石藥者,潛假藥力以濟其欲,然多諱而不肯言,一旦疾作,雖欲諱不可得也,吳興吳景淵刑部服硫黃,人罕有知者,其後二十年,長予橐為華亭市易官,發背而卒,乃知流毒傳氣,尚及其子,可不戒哉(泊宅編)
金液丹硫黃煉成乃純陽之物夏至人多服之反為大患有痼冷則宜服(泊宅編)
川人好服丹,蓋西北方土濃,人稟氣盛,可勝丹不為所反,南方魚鹽陰濕之地,非宜服之,大概脾惡濕,腎惡燥,久服損腎,其害尤大(瑣碎錄)
服秋石,久而成渴疾,蓋鹹能走血,血走令人渴,不能製水,妄行(同上)
太學博士李干以進士為鄂岳從事遇方士柳貴從受藥法服之往往下血比四年病益急乃死其法以 鉛滿一鼎以物按中為空實以水銀蓋封四際燒為丹砂雲余不知服食說自何世起殺人不可計而世 慕向之益至此其惑也在文書所記及耳相聞傳者不說今直取自見親與之游而以藥敗者六七公以 為世戒工部尚書歸登殿中御史李虛中刑部尚書李遜遜弟刑部侍郎建襄陽節度使工部尚書孟簡 東川節度御史大夫盧坦金吾將軍李道古此其人皆有名位世所共識工部既食水銀得病自說若有 燒鐵杖自顛貫其下者摧而為火射竅即以出狂痛號呼乞絕其茵席嘗得水銀發且止唾血十數年以 斃殿中疽發其背死刑部且死謂余曰我為藥誤其季建一旦無病死襄陽黜為吉州司馬余自袁州還 京師襄陽乘舸邀我于瀟洲屏人曰我得秘藥不可獨不死今遺子一器可用棗肉為丸服之別一年而病其家人至訊之曰前所服之藥誤方且下之下則平矣病二歲竟卒盧大夫死時溺出血肉痛不可忍 乞 死及金吾以柳賁得罪食賁藥五十死海上此可以為誡者也蘄不死乃速得死謂之智可不可也五穀 三牲鹽醯果蔬人所常御人相濃勉必曰強食今惑者皆曰五穀令人夭不能無食當務減節鹽醯以濟 百味豚魚雞三者古以養老反曰是皆殺人不可食一筵之饌禁忌十常不食二三不信常道而務鬼怪 臨死乃悔後之好者又曰彼死者皆不得其道也我則不然始動曰藥動故病病去藥行乃不死矣及且 死又悔嗚呼可哀也已(昌黎文 韓退之既知其害而晚年服硫黃而死詳見漁隱從話)
侍其傅服水銀久之發癢爬搔成赤疹水銀隨爪出細如粟顆建炎中帥杭已昏不任事既罷疾革 未屬纊諸姬皆散不禁可為世戒(泊宅編)
江煥言馮悅御藥服伏火藥多腦後生瘡熱氣冉冉而上幾不濟矣一道人教灸風市穴十數壯雖 愈時 時複作又教馮以陰煉秋石以大豆卷濃煎湯下遂悉平和其陰陽也陰煉秋石法余昔有之沈 所傳 是也大豆卷法大豆于壬癸日浸井花水中候豆生芽取皮作湯使之(三槐王氏錄)
馬軍帥雷世賢家貲富濃侍外家數十人出戌建康一意聲色常餌丹砂乳藥以濟其欲既求諸蜀道 又多 市金石珍品晝夜煎煉每日服食不去口使一外家謹信者專掌之外家父自臨安來依其女雷以近舍屋處 之父苦寒泄不嗜食外家取雷所服丹十粒與之父但進其半下咽未久覺臍腹間如火少焉熱不可奈繞 舍狂走且百匝後有井徑投其中家人救出之遍身已突起紫泡如巨李經日皆陷凡泡處輒成一穴深 寸許叫呼六日而卒雷君平日所餌不啻千計了無病惱此人才吞五粒旋喪厥身亦異矣
王稱定觀者元符殿帥恩之子有才學好與元 故家游范元實溫潛溪詩眼中亦稱其能詩政和 末為 殿中監年二十八矣眷柬甚渥少年貴仕酒色自娛一日忽宣召入禁中上雲朕近得一異人能製丹砂 服之可以長生久視煉治經歲而成色如紫金卿為試之定觀欣躍拜命即取服之才下咽覺胸間煩躁 之甚俄頃煙從口中出急扶歸已不救既殮之後但聞棺中剝啄之聲莫測所以已而火出其內頃刻之 間遂成烈焰室廬盡焚開封府尹亟來救之延燒數百家方止但得枯骨于余爐中亦可怪也(范子濟 雲)
丁廣者明清裡中老儒也與祖父為輩行嘗任保州教授郡將武人而通判者戚裡子悉多姬侍以 酒色 沉縱會有道人過郡自言數百歲能煉大丹服之可以飽嗜欲而康強無疾然後飛升度世守貳館之以 先生之禮事之選日FS 丹灶依其法煉之四十九日而成神光屬天置酒大合樂相慶然後嘗之廣聞之 裁 書以獻乞取刀圭以養病身道人者以其骨凡不肯與守貳憐之為請僅得半粒廣欣然服之不數日郡 將通判皆疽發於背道人宵遁守貳相繼告殂廣腰間亦生癤甚皇恐亟飲地漿解之得愈明年考滿改 秩居裡中疾複作又用前法稍痊偶覺熱躁因澡身水入創口中不能起金石之毒有如此者並書之於 此以為世誡
宋道方毅叔以醫名天下居南京然不肯赴請病者扶攜以就求脈政和中田登守郡母病危甚 呼之不至登怒雲使吾母死亦以憂去殺此人不過斥責即遣人擒至庭下荷之雲三日之內不痊則吾當誅汝 以徇眾毅叔曰容為診之既而曰尚可活處以丹劑遂 田喜甚雲吾一時相困辱然豈可不刷前恥乎 用太守之車從妓樂酬以千緡俾群卒負於前增以采釀導引還其家旬日後田母病複作呼之則全家 遁去田母遂殂蓋其疾先已在膏肓宋姑以良藥緩其死爾(三說皆汝陰王明清余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