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 高武
七十八難曰︰針有補瀉,何謂也?然補瀉之法,非必呼吸出內針也。
紀氏曰︰呼盡而內針,吸而引針者為補。吸則內針,呼盡出針為瀉。此言補瀉之時,非必呼吸出內而已。然知為針者信其左,不知為針者信其右。
紀氏曰︰然知為針信其左者,以左調右,有餘不足,補瀉於滎俞也。不知為針者信其右,但一心用針,不知以左調右也。當刺之時,先以左手壓按所針滎俞之處,彈而努之,爪而下之,其氣之來,如動脈之狀,順針而刺之,得氣。因推而內之,是謂補。動而伸之,是謂瀉。不得氣,乃與男外女內。不得氣,是謂十死,不治也。
滑氏曰︰彈而努之,努讀作怒;爪而下之,掏之稍重,皆欲致其氣之至也。氣至指下,如動脈之狀,乃乘其至而刺之順,猶循也乘也,停針待氣,氣至針動,是得氣也。因推針而內之,是謂補。動針而伸之,是謂瀉。此越人心法,非呼吸出內也,是固然也。若停針候氣,久而不至,乃與男子則淺其針而候之衛氣之分。女子則深其針而候之榮氣之分。如此而又不得氣,是謂其病終不可治也。篇中前後二氣字不同,不可不辨。前言氣之來如動脈之狀,未刺之前左手所候之氣也。後言得氣不得氣,針下所候之氣也,此自兩節。周仲立乃云︰凡候氣左手宜略重,候之不得,乃與男則少輕其手於衛氣之分以候之,女則重其手於榮氣之分以候之。如此則既無前後之分,又昧停針待氣之道,尚何所據為補瀉耶。
六十九難曰︰經言虛者補之,實者瀉之,不虛不實,以經取之。何謂也?然虛者補其母,實者瀉其子,當先補之,然後瀉之,不虛不實,以經取之。是正經自病,不中他邪也。當自取其經,故言以經取之。
滑氏曰︰《靈樞》第十篇載︰十二經皆有盛則瀉之,虛則補之,不盛不虛,以經取之。虛者補其母,實者瀉其子,子能令母實,母能令子虛。假令肝病虛,即補厥陰之合,曲泉是也。實則瀉厥陰之滎,行間是也。先補後瀉,即後篇陽氣不足,陰氣有餘,當先補其陽,而後瀉其陰之意。若於此義不屬,非闕誤,則羨文也。不實不虛,以經取之者,即四十九難憂愁思慮則傷心,形寒飲冷則傷肺,恚怒氣逆則傷肝,飲食勞倦則傷脾,久坐濕地強力入水則傷腎。蓋正經之自病者也。楊氏曰︰不實不虛,是諸藏不相乘也,故云自取其經。
七十六難曰︰何謂補瀉?當補之時,何所取氣。當瀉之時,何所置氣。然當補之時,從衛取氣,當瀉之時,從榮置氣。其陽氣不足,陰氣有餘,當先補其陽,而後瀉其陰。陰氣不足,陽氣有餘,當先補其陰,而後瀉其陽。榮衛通行,此其要也。
滑氏曰︰《靈樞》五十二篇曰︰浮氣不循經者為衛氣,其精氣之行於經者為榮氣。蓋補則取浮氣之不循經者以補虛處,瀉則從榮置其氣而不用也,置、猶棄置之置。然人之病,虛實不一,補瀉之道,亦非一也。是以陽氣不足而陰氣有餘,則先補陽而後瀉陰以和之;陰氣不足而陽氣有餘,則先補陰而後瀉陽以和之。如此則榮衛自然通行矣。
七十五難曰︰經言東方實,西方虛,瀉南方,補北方,何謂也?然金木水火土,當更相平。東方木也,西方金也,木欲實金當平之,火欲實水當平之,土欲實木當平之,金欲實火當平之,水欲實土當平之。東方肝也,則知肝實,西方肺也,則知肺虛。瀉南方火,補北方水。南方火,火者木之子也。北方水,水者木之母也。水勝火,子能令母實,母能令子虛。故瀉火補水,欲令金不得平木也。經曰︰不能治其虛,何問其餘。此之謂也。
滑氏曰︰金不得平木,不字疑衍。東方實,西方虛,瀉南方,補北方者,木金火水,欲更相平也。木火土金水之欲實,五行之貪勝而務權也。金水木火土之相平,以五行所勝而製其貪也。經曰︰一臟不平,所勝平之。東方肝也,西方肺也,東方實,則知西方虛矣。若西方不虛,則東方安得而過於實耶?或瀉或補,要亦抑其甚而濟甚不足,損過就中之道也。水能勝火,子能令母實,母能令子虛。瀉南方火者,奪子之氣,使食母之有餘。補北方水者,益子之氣,使不食於母也。如此則過者退,抑者進。金得平其木,而東西二方無複偏勝偏虧之患矣。越人之意,大抵謂東方過於實,而西方之氣不足,故瀉火以抑其木,補水以濟其金,是乃使金得與木相停,故曰欲令金得平木也。若曰欲令金不得平木,則前後文義窒礙,竟說不通。使肝木不過,肺金不虛,複瀉火補水,不幾於實實虛虛耶。《八十一難》文義,正與此互相發明,九峰蔡氏謂水火金木土谷惟修,取相勝以泄其過,其意亦同。故結句云︰不能治其虛,何問其餘,若為知常而不知變者之戒也。此篇大意,在肝實肺虛,瀉火補水上。或問子能令母實,母能令子虛,當瀉火補土為是。蓋子有餘則不食母之氣,母不足則不能蔭其子。瀉南方火,乃奪子之氣,使食母之有餘,補中央土,則益母之氣,使得以蔭其子也。今乃瀉火補水何歟?曰︰此越人之妙,一舉而兩得之者也。且瀉火一則以奪木之氣,一則以去金之克。補水一則以益金之氣,一則以製火之光。若補土則一於助金而已,不可施於兩用,此所以不補土而補水也。或又問母能令子實,子能令母虛,五行之道也。今越人乃謂子能令母實,母能令子虛何哉?曰︰是各有其說也。母能令子實,子能令母虛者,五行之生化。子能令母實,母能令子虛者,針家之予奪,固不相侔也。四明陳氏曰︰仲景云木行乘金名曰橫。
《內經》曰︰氣有餘,則製己所勝而侮所不勝。木實金虛,是木橫而凌金,侮所不勝也。木實本以金平之,然以其氣正強而橫,金平之,則兩不相伏而戰,戰則實者亦傷,虛者亦敗。金虛本資氣於土,然其時土亦受製,未足以資之,故取水為金之子,又為木之母。於是瀉火補水,使水勝火,則火餒而取氣於木,木乃減而不複。實水為木母,此母能令子虛也。木既不實,其氣乃平。平則金免木凌,而不複虛。水為金子,此子能令母實也。所謂金不得平木,不得逕以金平其木,必瀉火補水而旁治之,使木金之氣自然兩平耳。今按陳氏此說,亦自有理。但為不之一字所纏,未免牽強費辭,不若直以不字為衍文爾。
觀《八十一難》中,當知金平木一語,可見矣。王安道曰︰余每讀至此,未嘗不嘆夫越人之得經旨而悼夫後世之失經旨也。先哲有言︰凡讀書不可先看注解,且將經文反複而詳味之,得自家有新意。卻以注解參校,庶乎經意昭然,而不為他說所蔽。若先看注解,則被其說橫吾胸中,自家卻無新意矣。余平生佩服此訓,所益甚多。且如《難經》此篇,其言周備純正,足為萬世法,後人紛紛之論,其可憑乎?夫實則瀉之,虛則補之,此常道也。實則瀉其子,虛則補其母,亦常道也,人皆知之。今肝實肺虛,乃不瀉肝而瀉心,此則人亦知之。至於不補肺補脾而補腎,此則人不能知,惟越人知之耳。夫子能令母實,母能令子虛,以常情觀之,則曰心火實致肝木亦實,此子能令母實也。脾土虛致肺金亦虛,此母能令子虛也。心火實固由自主,脾土虛乃由肝木製之,法當瀉心補脾,則肝肺皆平矣。越人則不然。其子能令母實,子謂火,母謂木,固與常情無異。其母能令子虛,母謂水,子謂木,則與常情不同矣。故曰水者木之母也,子能令母實一句,言病因也。母能令子虛一句,言治法也。其意蓋曰︰火為木之子,子助其母,使之過分而為病矣。今將何以處之,惟有補水瀉火之治而已。夫補水者何謂也?蓋水為木之母,若補水之虛,使力可勝火,火勢退而木勢亦退。此則母能虛子之義,所謂不治之治也。(此虛字,與精氣奪則虛之虛字不同。彼虛謂耗其真而致虛,此虛謂抑其過而欲虛之也)。若曰不然,則母能令子虛一句,將歸之脾肺乎﹗既歸於脾肺,今何不補脾乎?
夫五行之道,其所畏者,畏所克耳。今火大王,水大虧,火何畏乎?惟其無畏,則愈王而莫能製。苟非滋水以求勝之,孰能勝也?水勝火三字,此越人寓意處。細觀之,勿輕忽也﹗雖瀉火補水並言,然其要又在補水耳。後人乃言濁瀉火,而不用補水,又曰瀉火即是補水,得不大違越人與經之意乎﹗若果不用補水,經不必言補北方,越人不必言補水矣。雖水不虛,而火獨暴王者,固不必補水亦可也。若先因水虛而致火王者不補水可乎?水虛火王而不補水,則藥至而暫息。藥過而複作,將積年累月,無有窮已。安能絕其根哉﹗雖苦寒之藥,通為抑陽扶陰,不過瀉火邪而已,終非腎藏本藥,不能滋養北方之真陰也。欲滋真陰,舍地黃、黃柏之屬不可也。且夫肝之實也,其因有二︰心助肝,肝實之一因也。肺不能製肝,肝實之二因也。肺之虛也,其因亦有二。心克肺,肺虛之一因也。
脾受肝克而不能生肺,肺虛之二因也。今補水而瀉火,火退則木氣削。又金不受克而製木,東方不實矣。金氣得平,又土不受克而生金,西方不虛矣。若以虛則補母言之,肺虛則當補脾,豈知肝氣正盛,克土之深,雖每日補脾,安能敵其正盛之勢哉﹗縱使土能生金,金受火克,亦所得不償所失矣﹗此所以不補土而補水也。或疑木王補水,恐水生木而木愈王。故聞獨瀉火不補水論,忻然而從之。殊不知木已王矣,何待生乎﹗況水之虛,雖峻補尚不能複其本氣,安有餘力生木哉﹗若能生木,則能勝火矣。或又謂補水者,欲其不食於母也。不食於母,則金氣還矣。豈知火克金,土不生金,金之虛已極,尚不能自給,水雖欲食之,何所食乎?若如此則金虛不由於火之克,土之不生,而由於水之食爾,豈理也哉﹗縱水不食金,金亦未必能複常也。金不得平木一句,多一不字。所以瀉火補水者,正欲使金得平木也。不字當刪去,不能治其虛,何問其餘。
虛,指肺虛而言也。瀉火補水,使金得平木,正所謂能治其虛。不補土,不補金,乃瀉火補水,使金自平。此法之巧而妙者,苟不能曉此法,而不能治此虛,則不須問其他,必是無能之人矣。故曰不能治其虛,何問其餘。若夫上文所謂金木水火土更相平之義,不勞解而自明,茲故弗具也。夫越人亞聖也。論至於此,敢不斂衽,但恨說者之●蝕,故辨之。(武按︰滑氏受針法於東平高洞陽,故以針法補瀉注。豈王氏不習針,故以用藥論,而補瀉之理明矣。若經旨則針藥皆通。)
七十二難曰︰經言能知迎隨之氣,可令調之。調氣之方,必在陰陽。何謂也?然所謂迎隨者,知榮衛之流行,經脈之往來也。隨其順逆而取之,故曰迎隨。
滑氏曰︰迎隨之法,補瀉之道也。迎者迎而奪之,隨者隨而濟之。然必知榮衛之流行,經脈之往來,榮衛流行,經脈往來,其義一也。知之而後可以視夫病之逆順,隨其所當而為視瀉也。四明陳氏曰︰迎者,迎其氣之方來而未盛也,以瀉之。隨者,隨其氣之方往來未虛也,以補之。
愚按迎隨有二︰有虛實迎隨,有子母迎隨。陳氏之說,虛實迎隨也。若七十九難所載,子母迎隨也。調氣之方,必在陰陽。知其內外表裡,隨其陰陽而調之,故曰調氣之方,必在陰陽。
滑氏曰︰在,察也。內為陰,外為陽,表為陽,裡為陰,察其病之在陰在陽而調之也。
楊氏曰︰高氣之方,必在陰陽者。陰虛陽實,則補陰瀉陽;陰虛陰實,則補陽瀉陰;或陽並於陰。陰並於陽,或陰陽俱虛俱實,皆隨其所見而調之。謝氏曰︰男外女內,表陽裡陰。調陰陽之氣者,如從陽引陰,從陰引陽,陽病治陰,陰病治陽之類也。
七十九難曰︰經言迎而奪之,安得無虛。隨而濟之,安得無實。虛之與實,若得若失。實之與虛,若有若無。何謂也?
滑氏曰︰出《靈樞》第一篇︰得,求而獲也;失,縱也、遺也。其第二篇曰︰言實與虛,若有若無者,謂實者有氣,虛者無氣也。言虛與實,若得若失者,謂補者必然若有得也,瀉者然若有失也。即第一篇之義。然迎而奪之者,瀉其子也。隨而濟之者,補其母也。假令心病瀉手心主俞,是謂迎而奪之者也。補手心主井,是謂隨而濟之者也。
滑氏曰︰迎而奪之者瀉也,隨而濟之者補也。假令心病,心火也,土為火之子,手心主之俞太陵也,實則瀉之,是迎而奪之也。木者火之母,手心主之井中沖也,虛則補之,是隨而濟之也。迎者迎於前,隨者隨其後。此假心為例而補瀉,則雲手心主,即《靈樞》所謂少陰無俞者也,當與六十六難並觀。潔古曰︰呼吸出納,亦名迎隨也。所謂實之與虛者,牢濡之意也。氣來實牢者為得,濡虛者為失,故曰若得若失也。
滑氏曰︰氣來實牢濡虛,以隨濟迎奪而為得失也。前云虛之為實,若得若失,實之與虛,若有若無,此言實之與虛,若得若失。蓋得失有無,義實相同,互舉之省文耳。
八十一難曰︰經言有見如入,有見如出者,何謂也?然所謂有見如入者,謂左手見氣來至乃內針,針入見氣盡乃出針。是謂有見如入,有見如出也。
滑氏曰︰所謂有見如入下,當欠有見如出四字,如讀為而,孟子書,望道而未之見。而讀為如,蓋通用也。有見而入出者,謂左手按穴,待氣來至乃下針,針入候其氣應盡而出針也。
紀氏曰︰針之出入,皆隨氣往來。《素問》曰︰見其烏烏,見其稷稷,從見其飛,不知其誰,伏如橫努,起如發機是也。(《素問》寶命全形論文)
八十一難曰︰經言無實實虛虛,損不足而益有餘。是寸口脈耶,將病自有虛實耶,其損益奈何?然是病,非謂寸口脈也,謂病自有虛實也。假令肝實而肺虛,肝者木也,肺者金也,金木當更相平,當知金平木,假令肺實而肝虛微少氣,用針不補其肝而反重實其肺。故曰實實虛虛,損不足而益有餘,此者中工之所害也。
滑氏曰︰是病二字,非誤即衍。肝實肺虛,金當平木如七十五難之說。若肺實肝虛,則當抑金而扶木也。用針者乃不補其肝,而反重實其肺,此所謂實其實而虛其虛。損不足而益有餘,殺人必矣。中工,猶雲粗工也。
十二難曰︰五臟脈已絕於內,用針者反實其外。五臟脈已絕於外,用針者反實其內。內外之絕,何以別之?然五臟脈已絕於內者,腎肝氣已絕於內也,而醫反補其心肺。五臟脈已絕於外者,其心肺脈已絕於外也,而醫反補其腎肝。陽絕補陰,陰絕補陽,是謂實實虛虛,損不足,益有餘。如此死者,醫殺之耳。
滑氏曰︰《靈樞》第一篇曰︰凡將用針者,必先診脈,視氣之劇易,乃可以治也。又第三篇曰︰所謂五臟之氣已絕於內者,脈口氣內絕不至,反取外之病處,與陽經之合,有留針以致其陽氣,陽氣至則內重竭,重竭則死矣。其死也,無氣以動故靜。所謂五臟之氣已絕於外者,脈口氣外絕不至,反取其四末之輸,有留針以致其陰氣,陰氣至則陽氣反入,入則逆,逆則死矣。其死也,陰氣有餘故躁。此《靈樞》以脈口內外言陰陽也,越人以心肺腎肝內外別陰陽,其理亦猶是也。紀氏謂此篇言針法,馮氏謂合入用針補瀉之類。
七十難曰︰春夏刺淺,秋冬刺深者。何謂也?然春夏者,陽氣在上,人氣亦在上,故當淺取之。秋冬者,陽氣在下,人氣亦在下,故當深取之。
滑氏曰︰春夏之時,陽氣浮而上,人之氣亦然,故刺之當淺,欲其無太過也。秋冬之時,陽氣沉而下,人之氣亦然,故刺之當深,欲其無不及也。經曰︰必先歲氣,無伐天和,此之謂也。四明陳氏曰︰春氣在毛,夏氣在皮,秋氣在分肉,冬氣在骨髓,是淺深之應也。
七十一難曰︰經言刺榮無傷衛,刺衛無傷榮。何謂也?然針陽者,臥針而刺之;刺陰者,先以左手攝按所針榮俞之處,氣散乃內針。是謂刺榮無傷衛,刺衛無傷榮也。
滑氏曰︰榮為陰,衛為陽。榮行脈中,衛行脈外,各有淺深也。用針之道亦然,針陽必臥針而刺之者,以陽氣輕浮,過之恐傷於榮也。刺陰者,先以左手按所刺之穴,良久令氣散乃內針,不然,則傷衛氣也。無毋通,禁止辭。
七十難曰︰春夏各致一陰,秋冬各致一陽。何謂也?然春夏溫,必致一陰者,初下針沉之,至腎肝之部,得氣引持之陰也。秋冬寒,必致一陽者,初內針淺而浮之,至心肺之部,得氣推內之陽也。是謂春夏必致一陰,秋冬必致一陽。
滑氏曰︰致取也,春夏氣溫,必致一陰者,春夏養陽之義也。初下針即沉之至腎肝之部,俟其得氣,乃引針而提之。以至於心肺之分,所謂致一陰也。秋冬氣寒,必致一陽者,秋冬養陰之義也。初內針淺而浮之,當心肺之部,俟其得氣,推針而內之,以達於腎肝之分,所謂致一陽也。此篇致陰陽之說,越人特推其理有如是者爾。凡用針補瀉,自有所宜,初不必以是相拘也。
六十八難曰︰五臟六腑,各有井滎俞經合。皆何所主?然經言所出為井,所流為滎,所注為俞,所行為經,所入為合,井主心下滿,滎主身熱,俞主體重節痛,經主喘咳寒熱,合主逆氣而泄,此五臟六腑井滎俞經合所主病也。
滑氏曰︰主,主治也;井,谷井之井,水源之所出也;滎,絕小水也,井之源本微,故所流尚小而為滎;俞,輸也,注也,自滎而注,乃為俞也。由俞而經過於此,乃謂之經,由經而入於所合,謂之合,合者會也。《靈樞》第一篇曰︰五臟五俞,五五二十五俞,六腑六俞,六六三十六俞。(此俞字,空穴之總名。凡諸空穴,皆可以言俞)。經脈十二,絡脈十五。凡二十七氣所行,皆井滎俞經合之所系,而所主病各不同。並主心下滿,肝木病也。足厥陰之支,從肝別貫鬲,上注肺,故井主心下滿。滎主身熱,心火病也。俞主體重節痛,脾土病也。經主喘咳寒熱,肺金病也。合主逆氣而泄,腎水病也。謝氏曰︰此舉五臟之病各一端為例,余病可以類推而互取也。不言六腑者,舉臟足以該之。項氏曰︰井象水之泉,滎象水之陂,俞象水之窬,經象水之流,合象水之歸,皆取水之義也。紀氏曰︰井之所治,不以五臟六腑,皆主心下滿。滎之所治,不以五臟六腑,皆主身熱。俞之所治,不以五臟六腑,皆主體重節痛。經之所治,不以五臟六腑,皆主喘咳寒熱。合之所治,不以五臟六腑,皆主逆氣而泄。俱言臟不言腑者,恐未中理。
七十四難曰︰經言春刺井,夏刺滎,季夏刺俞,秋刺經,冬刺合者。何謂也?然春刺井者邪在肝,夏刺滎者邪在心,季夏刺俞者邪在脾,秋刺經者邪在肺,冬刺合者邪在腎。
滑氏曰︰滎俞之系四時者,以其邪各有所在也。其肝心脾肺腎,而系於春夏秋冬者。何謂也?然五臟一病輒有五也。假令肝病,色青者肝也,臊臭者肝也,喜酸者肝也,喜呼者肝也,喜泣者肝也。其病眾多,不可盡言也。四時有數,而並系於春夏秋冬者也。針之要妙,在於秋毫者也。
滑氏曰︰五臟一病,不止於五,尤眾多也。雖其眾多,而四時有數。故並系於春夏秋冬,及井滎俞經合之屬也。用針者,必精察之,詳此篇文義,似有缺誤。今且依此解之,以俟知者。
《六十三難》曰︰十變言五臟六腑滎合,皆以井為始者何也?然井者東方春也,萬物之始生,諸 行喘息 飛蠕動當生之物,莫不以春生。故歲數始於春,日數始於甲。故以井為始也。( 去知切,蠕音軟。)
滑氏曰︰十二經所出之穴,皆謂之井。而以為滎俞之始者,以井主東方木,木者春也,萬物發生之始,諸 者行,喘者息,息謂噓吸氣也。公孫弘傳,作 行喙息,義尤明白。 者飛,蠕者動,皆蟲豸之屬。凡當生之物,皆以春而生,是以歲之數則始於春,日之數則始於甲。人之滎合則始於井也。馮氏曰︰井谷井之井,泉源之所出也。四明陳氏曰︰經穴之氣所在則自井始,而留滎注俞,過經入合,故以萬物及歲月日數之始為譬也。
六十二難曰︰臟井滎有五,腑獨有六者。何謂也?然腑者陽也,三焦行於諸陽,故置一俞,名曰原。腑有六者,亦與三焦共一氣也。
滑氏曰︰臟之井滎有五,謂井滎俞經合也。腑之井滎有六,以三焦行於諸陽,故又置一俞而名曰原。所以腑有六者,與三焦共一氣也。虞氏曰︰此篇疑有缺誤,當與六十六難參考。
六十四難曰︰十變又言陰井木,陽井金,陰滎火,陽滎水,陰俞土,陽俞木,陰經金,陽經火,陰合水,陽合土。
滑氏曰︰十二經起於井穴,陰井為木,故陰井木生陰滎火,陰滎火生陰俞土,陰俞土生陰經金,陰經金生陰合水。陽井為金,故陽井金生陽滎水,陽滎水生陽俞木,陽俞木生陽經火,陽經火生陽合土。陰陽皆不同其意何也?然是剛柔之事也。陰井乙木,陽井庚金,陽井庚金者,乙之剛也;陰井乙木者,庚之柔也。乙為木,故言陰井木也;庚為金,故言陽井金也。餘皆仿此。
滑氏曰︰剛柔者,乙庚之相配也。十干所以自乙庚而言者,蓋諸臟腑穴,皆始於井,而陰脈之井始於乙木,陽脈之井始於庚金,故自乙庚而言剛柔之配,而其餘五行之配,皆仿此也。
丁氏曰︰剛柔者,謂陰井木,陽井金,庚金為剛,乙木為柔,陰滎火,陽滎水,壬水為剛,丁火為柔,陰俞土,陽俞木,甲木為剛,己土為柔。陰經金,陽經火,丙火為剛,辛金為柔。陰合水,陽合土,戊土為剛,癸水為柔。蓋五行之道,相生者母子之義,相克相製者夫婦之類。故夫道皆剛,婦道皆柔,自然之理也。易曰︰分陰分陽,迭用柔剛,其是之謂歟。
六十五難曰︰經言所出為井,所入為合,其法奈何?然所出為井,井者東方春也,萬物之始生,故言所出為井也。所入為合,合者北方冬也,陽氣入臟,故言所入為合也。
滑氏曰︰此以經穴之流注始終言也。
七十三難曰︰諸井者肌肉淺薄,氣少不足使也,刺之奈何?然諸井者木也,滎者火也,火者木之子,當刺井者,以滎瀉之。故經言補者不可以為瀉,瀉者不可以為補,此之謂也。
滑氏曰︰諸經之井,皆在手足指梢,肌肉淺薄之處,氣少不足使為補瀉也。故設當刺井者,只瀉其滎,以井為木,滎為火,火者木之子也。詳越人此說,專為瀉井者言也,若當補井,則必補其合,故引經言︰“補者不可以為瀉,瀉者不可以為補”,各有攸當也。補瀉反則病益篤,而有實實虛虛之患,可不謹哉。(武按︰滑氏謂經意為瀉井而補,補井補合之言,端自瀉南方補北方意也。)
二十三難曰︰經脈十二,絡脈十五,何始何窮也?然經脈者,行血氣,通陰陽,以滎於身者也。其始從中焦注手太陰陽明,陽明注足陽明太陰,太陰注手少陰太陽,太陽注足太陽少陰,少陰注手心主少陽,少陽注足少陽厥陰,厥陰複還注手太陰,別絡十五,皆因其原,如環無端,轉相灌溉,朝於寸口人迎,以處百病,而決死生也。
滑氏曰︰因者隨也,原者始也,朝猶朝會之朝,以用也。因上文經脈之尺度,而推言經絡之行度也。直行者謂之經,旁出者謂之絡,十二經有十二絡,兼陽絡陰絡脾之大絡,為十五絡也。謝氏曰︰始從中焦者,蓋謂飲食入口藏於胃,其精微之化,注手太陰陽明,以次相傳,至足厥陰,厥陰複還注手太陰也。絡脈十五,皆隨十二經脈之所始,轉相灌溉,如環之無端,朝寸口人迎,以之處百病,而決死生也。寸口人迎,古法以俠喉兩旁動脈為人迎,至晉王叔和直以左手關前一分為人迎,右手關前一分為氣口,後世宗之。愚謂昔人所以取人迎氣口者,蓋人迎為足陽明胃經,受穀氣而養五臟者也。氣口為手太陰肺經,朝百脈而平權衡者也。《此事難知》云︰寅手太陰肺,始於中焦,終於大指內廉出其端,卯手陽明大腸,始於手大指次指之端,終於上俠鼻孔。辰足陽明胃,始於鼻交 中,終於入大指間出其端。已足太陰脾,始於足大指之端,終於注心中。午手少陰心,始於心中,終於小指之內出其端。未手太陽小腸,始於小指之端,終於抵鼻至目內 ,斜絡於顴。申足太陽膀胱,始於目內 ,終於小指內側出其端。酉足少陰腎,始於小指之下,終於注胸中。戌手厥陰心包,始於胸中,終於循小指次指出其端。亥手少陽三焦,始於小指次指之端終於目銳 。子足少陽膽,始於目銳 ,終於小指次指內出其端,其支者上入大指岐骨內出其端,貫爪甲出三毛。丑足厥陰肝,始於大指聚毛之上,終於注肺中。
二十七難曰︰脈有奇經八脈者,不拘於十二經何也?然有陽維,有陰維,有陽蹺,有陰蹺,有沖、有督、有任、有帶之脈。凡此八脈者,皆不拘於經,故曰奇經八脈也。
滑氏曰︰脈有奇常,十二經者常脈也,奇經八脈,則不拘於十二經,故曰奇經。奇對正而言,猶兵家之雲奇正也。虞氏曰︰奇者奇零之奇,不偶之義。謂此八脈不系於正經陰陽,無表裡配合,別道奇行,故曰奇經也。此八脈者,督脈督於後,任脈任於前,衝脈為諸陽之海,陰陽維則維絡於身,帶脈束之如帶,陽蹺得之太陽之別,陰蹺本諸少陰之別云。
經有十二,絡有十五,凡二十七氣,相隨上下,何獨不拘於經也?然聖人圖設溝渠,通利水道,以備不然。天雨降下,溝渠溢滿,當此之時, 沛妄作,聖人不能複圖也,此絡脈滿溢,諸經不能拘也。
滑氏曰︰經絡之行有常度矣,奇經八脈則不能相從也,故以聖人圖設溝渠為譬,以見絡脈滿溢,諸經不能複拘,而為此奇經也。然則奇經蓋絡脈之滿溢而為之者歟,或曰此絡脈三字。越人正指奇經而言也,既不拘於經,直謂之絡脈亦可也。此篇兩節舉八脈之名,及所以為奇經之義。
二十八難曰︰其奇經八脈者,既不拘於十二經,皆何起何繼也?然督脈者,起於下極之俞,並於脊裡,上至風府,入屬於腦。任脈者,起於中極之下以上毛際,循腹裡,上關元,至喉咽。衝脈起於氣衝,並足陽明之經,夾臍上行,至胸中而散也。帶脈者,起於季脅,回迥身一周。陽蹺脈者起於跟中,循外踝上行,入風池。陰蹺脈者,亦起於跟中,循內踝上行至咽喉,交貫衝脈。陽維陰維者,維絡於身,溢畜不能環流灌溉諸經也,故陽維起於諸陽會也,陰維起於諸陰交也。比於聖人圖設溝渠,溝渠滿溢,流於深湖,故聖人不能拘通也,而人脈隆盛,入於八脈,而不環周。故十二經亦不能拘之,其受邪氣,畜則腫熱砭射之也。
滑氏曰︰繼《脈經》作系,督之為言都也,為陽脈之海。所以都綱乎陽脈也,其脈起下極之俞,由會陰歷長強,循脊中行至大推穴,與手足三陽之脈交會,上至暗門,與陽維會,至百會,與太陽交會,下至鼻柱人中,與陽明交會,任脈起於中極之下曲骨穴,任者妊也,為人生養之本。衝脈起於氣衝穴,至胸中而散為陰脈之海,《內經》作並足少陰之經,按衝脈行於幽門通谷而上。皆少陰也,當從《內經》。此督任沖三脈,皆起於會陰,蓋一源而分三歧也。帶脈起於季脅下一寸八分,回身一周,猶束帶然。陽蹺脈起於足跟中申脈穴,循外踝而行。陰蹺脈亦起於跟中照海穴,循內踝而行。蹺捷也,以二脈皆起於足,故取蹺捷超越之義。
陽維陰維,維絡於身,為陰陽之綱維也。陽維所發,別於金門,以陽交為 ,與手足太陽及蹺脈會於 俞,與手足少陽會於天 ,及會肓井,與足少陽會於陽白,上本神臨泣正營腦空,下至風池,與督會於風府 門。此陽維之起於諸陽會也。陰維之 曰築賓,與足太陰會於腹哀大橫,又與足太陰厥陰會於府舍期門,又與任脈會於天突廉泉,此陰維起於諸陰之交也。溢畜不能環流灌溉諸經者也,十二字當在十二經亦不能拘之之下,則於此無所間,而於彼得相從矣。其受邪氣畜云云十二字,謝氏則以為於本文上下當有缺文,然脈經無此,疑衍文也。或云當在三十七難關格不得盡其命而死矣之下,因邪在六腑而言也。
二十六難曰︰經有十二,絡有十五。余三絡者,是何等絡也?然有陽絡,有陰絡,有脾之大絡。陽絡者,陽蹺之絡也;陰絡者,陰蹺之絡也,故絡有十五焉。
滑氏曰︰直行者謂之經,傍行者謂之絡。經猶江漢之正流,絡則沱潛之支派,每經皆有絡,十二經有十二絡。如手太陰屬肺絡大腸,手陽明屬大腸絡肺之類。今雲絡有十五者,以其有陽蹺之絡,陰蹺之絡,及脾之大絡也。陽蹺陰蹺,見二十八難,謂之絡者,蓋奇經既不拘於十二經,直謂之絡亦可也。脾之大絡,名曰大包,出淵液三寸,布胸脅其動應衣,脈宗氣也。四明陳氏曰︰陽蹺之絡統諸陽絡,陰蹺之絡能統諸陰絡,脾之大絡,又總統陰陽諸絡,由脾之能溉養五臟也。
二十九難曰︰奇經之為病何如?然陽維維於陽,陰維維於陰,陰陽不能自相維,則悵然失志,溶溶不能自收持。陽維為病,苦寒熱,陰維為病,苦心痛。陰蹺為病,陽緩而陰急,陽蹺為病,陰緩而陽急,沖之為病,逆氣而裡急。督之為病,脊強而厥。任之為病,其內苦結,男子為七疝,女子為瘕聚。帶之為病,腹滿,腰溶溶若坐水中。此奇經八脈之為病也。
滑氏曰︰此言奇經之病也,陰不能維於陰,則悵然失志,陽不能維於陽,則溶溶不能自收持。陽維行諸陽而主衛,衛為氣,氣居表,故苦寒熱。陰維行諸陰而主榮,榮為血,血屬心,故苦心痛。兩蹺脈病在陽則陽結急,在陰則陰結急,受病者急,不病者自和緩也。衝脈從關元至咽喉,故逆氣裡急。督脈行背,故脊強而厥。任脈起胞門行腹,故病苦內結,男為七疝,女為瘕聚也。帶脈回身一周,故病狀如是,溶溶、無力貌。此各以其經脈所過而言之,自二十七難至此,義實相因,最宜通玩。
六十六難曰︰經言肺之原出於太淵,心之原出於太陵,肝之原出於太沖,脾之原出於太白,腎之原出於太溪,少陰之原出於兌骨(神門穴也,)膽之原出於丘墟,胃之原出於沖陽,三焦之原出於陽池,膀胱之原出於京骨,大腸之原出於合谷,小腸之原出於腕骨。
滑氏曰︰肺之原太淵至腎之原太溪,見《靈樞》第一篇。其第二篇曰︰肺之俞太淵;心之俞太陵;肝之俞太沖;脾之俞太白;腎之俞太溪;膀胱之俞束骨,過於京骨為原;膽之俞臨泣,過於丘墟為原;胃之俞陷谷,過於沖陽為原;三焦之俞中渚,過於陽池為原,小腸之俞後溪,過於腕骨為原;大腸之俞三間,過於合谷為原。蓋五臟陰經止以俞為原,六腑陽經既有俞,仍別有原。或曰︰《靈樞》以太陵為心之原,《難經》亦然,而又別以兌骨為少陰之原,諸家針灸書,並以太陵為手厥陰心主之俞,以神門在掌後兌骨之端者,為心經所注之俞,似此不同者何也?按《靈樞》七十一篇曰︰少陰無輸,心不病乎?岐伯曰︰其外經病而藏不病,故獨取其經於掌後兌骨之端也,其餘脈出入屈折,其行之疾徐,皆如手少陰心主之脈行也。又第二篇曰︰心出於中沖,溜於勞宮,注於太陵,行於間使,入於曲澤,手少陰也。(按中沖以下,並手心主經俞,《靈樞》直指為手少陰,而手少陰經俞,不別載也。)又《素問‧繆刺篇》曰︰刺手心主少陰兌骨之端各一 立已;又氣穴篇曰︰藏俞五十穴,王氏注五臟俞惟有心包經井俞之穴,而亦無心經井俞穴。又七十九難曰︰假令心病瀉手心主俞,補手心主井,詳此前後各經文義,則知手少陰與心主同治也。十二經皆以俞為原者何也?然五臟俞者,三焦之所行,氣之所留止也。三焦所行之俞為原者何也?然臍下腎間動氣者,人之生命也,十二經之根本也,故名曰原。三焦者,原氣之別使,主通行三氣,經歷於五臟六腑。原者三焦之尊號也,故所止輒為原。五臟六腑之有病者,皆取其原也。
滑氏曰︰十二經皆以俞為原者,以十二經之俞皆系於三焦所行氣所留止之處也。三焦所行之俞為原者,以臍下腎間動氣,乃人之生命,十二經之根本。三焦則為原氣之別使,主通行上中下之三氣,經歷於五臟六腑也,通行三氣。即紀氏所謂下焦稟真元之氣,即原氣也,上達至於中焦,中焦受水穀精悍之氣,化為榮衛,榮衛之氣與真元之氣通行達於上焦也,所以原為三焦之尊號。而所止輒為原,猶警蹕所至,稱行在所也。五臟六腑之有病者,皆於是而取之宜哉。拔萃云︰本經原穴無經絡逆從,子母補瀉。凡刺原穴,診見動作來應而內針,妨?得氣,無令出針,停而久留,氣盡乃出,此拔原之法。王海藏曰︰假令針肝經病了,於本經原穴亦針一針,如補肝經來,亦於本經原穴補一針;如瀉肝經來,亦於本經原穴瀉一針。如餘經有補瀉畢,仿此例,亦補瀉各經原穴。凡此十二原,非瀉子補母之法,虛實通用。故五臟六腑有病,皆取其原。
六十七難曰︰五臟募皆在陰而俞在陽,何謂也?然陰病行陽,陽病行陰,故令募在陰俞在陽。
滑氏曰︰募與俞五臟空穴之總名也,在腹為陰,則謂之募,在背為陽,則為之俞,募猶募結之募,言經氣之聚於此也。俞史記扁鵲傳作輸,猶委輸之輸言經氣由此而輸於彼也。五臟募在腹,肺之募中府二穴,在胸博雲門下一寸乳上三肋間動脈陷中;心之募巨關一穴,在鳩尾下一寸;脾之募章門二穴,在季脅下直臍;肝之募期門二穴,在不容兩旁各一寸五分;腎之募京門二穴,在腰中季脅。本五臟俞在背,行足太陽之經。肺俞在第三椎下,心俞在五椎下,肝俞在九椎下,脾俞在十一椎下,腎俞在十四椎下,皆俠脊兩旁各一寸五分。陰病行陽,陽病行陰者,陰陽經絡,氣相交貫,臟腑腹背,氣相通應,所以陰病有時而行陽,陽病有時而行陰也。針法曰︰從陽引陰,從陰引陽。(按經言行陽行陰,是必然者,而滑注則言有時,似或然也,似非經旨也)
四十五難曰︰經言八會者何謂也?然腑會太倉,臟會季脅,筋會陽陵泉,髓會絕骨,血會鬲俞,骨會大杼,脈會太淵,氣會三焦外一筋直兩乳內也。熱病在內者,取其會之氣穴也。
滑氏曰︰太倉一名中脘,在臍上四寸,六腑取稟於胃,故為腑會。季脅章門穴也,在大橫外直臍季肋端,為脾之募,五臟取稟於脾,故為臟會。足少陽之筋結於膝外廉,陽陵泉也,在膝下一寸外廉陷中。又膽與肝為配,肝者筋之合,故為筋會。絕骨一名陽輔,在足外踝上四寸輔骨前絕骨端如前三分,諸髓皆屬於骨,故為髓會。鬲俞在背第七椎下,去脊兩旁各一寸半,足太陽脈氣所發也。太陽多血,又血乃水之象,故為血會。大杼在項後第一椎下,去脊兩旁各一寸,太淵在掌後陷中動脈,即所謂寸口者,脈之大會也。氣會三焦外一筋直兩乳內,即膻中,為氣海者也,在玉堂下一寸六分。熱病在內者,各視其所屬而取之會也。謝氏曰︰三焦當作上焦。四明陳氏曰︰髓會絕骨,髓屬於腎,腎主骨,於足少陽無所關。腦為髓海,腦有枕骨穴,則當會枕骨,絕骨誤也。血會鬲俞,血者心所統,肝所藏,鬲俞在七椎下兩旁,上則心俞,下則肝俞,故為血會。骨會大杼,骨者髓所養,髓自腦下注於大杼,大杼滲入脊心,下貫尾 ,滲諸骨節,故骨節之氣,皆會於此,亦通。古益袁氏曰︰人能健步,以髓會絕骨也;肩能任重,以骨會大杼也。
七十七難曰︰經言上工治未病,中工治已病,何謂也?然所謂治未病者,見肝之病,則知肝當傳之於脾。故先實其脾氣,無令得受肝之邪,故曰治未病焉。中工治已病者,見肝之病,不曉相傳,但一心治肝,故曰治已病也。
滑氏曰︰見肝之病,先實其脾,使邪無所入,治未病也,是為上工。見肝之病,一心治肝,治已病也,是為中工。《靈樞》五十五篇曰︰上工刺其未生也,其次刺未盛者也,其次刺已衰者也。下工刺其方襲者也,與其形之盛者也,與其病之與脈相逆者也。故曰方其盛也,勿敢必毀傷因其衰也,事乃大昌。故曰上工治未病不治已病,此之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