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吳師機(尚先、安業)著
西元1864年
人在氣交之中,凡呼吸吐納之氣皆天地之元氣也。其或疾風豪雨祁寒溽暑。山嵐瘴癘之迕,以及情志之自賊。飢飽勞役之傷。卒暴之變。元氣因之而戕則病生焉。內中乎臟腑,而外發乎肢體。治之者亦遂以內外殊科。湯液內治者也。外治則薄貼為多。治外而舍其湯液者有之矣。天不愛道,而錢塘吳君尚先始專用薄貼以治內,則伊芳古以來未之有也。君負濟世之志而嗇其用于醫。比年辟地海陵之東北鄉,以薄貼施病者。常十全杏林之間。亦既不言而成蹊矣。顧或者疑之。疑夫內治者之何以能外取也。不知亦取諸氣而已矣。今夫當風而浴則寒氣得而入之。觸暑而行則熱氣得而入之。入之者在內。其所以入之者外也。非內也。人身八萬四千毫孔皆氣之所由出入。非僅口鼻之謂。其可見者。熱而汗氣之出也。汗而反氣之入也。草木之菁英煮為湯液,取其味乎實取其氣而已。氣與病相中內治無餘事矣。變湯液而為薄貼,由毫孔以入之內亦取其氣之相中而已,而又何疑乎。爾雖然君之學則未嘗教人以外取也。間出其所為理瀹駢文示余,受而讀之,見其自靈素而下,博采約取囊括靡遺,而不俗人徒重其意可知矣。然而斷斷然出於外治者何哉?以為讀吾之書而有得焉,則於外治非弋獲。即改而從湯液奚不可也。未之有得則姑用吾之治以為治。有不中去之無難。可以收湯液之利而無其害。君之用心可謂仁且智矣。余愚不知醫。君辱不余鄙而委以序。因為發明外內一貫之理,而要其歸於氣,其亦有聽然而笑者乎。
同治三年鞠有黃華之月海寧許楣 書于南通州旅次之存悔齋
余性好醫,知醫之難,未嘗妄為人醫,今老矣,閱歷益多更不敢談茲事。惟以詩遣興而已,弟尚先著外治醫說,刊既成易名駢文,屬余序言。余觀之竊以為可不序也。文已詳之矣。然其中有不必論者,亦有不得不為之辨者。夫其所述天地萬物之理,賢聖授受之心。學人格致之功,乃醫之本也。知者自知,不知者自不知也。信者自信,不信者自不信也。此不必論者也,而其為法,則於前人諸家外獨辟一門。人人共見其無害者也,而或以為雖無損於人亦無益于人。此不得不為之辨者也吾謂其書足。比邵子蠢子之數。方今醫學失傳久矣。苟中材以下貧無所藉,俾習其術以養其生,不至重衣食而輕人命,即使無功而陰受其功者多矣。況施濟有年實有可憑者乎。夫蠢子數數之有驗者也。故人多學其法,至數之與皇極經世同出於一原,則亦非上智不悟云。
同治三年甲子四月高橋散人書
客有問于余曰:古以醫書為活人之書。若君兄之理瀹駢文者其果能活人耶?余曰能活人曰何以征之。余曰于吾兄之所以施治者而征之。客曰施治如何?余曰泰之東北鄉曰俞家垛。吾兄與余奉母避亂之所居也。余橐筆處州幕。兄在鄉自製膏藥以為施治。余以時歸省,得見兄之所為施治者,下河數百里,間為莊者一千五百有奇。凡篇值力作之壯男健婦,以及衰老幼稚居湫隘卑濕之地,而又時為寒暑所侵。內而心腹之患。外而頭面身體肌膚之疾。往往困于力之無如何,委而不治者半,或力能治矣。數醫而無驗。亦自惜其藥之徒費而不複治。聞施者相率而就。日或一二十人或三四十人。人情莫不安于藥餌。狃于其所常而疑于其所異。彼夫病之久且深者,初請得一紙膏以去,窺其意若不甚釋。然至三四易已脫然踵門而謝曰,吾謁所謂高手者多矣。此獨不煩飲藥,不待切脈。竊以為療之難而竟得愈之易也。告于其所親,來試之而果驗焉,所親更告于其所知。來試之而又驗焉,以是信日益多。傳日益廣。凡遠近來者日或一二百人,或三四百人,皆各以時聚有舁有負。有扶掖有提攜,或倚或蹲,或立或跪,或瞻或望,或呼或叫,或呻或吟,或泣或啼。擁塞于庭。待膏之救迫甚水火。斯旁觀者莫不慨息,以為繪流民之圖。開賑飢之局不過如是。深慮一人胗視之難而力之有所不暇給也,而吾兄則自晨起,以次呼立于幾案前。令自述病因。側耳聽之。若宜補。若宜瀉。若宜涼而宜溫略一視顏色。指其部位。分別散給有重症急症膏。外加以藥。不半日而畢。自來醫未有如此之捷簡者。月治數千人。但有所忌于人無所怨于人,則膏之能活人可知也。吾兄嘗語余曰。醫於外症易。內症難。實症易。虛症難。吾之此膏焉能必應。然治得其通而所包者廣。術取其顯而所失者輕。可以藏拙。可以觀變。可以補過。可以待賢有謂吾取巧者。吾豈敢取巧哉。吾亦求其心之安而已。噫。是即吾兄用膏施治之本意也。夫亦即此書之所以為活人也。夫客欣然心悅而退。適鳩工既竣。吾兄命余弁言。遂書其與客問答者如此。醫小道也,而修德積善之方在焉。風塵擾擾。我子若孫其克守此以保家,或不僅為耕讀之一助也
歲在甲子孟夏之月官業謹識于海陵寓齋之小鄂不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