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醫雜著 | 明 王綸 |
小兒初生百日內臍風,方書率用南星、僵蠶等風藥,多不效,當作胎毒,瀉陽明火邪。馬牙亦是胎毒,用針挑破桑樹白汁塗之。桑汁主小兒鵝口及口瘡、舌上瘡,神效。初生小兒,時時與看,頻敷桑汁,不然,舌硬緊,漸至撮口,難治。
愚按曾世顯云︰嬰兒一七之內,腹肚脹硬,臍畔浮腫,口撮不開,攢眉而叫,名臍風。或因剪臍帶少短,或因束縛不緊牽動,風入臍中,或因鐵器斷臍,冷氣入內,傳於脾絡,致舌強唇青,手足微搐,不能吮乳,啼聲似鴉,喉痰潮響,急掐破口泡,去其毒水,以艾灸臍中,亦有複生者。治法多端,無如灸法,或以天南星一錢,生薑自然汁調灌,為妙。
小兒不時變蒸,變者異常也,蒸者發熱也,所以變換五臟,蒸養六腑。須待變蒸多遍,氣血方榮,骨脈始長。
愚按錢仲陽先生云︰小兒在母腹中,乃生骨氣,五臟六腑成而未全;自生之後,即長骨脈,五臟六腑之神智,自內而長,自下而上,故生後三十二日一變蒸,始即智意異前。蓋人有三百六十五骨,除手足中四十五碎骨外,有三百二十數。自生下,骨一日十段而上之,十日百段,三十二日,計三百二十段為一變,亦曰一蒸。骨之餘氣,一自腦分入齦中,作三十二齒,則齒數當與變日相合。然而齒有不及三十二數者,由變不足其常也;有或二十八日即止長二十八齒,以下仿此,但不過三十二之數。凡一周遍,乃生虛熱諸病,如是十周則小蒸畢也。計三百二十日生骨氣,乃全而未壯也。故初三十二日一變生腎生志,六十四日再變生膀胱,其發耳與 冷,腎與膀胱俱生於水,水數一,故先變主之。九十六日三變生心喜,一百二十八日四變生小腸,其發汗出而微驚,心為火,火數二。一百六十日五變生肝哭,一百九十二日六變生膽,其發目不開而赤,肝主木,木數三。二百二十四日七變生肺聲,二百五十六日八變生大腸,其發膚熱而汗,或不汗,肺者金,金數四。二百八十八日九變生脾智,三百二十日十變生胃,其發不食,腹痛而吐乳。此後乃齒生,能言,知喜怒,故云始全也。太倉云,氣入四肢長碎骨,於十變後六十四日長其經脈,手足受血,故能持物,能立,能行也。經云變且蒸,謂蒸畢而足一歲之日也。師曰︰不汗而熱者發其汗,大吐者微止,不可余治。全嬰方云︰變蒸者,長氣血。變者上氣,蒸者發熱也。輕則體熱,虛驚,耳冷,微汗,唇生白泡,三日可愈;重者寒熱,脈亂,腹疼,啼叫,不能乳食,食而即吐 ,五日方愈。其候與傷寒相似,但以唇上白泡驗之,亦有受胎氣壯實,不熱不驚,或無証候而暗變者。竊謂此症小兒所不能免,不必服藥。古方以黑散子、紫丸子主之,非惟臟腑不能勝受,抑且反傷氣血,慎之慎之﹗嘗見一小兒,至二變發熱有痰,或治以抱龍丸一粒,卒至不救,可以驗矣。然父母愛子之心勝,稍有疾病,急於求醫,而醫者不究病情,率爾投劑,殊不知病因多端,見症相類,難以卒辨,況古人稟濃,方多峻厲之劑,緩服可也。
小兒潮熱,或壯熱不退,多是變蒸及五臟相勝。不必用藥;又多是飲食停積郁熱,由中發外,見於肌表。只理其中,清陽明之熱而表熱自除。不可認作外感,輕易發汗,用小柴胡輕利等藥重傷其內。又潮熱不退,恐是出痘,亦當審察,勿便用藥。
愚按前症若因飲食停積,或腹痛、吐瀉,或肚腹膨脹,宜用保和丸以消導健脾;若飲食既消,或腹痛不食,或肚腹膨脹,宜用四君子以保養胃氣;若因誤行汗下,損傷元氣,宜用參、耆、歸、朮、陳皮、甘草以補中氣。大凡傷食,脾胃必損,宜固胃氣,庶無變症。若寅、卯、辰時熱者,屬肝經也;巳、午、未
時熱者,屬心經也;申、酉、戌時熱者,屬肺經也;亥、子、丑時熱者,屬腎經也。當詳其虛實而治之。
凡屬虛熱、實熱,投以攻補之劑,其病既不增減,乃是病根深固,而藥力未能及耳﹗須宜多服,功力既至,諸病悉退,切不可改為別治。設或藥不對症,禍在反掌,慎之﹗
李閣老子,患潮熱,飲食如故,自申、酉時甚,至子、丑時方止,遍身似疥,大便秘結,小便赤澀,熱渴飲冷。余以為脾胃實熱,傳於肺與大腸。先用清涼飲四劑,結熱始退;又用四物東加柴胡、黃連數劑,其瘡漸愈。彼欲速效,另用槐角丸之類,諸症益甚,遂求於施院長,亦用四物東加柴胡、黃連,加桃仁、赤芍藥,至百劑而愈。(施院長名鑒字銀台弟。)
小兒大小便時時審看。小便如米泔或澄停,少頃變作泔濁,此脾胃濕熱也,若大便泔白色,或如魚凍,或帶紅,或色黃黑,此積滯濕熱也,宜理脾消滯,清中宮,去濕熱,節飲食。若忽然變青,此是變蒸也,不必用藥;若久不愈,用補脾製肝藥一、二服,亦不宜多用。
愚按小便如泔,或大便泔白,宜用肥兒丸;若積滯黃黑,宜用四君子加黃連、木香;若色青日久不複,或兼泄瀉,或兼腹痛,當用六君子加木香、芍藥;若肌體色黃,小便不利,發黃脫落,鼻下瘡痍,嗜土,少食,大便青褐色者,須用梔子茯苓湯。(詳見治疳要藥下。)
小兒病,大率屬脾土、肝木二經。肝只是有餘,有餘之病似重急,而為治卻易,見效亦速;脾只是不足,不足之病似輕緩,而為治卻難,見效亦遲。二經為病,惟脾居多,用藥最要分別。若肝木自旺,則為急驚,目直視或動搖,手足搐搦,風痰上壅等症,此為有餘,宜伐木瀉肝、降火清心。若脾胃虛而肝木來侮,亦見驚搐動搖諸症,但其勢微緩,名曰慢驚,宜補養脾胃,不可錯認,將脾經誤作肝經治也。
愚按急驚乃風火之症,脾土受製,肝經實熱者,用瀉青丸徑伐其肝,或導赤散以瀉其子;肝經虛熱者,用六味地黃丸以滋腎水,補中益氣湯以養脾土︰則風木自息,脾土自安矣。若因乳食不調,脾胃虧損,木來侮土,似慢驚而見抽搐、搖頭、札目、切牙等症,宜用六君子加鉤藤鉤。若脾胃虧損,寒水反來侮土,成慢驚而見前症,用前藥加薑、桂;如未應,更加附子,多有複蘇者。
舉人杜克宏子,發熱,抽搐,口噤,痰涌,此肝膽經實火之症,即急驚風也。先用瀉青丸一服,又用六味丸二服,諸症頓退,乃以小柴胡東加芎、歸、山梔、鉤藤鉤而安,卻用補中益氣湯而愈。
急驚是有餘之症,屬肝木、心火陽邪太旺,宜直瀉之,降火下痰是也。五臟俱有陰陽,如肝氣為陽為火,肝血為陰為水。肝氣旺則肝之血衰矣,火妄動則水被煎沸不寧矣。陽旺陰消,風火相搏,陰血走散,勢所必至也,故亦宜養血。急驚雖屬肝、心,然木火旺則肺金受虧,不能平木,木來克土,斯損矣,故亦宜養脾。況治驚諸藥,大率祛風、化痰、瀉火峻厲及腦、麝辛散之味,易於消陰血、損脾胃者。故治有餘急驚之症,先須降火下痰一、二服,後加養血安神之藥。若飲食少,大便溏,或吐瀉,則當兼補脾胃。若脾胃原虛,當於直瀉藥中加補脾藥。若屢作屢服利驚驅逐之藥,便宜認作脾虛血散,治驚藥內加養血補脾藥,不可用溫熱丁香等藥,恐助胃火,宜參、朮、芍藥等以補脾中氣血,麥門冬、黃連以清金製木。
愚按前症若肝經風熱,抽搐,目 ,筋急,痰盛等症,用四物湯以生肝血,鉤藤鉤以清肝火,更用四君子以補脾土。若肝經血燥,發熱,驚搐,眼 ,痰盛,筋攣,用六味丸以滋腎水、生肝血,用四君子加芍藥以補脾土,生肺金。若肺金克肝木,用六君子以實脾土,芍藥、木香以平肺金。若屢服利驚之藥而脾胃虛寒者,須用六君子以補脾胃,加丁香、木香以培陽氣。若脾土虛寒,腎水反來侮土,而致中寒腹痛、吐瀉、少食等症者,用益黃散以補脾土而瀉寒水,庶幾不致慢驚矣。治當審察虛實。凡症屬有餘者,病氣也;不足者,元氣也。故有餘當認為不足,思患預防,斯少失矣。
急驚屢發屢治,用直瀉藥既多,則脾損陰消,變為慢驚。當主以補脾養血,佐以安心、清肺、製肝之藥。
愚按前症多因吐利,脾胃虛損,肝木所乘,或腎水反來侮土所致,故似搐而不搐,先用鉤藤飲子;如發搐 少退,乃用寶鑒天麻散。若吐利不食,急用木香異功散實其脾土,其病自已;如未應,用六君子加木香、炮薑溫補脾土;更不應,急加附子以回陽。蓋慢驚之症,外虛熱而內真寒也,無風可逐,無痰可驅,但溫補脾胃為主。太凡發搐因風則目青面赤,因驚則叫呼搐搦,因食則噯吐氣悶,肺脾虛則生粘痰,喉間作鋸聲,乃心火不能生脾土,脾土不能生肺金,以致肺不能主氣,脾不能攝涎,故涎氣泛上,而喉中作聲耳﹗若用祛風、治痰、理氣之劑,則氣散陰消,而促其危矣。
太平王職坊子,患瘧疾,恪用化痰之劑,虛症悉至,殊類驚風,謂余曰何也?余曰︰小便頻數,肝經陰虛也;兩目連札,肝經風熱也;作嘔懶食,胃氣虛弱也;泄瀉後重,脾氣虛弱也。用補中益氣湯、六味地黃丸而痊。
舉人余時正子,傷食發丹毒,服發表之劑,手足抽搐;服抱龍丸,目、氣喘、痰盛。余謂此脾胃虧損 而變慢驚也,無風可祛,無痰可逐,乃虛象也。遂用六君子加附子,一劑而安,再劑而愈。
一小兒,病後遇驚,即痰盛切牙,抽搐搖頭,作瀉,卻服腦、麝、朱砂等劑,以致慢驚而卒。
小兒驚搐之症必有痰,或因驚而痰聚,或因痰而致驚。古人治驚方中,俱兼痰藥,必須先治其痰,然後瀉火清神。若痰壅塞胸膈不去,則瀉火、清神之藥,無所施其功也,二陳東加竹瀝,入少薑汁,最穩;痰重者,滾痰丸、白餅子、利驚丸下之。滾痰丸下熱痰,白餅子、利驚丸下痰積。在上者宜吐之,重則用藥吐,輕則探吐之。若不必吐下,以二陳為主,脾虛有熱痰,加白朮、芩、連;風痰稠結,加南星、貝母、枳實;胃虛生痰,加白朮、麥芽、竹瀝。
愚按前症若因心肝二經風熱熾盛,兩目連札,四肢抽搐,宜治肝清心;若因心經蘊熱,叫呼戰栗,宜清熱安神;若因肺感風邪,氣急喘促,宜治痰理肺;若因飲食停滯,噯吐,困睡,宜消導健脾;若因脾肺虛弱而風痰壅盛,以致前症,但宜補中益氣為主。若執用祛風、治痰、理氣之劑,則氣散陰消,而促其危矣。
大尹劉應昌子,患瘰 ,恪用化痰之劑,虛症悉至,殊類驚風。又服祛風至寶丹,小便頻數,肢體抽搐,或兩目連札,切牙,呵欠,或作嘔懶食,大便重墜,或泄瀉,此土傷而木勝也。用補中益氣湯、六味地黃丸而痊。
冬官朱小溪子,項間結核,面色痿黃,肌體消瘦,切牙,抽搐,頭搖,目札,此肝木克脾土也。用六君子湯、九味蘆薈丸而愈。
憲幕顧斐齋玄孫,二周,項結核,兩臂反張,索敗毒之藥。余意其症屬風熱傷肝,血燥筋攣,未敢敷藥。翌早請治,果系前症,遂與六味丸一服,侵晨灌之,午後肢體如常。
儒者王文遠子,患瘰 ,痰盛發搐,服金石香燥之劑,手足筋攣,此肝血複傷而致急驚風也。遂用加味小柴胡加鉤藤、山梔、芎、歸一劑,又以六味丸料加五味、麥門煎服而安。
小兒忽然驚搐,目上視,搖頭,切牙,症候怪異,世俗多作肝經有餘之症,投以驚藥,豈知飲食停滯,痰涎壅積,亦多類驚者。便須審察有無傷積,腹痛,胸滿,嘔吐,惡食,輕則消滯化痰,重則探吐滯積,而後調之。又有因感冒、吐瀉而發熱,氣血虛為熱所迫,雖見驚症,不可即服驚藥,但調治吐瀉、感冒,則氣自定、熱自退,而驚自除矣。
愚按前症若因肝木侮脾土,用六君子加芍藥、木香、柴胡;若因脾土虛而自病,用五味異功散。大凡飲食停滯,痰積壅滿,而見驚症,實因脾土虛弱,不能運化所致,但健脾胃,則食自消、痰自化。若輕用驚藥、風藥,反所以成其風而重其病也。況脆嫩臟腑,安能受峻厲之劑耶?若專治其病則誤矣。
姚儀部子,每停食身發赤暈,用清中解郁湯而愈,後患搖頭,切牙,痰盛,發搐,吐出酸味。待其吐盡,翌日少以七味白朮散,後日以參苓白朮散調理脾胃,遂不複患。大抵吐後兒安,不必更服藥也。
一小兒,停食,服通利之劑作嘔、腹脹,此脾胃複傷也。用補中益氣湯而愈。
一小兒,兩目動札,手足發搐,數服天麻防風丸之類,以祛風化痰,前症不愈,其痰益甚,得飲食諸症稍愈,視其準頭及左頰,色青黃。余曰︰脾主涎,此肝木製脾土,不能統攝其涎,非痰盛也。遂用六君子東加升麻、柴胡、鉤藤,二劑,飲食漸進,諸症漸愈,又用補中益氣而安。
小兒驚藥,皆些小丸散,多峻厲,取其易於成功,以之治肝心有餘之症,對病則可,中病宜即止,不可以為常也。病勢輕淺,只用輕劑,病退便宜和中調理。如牛黃丸三、四十味,亂雜殊甚;涼驚丸非氣壯實、肝火旺者,不宜;抱龍丸亦多不見效,且麝、腦香辛太甚,走散真氣,又傷脾胃,元氣虛則病愈生矣。
愚按小兒之症,有餘便屬肝經,不足便屬脾經。蓋有餘是病氣也,不足是元氣也。凡病氣有餘,元氣不足,當補不當瀉,況脆嫩臟腑,安能受峻厲之藥?前論厥有旨哉﹗
一小兒,數歲,每停食輒服峻厲之劑,後患肚腹膨脹,或嘔吐泄瀉。余先用六君子湯,諸症漸愈,又用補中益氣湯,胃氣漸複。
驚後目微動及切牙,固為肝虛,亦虛中有熱。虛者,血不足;熱者,氣有餘。水不足無以製火,而火動故也。但牙床屬胃,脾胃虛而有熱,亦見微咬,不可專歸肝腎。當以補脾為主,加黃連、芍藥、川芎,便是瀉肝氣、補肝血也。生地黃涼心血,故導赤散宜用之;熟地黃補腎血,故地黃丸宜用之。凡肝腎虛症見者,於脾胃藥加地黃可也。或以目札、切牙為肝腎虛,專服地黃丸,豈不泥膈生痰,適有以妨於脾胃也。
愚按前症亦有肝熱生風,風入於目,目系牽動,則目連札;熱入於目,筋脈拘緊,則目直視。若面赤仰臥,搖頭切牙,此則心熱之所致也。又當別其虛實︰肝實則瀉青丸,虛則地黃丸;心實則導赤散,虛則粉紅丸;若脾胃虛熱,補中益氣東加芍藥、山梔,以實脾土、製肝木;若肝腎虛熱,用六味地黃丸,以補腎水、生肝木。
奚氏女,六歲,忽然發驚,目動,切牙,或睡中驚搐,痰涎壅盛,或用化痰、祛風等藥益甚。余曰︰面青而見前症,乃屬肝木克製脾土,不能攝涎而上涌也。當滋腎水、生肝血,則風自息而痰自消矣。遂用六味丸而愈。
一小兒,患前症,痰涎自流,用驚風之藥,其症益甚,脾胃益虛。視其面色痿黃,口吐痰涎。用六君子、補中益氣而愈。
小兒時時好睡,乃脾虛困倦也,不必用溫膽湯。睡中驚動不安,是心血虛而火動也。蓋心虛則驚動,宜清心、安神、養血、降痰。又胸膈有痰,亦作驚動;又脾胃有傷,郁滯不清,亦驚動不安。此又脾胃與痰所致,非由心血也。宜消食、化痰,食去痰除,則補脾胃。
愚按前症若因心脾氣虛有痰,宜用參、朮、茯苓、五味以補心氣;當歸、芍藥、棗仁以養心血;橘紅、半夏以開痰滯。若脾肺氣虛,胸膈有痰,用補中益氣湯以補中氣;用膽星、天竺黃以化痰涎。若因飲食停滯而作,用四君子湯以健脾胃;用山楂、神曲以消飲食。若因脾虛而好睡,用五味異功散以補脾氣;當歸、芍藥以生脾血。若因母飲酒致兒醉好睡者,以甘草、干葛煎湯解之;不應,用四君子湯。
楊永興子,七歲,停食吐瀉後好睡,睡中兼驚,久治不愈。余曰︰好睡是脾氣虛困也,善驚是心血虛怯也。蓋心為母,脾為子也,此心火不能生脾土。用補中益氣湯及六味丸加鹿茸治之而愈。
小兒若因出痘而生驚搐,不必治驚。若身熱、耳冷、冷,疑似未明,古方服升麻葛根湯;痘已出及出完,調理氣血。只依丹溪痘瘡法,分氣血虛實,看紅紫淡白、稠密稀疏,及參時令用藥。常以脾胃為主,虛寒用陳文秀溫補法,實熱用解毒法,全在活法通變。
愚按小兒痘瘡,未出則補托之,已出及出完則調理之。更當察色、聽聲,辨其多寡、表裡、虛實而治之,庶不有誤。世皆宗丹溪、錢氏、陳氏三家之論,又必會而通之,與時宜之,不致膠柱而鼓瑟也。竊謂黑陷、耳冷、切牙、吐瀉者,乃脾土虛敗,寒水反來侮土歸腎之惡候也。用百祥丸瀉之,急以四君子、丁香、陳皮、木香、濃朴、炮薑,以溫補脾土,身熱飲水,黑陷複起,十救一二。蓋此症因脾土虛敗,寒水乘侮,故陳文秀先生云,若治寒水於既侮之後,何不保脾土於未敗之先?此發前人之未發,救後世之誤妄。況痘瘡發出、成膿、收靨,即癰疽起發、腐潰、生肌,皆脾土元氣使然。若黑陷、寒戰、切牙、泄瀉、喘嗽,即癰疽陽氣脫陷、寒氣內淫之陰症,急用異功散,倍參、耆、歸、朮、薑、附溫補脾胃,不可泥其日期,而行解毒、托裡等法。但見其虛弱,便宜滋補脾胃,以顧收靨。觀丹溪先生治一叟,發熱而昏倦,其脈大而似數,與參、耆、歸、朮、陳皮大料,二十劑而痘出,又二十劑而膿泡成,身無全膚,又六十劑而安,其義可見。
益黃散治脾胃虛冷,故用丁香暖胃,二皮理胃、消食化痰,訶子澀腸胃、止泄固氣,甘草和中,仍加白朮為當。若非虛冷,泄瀉清白及無食積者,去青皮、丁香,加白朮、茯苓可也。溫膽湯除痰止吐,加白朮、芍藥、黃連,便是製肝補脾之藥。
愚按益黃散乃溫補脾胃之劑也。若嘔吐。腹痛、泄痢清白,口鼻氣冷者,乃寒水反來侮土也,宜用錢氏益黃散。若因熱藥巴豆之類,或因暑熱、傷乳食,損其脾胃而成,吐瀉口鼻氣熱者,乃胃中氣虛風熱也,宜用東垣安胃散。
小兒八歲以下無傷寒,雖有感冒傷風,鼻塞、流涕、發熱、咳嗽,以降痰為主,略加微解。凡散利敗毒,非幼稚所宜。或冒輕者,不必用藥,候二、三日,多有自愈。
愚按前症若手足冷,或腹脹,脾虛也,用六君子東加升麻、柴胡;若腹脹,或氣喘,肺虛也,用四君子東加柴胡、升麻。經云肺主氣而司皮毛,肺虛則腠理不密,外邪易感。凡發表之後,其邪既去,用補脾肺以實其表,庶風邪不能再入。往往表散之後,熱嗽不退,複行發表,多變壞症。
吳江史玄年子,傷風,用表散化痰之藥,痰盛咳嗽,肚腹膨大,面色 白。此脾土虛不能生肺金也。余用六君子東加桔梗,一劑頓愈。至三日前症仍作,鼻中流涕,此複傷風寒所致。用前藥加桑皮、杏仁、桔梗而愈。
史少參季子,喘嗽,胸腹膨脹,泄瀉不食,此飲食傷脾土,而不能生肺金也。用六君子湯,一劑,諸症悉愈。
史木川子,六歲,感冒咳嗽,發散過度,喘嗽,不食,用六君子東加桔梗而愈。時四月,隨其父巡視耕種,忽發寒戰,仍複咳嗽,或用發表之劑,痰中有血。余曰︰此成肺癰也。次日吐痰兼膿,用桔梗湯而愈。後元氣未複,大便似痢,或用五苓、黃連、枳實之類,痰喘、目札、四肢抽搐。余曰︰此脾氣敗而變慢脾風也。辭不治,果然。
小兒或因驚搐,或變蒸,或食積,或寒熱往來,誤服解表、瀉利之藥,傷損脾胃,氣血難以發生,面黃肌瘦,目動,切牙,發稀,足弱不能行步。此屬胃虛,非肝腎也,當長緩調理,複全胃氣可也。
愚按藥餌偏勝之味,脾胃非所宜也。況小兒之疾,多因乳食不調,寒溫失節,虧損脾胃元氣,根本不固,而邪得以致之,亦有因乳母六淫、七情、飲食、起居所致。苟不明其本末、辨其緩急,而誤用峻厲之藥,重傷脾胃生生之氣,變症百出,促其夭亡,誰之咎也?丹溪先生《慈幼論》言之詳矣。
小兒身常發風斑及腳指常紅腫,此脾經風熱也。用防風通聖散去硝、黃,加鼠粘子、酒炒黃連,為末服之;亦用防風、白芷、薄荷、黃連、黃芩、黃耆、黃柏煎湯,避風而浴。
愚按前症若因脾氣不足,濕熱下注,宜用參、耆、歸、朮以補脾氣;升麻、柴胡以升陽氣;茯苓、澤瀉以導濕熱。若因食郁內熱,宜用四君子湯以健脾胃;山楂、神曲以消飲食;山梔、川芎以清肝熱。若因風邪收斂腠理,或浴出見風而患者,宜用補中益氣湯以補元氣,加芎、芷、羌活以散風邪。潔古先生云︰斑發於膚外而多痛,疹隱於膚內而多癢。大抵安裡之藥為主,發表之藥為佐。
一小兒,瘙癢,發熱,體倦,少食。此脾肺氣虛,外邪相搏。先用消風散二劑,隨用補中益氣東加茯苓、芍藥而愈。
一小兒,患此作痛,熱渴,服發表之劑,其症益甚,形氣倦怠,脈浮而數,此邪在經絡,誤散表而損其真也。用人參安胃散、補中益氣湯而愈。
一小兒,作癢,發熱,用犀角消毒散,頓作吐瀉,此邪氣上下俱出也。其疹果消,勿藥自愈。
一小兒,陰囊赤腫,余作胎毒治之而瘥。後患發熱、痰喘等症,診其母有郁火血熱,用解郁涼血之藥,子母俱服而愈。又患吐瀉,小便赤澀,兩目 動,視其寅卯關脈赤,此屬風熱。用柴胡清肝散加鉤藤鉤、木賊草,一劑即愈。
一小兒,腿如霞游走不定,先以麻油塗患處,砭出惡血,其毒即散,用九味解毒散,一劑而安。
一小兒患之,外勢雖輕,內苦便秘。此患在臟也,服大連翹飲,敷神功散而瘥。
小兒無補腎法,蓋稟父精而生,此天一生水,化生之源,腎之根也。此根日賴脾胃乳食水穀長養,男至十六而腎始充滿;既滿之後,婚媾妄用虧損,則可用藥補之。若受胎之時,稟之不足,則無可補;稟之原足,又何待於補耶?
愚按小兒行遲、齒遲、解顱、囟填、五軟、鶴膝、腎疳、齒豁、睛白、多愁,凡此皆因稟受腎氣不足,當以六味地黃丸加鹿茸補之。若因精氣未滿,而御女以通,多致頭目眩暈、作渴、吐痰,或發熱足熱、腰腿酸軟,或自汗盜汗、二便澀痛,變生諸疾,難以名狀。余常用六味、八味二丸及補中益氣之劑加減用之、無不奏效。
一小兒,九歲,解顱,足軟,兩膝漸大,不能行履,屬腎稟不足。用六味丸加鹿茸,三月而能步履。
一小兒,十四歲,肢體倦怠,發熱,晡熱,口乾作渴,吐痰如涌,小便淋瀝,或面目赤色,身不欲衣,此亦稟賦不足也。用補中益氣湯及前丸而愈。
一小兒,十五歲而御女,大小便道牽痛,服五苓散之類,虛症蜂起,與死為鄰。余用補中益氣湯、加減八味丸而愈。
一小兒,十三歲,內熱,晡熱,形體倦怠,食少,作渴,或用清熱等藥治之,虛症悉具。余以為所稟怯弱,用六味丸加鹿茸補之,不越月而痊。蓋古今元氣虛實不同故也。
治小兒肝經火旺,目睛頻動,痰氣上升,或壯熱驚搐,面色紅,脈有力,脾胃無傷,宜瀉肝火。
川芎(八分) 當歸(酒洗) 柴胡 橘紅 枳殼(炒) 天麻(各六分) 甘草(四分) 茯苓 白芍藥(炒,各八分) 黃連(四分,酒炒) 薄荷(三分)
上每服二錢,薑、水煎服。
愚按前症若肝經風熱而自病,宜用本方;若肝經血燥而自病,宜用六味丸;若肝木克脾土,宜用四君子東加升麻、柴胡;若肺金克肝木,宜用瀉白散;若腎水不能生肝木,宜用六味丸;若愈後驚悸不寐,或寐中發搐、切牙,宜用歸脾東加茯苓、五味。蓋有餘者,邪氣實也;不足者,真氣虛也。凡病有餘,當認為不足,經云邪之所湊,其氣必虛。
少參王陽湖孫,八歲,傷股骨,正體科續之。余視其面,青而兼黃,口角微掣動,此乃肝木侮脾症也。且氣血筋骨皆資脾土而生,但壯脾氣,則所傷自愈。遂用六君子東加鉤藤鉤、當歸,三十餘劑諸症悉愈。
一小兒,三歲,因驚抽搐,發熱,痰盛,久用抱龍丸等藥以清風痰,反致面色或赤或青。余謂此心肝二經血虛風熱而生痰,不足之象也。先用六味地黃丸,以滋養肝腎,佐以六君子湯,少加柴胡、升麻,以調補脾胃,諸症頓退而痊。
治小兒脾經不足,土敗木侮,目睛微動,四肢微搐,或潮熱往來,脾胃有傷,飲食少進,或泄瀉,嘔吐,面色黃,脈無力,宜補脾胃。
白朮(一錢三分) 黃耆(蜜炙) 川芎 當歸(酒洗) 陳皮 人參 肉豆蔻(煨) 神曲干葛(各五分) 白芍藥(一錢,酒炒) 黃連 甘草(炙,各四分) 半夏 白茯苓(各七分)
上薑、水煎服。
愚按前症若因脾胃虛弱,用五味異功散補之,虛寒者加木香,或再加炮薑溫之;若因脾氣下陷,用補中益氣湯舉之,作渴者用七味白朮散主之;若因脾胃虛弱,寒水侮土,用六君子加木香、炮薑溫之;若因脾胃虛弱,肝木侮土,用補中益氣東加苓、芍、半夏調之,若因肝木太過,脾土受製,用小柴胡東加炒山梔平之;若因傷魚肉等物,宜六君子湯,更加山楂、砂仁消之;若因傷生冷,腹痛,或瀉利清白,宜六君子東加砂仁、木香、炮薑溫之;若因傷辛熱停滯,嘔吐酸水,或大便積利不快,用六君子東加黃連、吳茱萸、木香和之;若食積去而泄瀉不止,用四君子東加肉豆蔻、補骨脂、木香、煨薑以補脾腎;若泄瀉止而飲食少思,宜用白朮散以補脾胃。
一小兒,傷食發熱,面赤,或用養胃湯、枳實、黃連、山楂治之,更加腹脹,午後發熱,按其腹不痛。余以為飲食雖化,而脾胃複傷,用六君子湯數劑而痊。
一小兒,傷食發熱,嘔吐,面赤,服消導、清熱之劑,飲食已消,熱、赤如故。余曰︰此胃經虛熱耳﹗用四君子東加升麻、柴胡各二分,四劑而痊。
一小兒,傷食發熱,面赤,抽搐,嘔吐,氣喘,吐痰。余以為飲食傷脾發熱,肺氣虛弱所致耳﹗用六君子湯再加炒黑黃連、山梔各二分,一劑頓安。(余見各類。)
治小兒心血虛,睡中驚動不安,或受驚嚇而作,主清心安神降痰。
人參 半夏(湯泡) 酸棗仁(去殼炒) 茯神(去心,各一錢) 當歸(酒洗) 橘紅 赤芍藥(各七分) 五味子(五粒,杵) 甘草(炙,三分)
上水煎,入薑汁、竹瀝少許,入牛黃半分尤妙。若溫暖之月,心經多熱,加生地黃、山梔仁各五分,麥門冬七分,淡竹葉。若方飲食,因驚而停滯者,須先消飲食,然後治驚,驚藥內仍加白朮、麥芽以理脾胃。蓋驚則氣散,宜收補其氣;驚則痰聚,宜消化其痰。
愚按前症若心血不足而心神驚悸者,宜用本方;若木火太過而心神不寧者,宜用導赤散;若木火翕合,風熱相搏而病者,用柴胡梔子散;若肝火虛弱,木火未濟而病者,用六味丸;若因脾胃食郁生 痰,驚動不安者,宜用四君子湯以健脾,神曲、半夏、麥芽以化痰,山梔、芍藥以清熱;若因飲食停滯,肚腹膨脹,或嘔吐泄瀉,宜用六君子湯以健脾,用濃朴、神曲以消食。如有痰搐驚症,仍用本方調治。 如見肝經之症,加鉤藤鉤,方內赤芍藥易以白芍藥。(治驗見各症類。)
治小兒食積,郁熱發於肌表,潮熱往來,主理中清陽明之熱。
白朮(炒) 山楂 白芍藥(炒,各一錢) 黃連(炒) 枳實(麩炒) 川芎 香附米(炒)升麻(各七分) 干葛(一錢二分) 甘草 炙草(各三分)
上用薑、水煎服。若食積去後,潮熱未除,減山楂,枳實、香附、川芎,加人參、黃耆、陳皮各五分,再加白朮二、三分。有痰加半夏六分。
愚按前症若食積去而熱不退,用五味異功散以補胃氣;若作嘔,少食,用四君子加藿香、半夏以安中氣,若泄瀉,不食,宜用六君子東加升麻、柴胡以升補脾氣;若久瀉不已,宜用補中益氣湯以升補陽氣;若虛寒,加炮薑、木香,如不應,佐以四神丸以補脾 腎;若體瘦,潮熱,口渴,大便不調,宜用肥兒丸以消疳積。若不分脾氣虛實、有無食積,概用克伐消導、寒涼清熱之劑,複傷脾胃生氣,反為難治之症。
儒者薛衡甫子,年七歲,身羸,發熱,面黃,皆以為內傷瘀血,欲下之。余謂乃脾臟受傷,投以六君子東加煨薑,兩服,飲食頓進,數服,諸症全愈。
一小兒,飲食停滯,服消導之劑。余曰︰此脾胃氣虛,故飲食不能克化也。法當調補為善,若數用克伐之劑,脾氣益傷,飲食愈停矣。已而腹內又結一塊,寒熱,潮熱,食少,作渴,大便不實。余用四君子湯,飲食漸增,又用補中益氣湯而愈。
一小兒,肚腹膨脹,飲食即瀉,手足逆冷。余以為脾氣虛寒,先用人參理中丸,後用六君子湯而愈。
一小兒,常患停滯,數服克伐消導之劑,以致脾胃虛甚,患吐瀉慢脾風而卒。(余見各症類。)
治小兒發熱感冒,鼻流清涕,或咳嗽吐痰。輕者且勿藥,候一、二日多自愈,重者用輕和之劑。
橘紅 半夏(炮) 桔梗 川芎(各五分) 白茯苓 桑皮(蜜炙,各七分) 甘草(炙)防風(各四分) 薄荷 枯黃芩(炒,各三分) 白朮(一錢)
上每服二錢,薑、水煎服。
愚按前症若腠理不密,外邪所感,郁於肺而為患者,宜用本方;若脾胃氣虛,不能生肺金而致患者,用補中益氣湯;若脾胃氣實,肺氣壅滯而大腸不利者,用瀉黃散;若心火上炎,消爍肺金而致咳嗽者,用六味丸。大凡元氣素弱,或患病日久,宜用補中益氣湯為主,加以半夏、茯苓、桔梗;若見發搐、切牙等症,皆虛熱所迫,亦宜用之;若痰盛,少佐以抱龍丸。若風邪既退,而熱痰未已,但健中氣,則痰自化而病自愈;若用化痰利氣之藥,則中氣愈虛,痰熱愈甚矣。
一小兒,傷風咳嗽,發熱,服解表之劑,更加喘促,出汗。余以為肺脾氣虛,欲用補中益氣東加五味子補之。不信,乃服二陳、桑皮、杏仁、枳殼、桔梗之劑,前症益甚,又加發搐、痰壅。余仍用前藥更加鉤藤鉤而痊。蓋小兒臟腑脆嫩,氣血易虛,所用之藥雖為平和,亦有偏勝之味,須審察病氣形氣虛實、在表在裡之不同,而治之可也。(治法見傷風鼻流涕條。)
治小兒大便色泔白及小便濁或澄之如米泔者,此疳病也。
白朮 黃連(薑水炒) 白茯苓 澤瀉 山楂 白芍藥(炒,各一錢) 青皮(四分) 甘草(三分)
上薑、水煎服。
愚按前症若因脾氣虛而兼濕熱者,宜用四味肥兒丸;若兼泄瀉,當以白朮散間服。
治疳丸 小兒要藥。
胡黃連 蘆薈 使君子 黃連(各五錢,炒) 神曲(炒,一兩) 阿魏 青黛(二錢,另研)麝香(少許,另研)
上為末,稀糊丸黍米大。每服十丸,清湯下。
愚按前方乃肝脾疳症之藥也。或內疳,或瘡發於外亦效。蓋疳,干也。或因哺食太早,或因恣食甘肥,或因峻劑重亡津液,虛火上炎,或因乳母飲食、起居、七情、勞逸所致。
若口內生瘡,身體壯熱,腮唇赤色,或咽乾飲水,掌熱,便赤,盜汗,煩熱,嚙齒,虛驚。此心經內外疳也,宜用安神丸主之。
若鼻瘡,目爛,體瘦,瘡癬,或耳前後、項、腋、小腹、內股、玉莖、陰丸腫潰,小便不調,搖頭,側目,白膜遮睛,羞明,畏日,肚大青筋,口渴,下痢。此肝經內外疳也,用地黃、蘆薈二丸主之。
若頭髮稀少,生瘡成穗,人中口吻赤爛,或腹大腳細,嘔吐泄瀉,飲食不思,口乾嗜土,瀉下酸臭,小便白濁,合目昏睡,惡聞木音。此脾經內外疳也,用肥兒丸主之。
若鼻外生瘡,咽喉不利,頸腫,齒痛,咳嗽,寒熱,皮膚皺錯,欠伸,少氣,鼻癢出涕,鼻衄,目黃,小便頻數。此肺經內外疳也,用地黃清肺飲主之。
若腦熱,身瘦,手足如冰,寒熱往來,滑泄,肚痛,口臭乾渴,齒齦潰爛,面黧爪黑,遍身生瘡,耳內出水。此腎經內外疳也,用地黃丸主之。
大凡虛火上炎,或痘毒上攻,名曰走馬疳,為患甚速。敷雄黃散,服大蕪荑湯。此症輕則牙齦腐爛,唇吻腫痛;重則牙齒蝕落,腮頰透爛,飲食不入者,為不治。
一小兒,二歲,莖痿濕癢,後陰囊 腫,莖中作痛,時出白津。余以為肝火,用龍膽瀉肝湯、六味地黃丸而痊。
一小兒,睪丸作痛,小便赤澀,寒熱,作嘔,乃肝脾之症,用小柴胡東加山梔、車前子、茯苓而愈。
一小兒,睪丸腫硬,小便黃澀,用小柴胡東加山梔、車前子並蘆薈丸而消。
一小兒,腹內結塊,或作痛,或上攻,小便不調,用龍膽瀉肝湯、蘆薈丸而愈。後形氣消鑠,發熱作渴。此肝木製伏脾土,用補中益氣湯及蘆薈丸而愈。
一小兒,自脫胎時兩目赤腫,或作癢,或生翳。此胎內之肝火也,用蘆薈、六味二丸而愈。
一女子,十五歲,患瘰 ,身發赤暈,形氣倦怠。此肝火、血虛所致,用加味逍遙散而赤暈愈,用益氣湯、六味丸而瘰 消。
一小兒,下疳潰爛,發熱作痛;一小兒莖中作癢,不時搔捻;一小兒莖中潰痛,小便秘澀,日晡尤甚,一小兒目癢出水,或項間結核,或兩眼連札,或陰囊瘙癢︰俱屬肝火,皆用九味蘆薈丸,並愈。(餘見各類。)
治小兒大病後面黃肌瘦,目時動,齒微咬,發稀少,未能大行,因誤服解表、瀉利傷克諸藥而致者,宜長緩調理,複全胃氣。
白朮(一錢二分) 白芍藥(酒炒) 白茯苓(各八分) 人參 陳皮 川芎(各六分) 甘草(炙)黃耆(蜜炙) 當歸(酒洗,各四分) 半夏 山楂(各六分)
上用薑、棗、水煎服。
安神鎮驚丸 驚退後調理,安心神,養氣血,和平預防之劑。
天竺黃(另研) 人參 茯神 南星(薑製,各五錢) 酸棗仁(炒) 麥門冬 當歸(酒洗)生地黃(酒洗) 赤芍藥(炒,各三錢) 薄荷 木通 黃連(薑汁炒) 山梔(炒) 辰砂(另研)牛黃(另研) 龍骨(火 ,各二錢) 青黛(一錢,另研)
上為末,蜜丸綠豆大。淡薑湯送下,每服三、五丸。
愚按前二方根本之治,防微杜漸之法也。但鎮驚丸內多苦寒、辛散、分利之味,病後不宜輕用,恐複傷胃氣,而變生他症也。若飲食停滯而見他症,當消導為主;若脾胃損傷而見他症,當健中氣。大凡病後元氣未複,或因克伐之劑元氣複傷,而見前症,但用升補陽氣為主,諸症自愈,若專攻其病則誤矣。
一小兒,七歲,患急驚將愈,而發熱驚悸,或用祛風化痰之劑,更加驚搐,吐痰喘嗽,腹膨,少食,惡寒,又用抱龍等丸,更加大便似痢,寒熱往來,殊類風症。先君視之,以為脾氣虧損,諸經無所資養而然。用四君子湯為主,少用升麻、柴胡以升補陽氣而愈。
治小兒齒腫,流涎,腮腫,馬牙,主陽明之熱。
升麻 川芎 白芍藥 半夏(炒,各七分) 干葛 生甘草 防風 黃連(酒炒,各五分)石膏(火 過) 白朮(各一錢) 白芷(三分)
上水煎,每服二錢。若能漱藥者,則含藥漱而吐之。漱藥不用白朮、半夏。
愚按馬牙、重舌,因胎毒胃熱所致,若用線針刺破出血即愈,不必服藥;若因飲食所傷,脾胃虛熱而致,宜用七味白朮散;若服熱藥損傷脾胃發熱而致,或口舌生瘡,宜用人參安胃散;若久病脾胃虛熱,口內如無皮狀,宜用七味白朮散;若脾經陰血不足,午後益甚,宜用四物東加白朮、茯苓、炙草;若脾經陽氣下陷,午後益甚,宜用補中益氣湯,並用茱萸塗腳心;若疳積虛火炎上,齦齒腐爛,當從疳治,亦有滯頤口角流涎,此由脾氣虛冷,不能製其津液也,宜用溫脾散;若脾經實熱,舌縱涎下,宜用瀉黃散。大凡小兒四時皆以養元氣、健脾胃為主。若屢有痰症,屢服驅風瀉火之藥,多患前症,其輕者能節飲食、慎調理,不藥自愈。
小兒瘡疹,大抵與傷寒相似,發熱,煩躁,臉赤唇紅,身痛頭疼,乍寒乍熱,噴嚏呵欠,嗽喘痰涎。始發之時,有因傷風傷寒而得,有因時氣傳染而得,有因傷食嘔吐而得,有因跌撲、驚恐、蓄血而得。或為竄眼驚搐,如風之証,或口舌、咽喉、肚腹疼痛,或煩躁、狂悶、昏睡,或自汗,或下痢,或發熱,或不發熱,証候多端,卒未易辨,亦須以耳冷、冷、足冷驗之。蓋瘡疹屬陽,腎臟無症,耳與、足俱屬於腎,故腎之所部獨冷,又不若視其耳後有紅脈赤縷為真,於此可以稽驗矣。調護之法,首尾俱不可汗下,但溫涼之劑兼而濟之,解毒和中安表而已。虛者益之,實者損之,冷者溫之,熱者平之,是為權度借喻而言,亦如庖人籠蒸之法,但欲其松耳﹗蓋毒發於表,如苟妄汗,則榮衛一虛,重令開泄,轉增瘡爛,由是風邪乘間變症者有之;毒根於裡,如苟妄下,則內氣一虛,毒不能出而返入焉,由是土不勝水,變黑歸腎,身體振寒,耳 反熱,眼合,肚脹,其瘡黑陷,十無一生。汗、下二說,古人深戒。以此觀之,瘡疹症狀雖與傷寒相似,而其治法實與傷寒不同。傷寒從表入裡,瘡疹所發從裡出表故也。如欲解肌,干葛、紫蘇可也。其或氣實煩躁熱熾,大便秘結,則與犀角地黃湯或人參敗毒散,又或紫草飲多服,亦能利之。故雖云大便不通者,少與大黃尤宜,仔細斟酌之,若小便赤少者,分利小便則熱氣有所滲而出。凡熱不可驟遏,但輕解之;若無熱,則瘡又不能發也。
凡瘡疹,春夏為順,秋冬為逆。
瘡疹分人清濁,就形氣上取勇怯。
凡已發未發,並與紫蘇飲。但覺身熱,症似傷寒,若未見瘡,疑似未明,且先與惺惺散、參蘇飲,或人參、羌活輩,熱甚則與升麻葛根湯、人參敗毒散。但一見紅點,便忌葛根湯,恐發得表虛也。
凡痘瘡初欲出時,身發熱,鼻尖冷,呵欠,咳嗽,面赤,方是痘出之候,便宜服升麻葛根東加山楂、大力子,其瘡稀疏而易愈。
凡痘初出時或未見時,宜服後方,多者令少,重者令輕。方以絲瓜近蒂三寸,連瓜子皮燒灰存性,為末,砂糖拌干吃。入朱砂末亦可。又方朱砂為末,蜜水調服,多者可減,少者可無。
凡痘瘡發熱之時,便以惡實子為末,蜜調貼囪門上,免有患眼之疾。
凡初出之際,須看胸前,若稠密,急宜消毒飲加山楂、黃芩、酒洗紫草,減食加人參。 初出之時色白者,便大補氣血,參、耆、芎、朮、升麻、干葛、甘草、木香、丁香、酒洗當歸、白芍藥,若大便瀉,加訶子、肉豆蔻。
初起時自汗不妨,蓋濕熱熏蒸而然故也。
有初起煩躁,譫語,狂,渴引飲,若飲水則後來靨不齊,急以涼藥解其標,如益元散之類亦可用。
凡瘡已出,可少與化毒湯。
出不快者,加味四聖散、紫草飲子、紫草木香湯、紫草木通湯,或快斑散、絲瓜湯。
出太甚者,人參敗毒散、犀角地黃湯。
疏則無毒,密則有毒,以涼藥解之,雖數帖亦不妨,無害眼之患。
爐灰色白靜者,作寒看。
齊涌者,燥者,發者,作熱看。黑屬血熱,涼血為主。
白屬氣虛,補氣為主。
中黑陷而外白,起得遲者,則相兼而治。
凡痘瘡分表裡、虛實。吐瀉少食為裡虛,不吐瀉能食為裡實。裡實而補,則結癰毒。陷伏倒靨為表虛。灰白者亦表虛,或用燒人屎。紅活綻凸為表實,表實而複補表,則要潰爛不結痂。
痘瘡分氣虛、血虛,用補藥。氣虛者,人參、白朮加解毒藥;血虛者,四物湯中加解毒藥。
痘瘡分氣血虛實,多帶氣血不足。虛則黃 ,生血活血之劑助之,略佐以風藥;實則白芍藥為君,黃芩亦為君,佐以白芷、連翹、續斷之類。
調解之法,活血、調氣、安表、和中、輕清消毒、溫涼之劑兼而治之,二者得兼而已。溫如當歸、黃耆、木香輩,涼如前胡、干葛、升麻輩,佐之以川芎、白芍藥、枳殼、桔梗、羌活、木通、紫草之屬,則可以調適矣。
黑陷二種,因氣虛而毒氣不能盡出者,酒炒黃、紫草、人參輩。
黑陷甚者,亦用燒人屎,蜜水調服。出子和方。
癢塌者,於形色脈上分虛實。實則脈有力,氣壯;虛則無力。虛癢,以實表之劑加涼血藥;實癢,如大便不通者,以大黃寒涼之藥少與之,下其結糞。
氣怯輕者,用淡蜜水調滑石末,以羽潤瘡上。
瘡乾者,宜退火,止用輕劑,荊芥、升麻、葛根之類。
濕者,用瀉濕,乃肌表間濕,宜用風藥白芷、防風之類。
上引用升麻、葛根;下引用檳榔、牛膝︰助以貝母、忍冬草、白芷、栝蔞之類。
若咽喉痛者,大如聖散、鼠粘子湯。
喘滿氣壅者,麻黃黃芩湯。煩渴者,甘草散、烏梅湯。下痢嘔逆者,木香理中湯。
顏色正者,如上治將欲成就,卻色淡者,宜助血藥,用當歸、川芎、酒洗芍藥之類,或加紅花。
將成就之際,卻紫色者,屬熱,用涼藥解其毒,升麻、葛根、酒炒黃芩、黃連及連翹之類,甚者犀角大解痘毒。灰白色將靨時如豆殼者,蓋因初起時飲水多,其靨不齊,俗呼倒靨。不好但服實表之劑,消息他大小便,如大便秘通大便,小便秘通小便。
小便赤澀者,大連翹飲、甘露飲。
大便秘結,內煩外熱者,小柴胡東加枳殼最當,或少用四順清涼。
瘡疹用藥,固有權度。大小二便一或秘焉,則腸胃壅遏,脈絡凝滯,毒氣無從發泄,眼閉,聲啞,肌肉黧黑,不旋踵而告變矣。陷入者,加味四聖散,更以胡荽酒薄敷其身,濃敷其足,噴其衣服,並以濃綿蓋之;若猶未也,獨聖散入木香煎湯;若其瘡已黑,乃可用錢仲陽宣風散加青皮主之。錢氏云︰黑陷青紫者,百祥丸下之;不黑者,謹勿下。余知其所下者,瀉膀胱之邪也。又云︰下後身熱,氣溫欲飲水者,可治;水穀不消,或寒戰者,為逆。余知其脾強者,土可以治水也,百祥丸太峻,當以宣風散代之。瀉後溫脾,則用人參、茯苓、白朮等分,濃朴、木香、甘草各半為妙。蓋瘡發肌肉,陽明主之,脾土一溫,胃氣隨暢,獨不可消勝已泄之腎水乎﹗此錢氏不刊之秘旨也。
其壞瘡者,一曰內虛泄瀉,二曰外傷風冷,三曰變黑歸腎。
近時小兒痘瘡,止宗陳文中木香散、異功散。殊不知彼時立方之時,為運氣在寒水司天,時令又值嚴冬大寒,為因寒郁遏,痘瘡不紅綻,故用辛熱之劑發之。今人不分時令寒熱,一概施治,誤人多矣。時值溫熱,山野農家貧賤之人,其或偶中也。
丹溪痘瘡治法最為明備,近世通用陳文中木香、異功等方,乃一偏之術。若痘瘡虛怯淡白色癢塌,此屬虛寒,宜用陳文中方;若發熱壯盛,齊涌,紅紫色,瘙癢,此屬熱毒,急宜涼血解毒。自陳文中方盛行後,屬虛寒者率得生,屬熱毒者悉不救。痘是胎毒,古人治法只解毒,然氣血虛則逆,毒氣不出及不能成就。故陳文中之法,亦千載妙訣,補前人之未備者。
但溫補之法既行,而解毒之旨遂隱,故救得一邊,又害了一邊。今必詳究丹溪,二法通用,斯無弊也。
痘瘡屬虛寒者,直可延至十數日後方死;屬毒盛轉紫色者,不過七、八日。蓋痘是胎毒,自內出外,二、三日方出齊,毒氣尚在內,出至六日則當盡發於表,七、八、九日成膿而結痂矣。若毒氣盛,不能盡出,過六日,毒反內入臟腑,故須於六日以前,毒氣該出之時,急服涼血解毒之藥以驅出之,六日以後,醫無及矣,故其死最急。若虛弱毒氣少者,只是氣血不足,不能貫膿成就,故綿延日久而後死。此虛實輕重之分也。
痘瘡多者,是毒氣多,便先宜解毒,然多則恐氣血周貫不足,故隨後亦宜兼補藥以助成膿血。
愚按痘疹之疾,乃胎稟之熱毒,由內發外,雖為有餘之症,當瀉不當補,然兒體有虛實,積毒有輕重,又在變而通之。考之錢、陳二先生雖俱名家,然就而折衷之,則陳為較優。蓋錢之用藥偏於清涼,而陳之治法溫涼並行,以其深究陰陽造化之妙,故於病之真寒假熱與夫真熱假寒,罔不知之真而見之定,隨症異宜,未嘗執泥。假如病屬虛熱,而元氣未至虧損者,施之以錢氏之法,則固當矣。若病氣、元氣俱虛或俱實者,而不以陳法治之,鮮不致誤。且小兒之痘疹,譬即大人之癰疽,治法無異。其熱毒蘊於五內,致二便不利,煩熱作渴,脈沉實,須用托裡、疏通、和榮衛三法。觀陳氏異功散、人參白朮散、前胡枳殼湯等方,其藥品深為得宜,治者詳訂而遵之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