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床病例(22)

中醫師 朱木通

  1. 流感微惡風頭眩胃脹滿
    年齡性別 女,18歲。生來無著病,體質普通健康程度佳。
    發病情形 平素胃腸虛弱,大凡感冒多發咳嗽,大抵二三劑之小青龍湯則可全治。
    脈象及症候 依其父口述:流感盛行,罹患感冒,然程度不重,唯覺全身違和,鼻塞鼻淵、頭眩、微惡風。[此外症狀無從知悉,雖未經脈,以上症狀亦可斷定為桂枝人參湯證]
    用藥 桂枝人參湯
    結果 二日後按其父云各症狀均消失無餘。
    備註 桂枝人參湯出傷寒論下篇,是為人參湯加桂枝。雖然原文之「太陽病,外證末除而數下之,遂協熱而痢,痢下不止,心下痞硬,表裏不解者。」句是為誤下之補救藥,但平素胃腸虛弱─如胃下垂、胃無力之人而兼有感冒者多有應用之機會。是為一般臨床家常用之劑。
    桂枝人參湯:人參、乾薑、甘草、白朮、桂枝

  2. 重症心悸亢進自汗淋漓
    年齡性別 男,5歲。平素雖非十分強壯,然很少生病。但生成頸部靜脈怒張顯現, 多少有腺質型。
    發病情形 初春以來屢屢盜汗自汗,繼而心悸亢進,初時發作間隔尚疏、程度尚輕,故未加以注意。
    四月以後症狀愈劇,發作次數漸繁,大抵每夜一發,或二三夜一發,發作多在深夜或睡眠中。
    脈象及症候 發作時心悸亢進之甚,顫動至胸部之襟領亦為之振振搖。此時自汗淋漓、喘息苦悶、呼吸困難,一二小時後自然漸漸緩解而自癒。如是漸次嚴重,始於五月就醫。
    用藥 茯苓杏仁甘草湯(金匱)
    結果 是夜不發作,於是連續服用七八日。七八日皆無事通過,乃停藥。
    截至草此文時已二個月未有發作。
    備註 按上述之症候群,若檢查現行內科成書非「發作性心臟頻搏症」, 則屬「心臟有喘息」也。此二症依現代醫學皆屬循環器疾患。但中醫學則須從症候群著眼,筆者運用金匱「胸痺、胸中氣塞、短氣、茯苓杏仁甘草湯主之。」(胸痺心痛短氣病)
    筆者運用此方尚屬首次,亦可謂屬於試探性,不期其功效竟如此之大。
    之所以運用此方,一動機當歸功於龍野一雄氏之「漢方入門講座」。
    中文的金匱條文,反讓日本人運用自如,想來實在慚愧。又與此症同一系統之「特發性發作性心臟頻搏症」,症候群與此症略同。據「漢方診療實際」載:荒木性次醫學士曾以麻杏石甘湯一帖全治之,以後不再發。
    茯苓杏仁甘草湯:茯苓、杏仁、甘草

  3. 流感呈胃症狀
    年齡性別 女,17歲。稟賦薄弱,肌膚嫩白。
    發病情形 近月來流行感冒猖獗,自覺有感冒氣味。
    脈象及症候 頭痛、體倦、鼻淵、噴嚏、微微惡風。同時胃部脹悶不快,因而食慾銳減。
    用藥 桂枝人參湯。
    結果 翌日惡風去而胃脹亦消食思大進,倦怠恢復,再進一劑,於是全治。
    二日後共母亦似同此症候來診,依法投以桂枝人參湯,同樣二劑全治。
    備註 按桂枝人參湯是於人參湯內加桂枝四兩,而將原來之甘草增加一兩(傷寒論如此記載)。依據原典:「太陽病,外證末除而數下之,遂協熱而利。 利下不止、心下痞硬、表裏不解者,桂枝人參湯主之」則為表熱裏寒之太陽桂枝湯證而醫者誤投與下劑,因而呈發熱下痢同時並作之補救辦法。
    然而在臨床應用,卻不必拘泥於曾否誤投下劑。
    大凡平素胃腸虛老(如胃無力、胃下垂、慢性胃腸病),屬於中醫所謂裡寒證而患感冒,大多呈現桂枝人參湯證。
    本方雖然以桂枝為頭,但其基本功效則為人參湯。故在臨床應用之際宜置重點於人參湯之證;簡言之,則人參湯證之兼有表虛發熱。
    感冒發熱而併發胃腸症狀者,現代醫學稱為「胃腸型感冒」,此種疾病包含下痢症狀(即如上面二例亦屬之)在內。但感冒而併發胃腸症狀者,傷寒論中記載頗多,然不外虛實二型。我所遭遇者以此方及葛根苓連湯最多, 四逆輩次之。此方為裏寒之輕者,至四逆輩則為裏寒之甚也。至若用葛根芩連湯則當以汪昂之所謂「解表清禮」為目標。
    又臨床上對於虛實之鑑別,可從大便著眼:粘液性赤便,量少,裹急後重者屬於實證,葛根苓連湯最適合。水泄性,量多,腹痛輕者為虛或寒,選用其適證,桂枝人參湯或四逆輩。
    桂枝人參湯:人參、乾薑、甘草、白朮、桂枝
    葛根芩連湯:葛根、黃芩、黃連(、甘草)
    四逆湯:附子、乾薑、甘草

  4. 高熱後嘔吐口腔潰瘍
    年齡性別 女,65歲。未有半點老衰狀態,操作家務勝於千媳輩,平素無著病。
    發病情形 四年前曾患流感,我投以一劑桂枝湯即癒,嗣後健康仍如常時。
    今年夏天奇熱,感冒又復猖獗。6月24日,突發高熱、惡寒、頭痛、體疼種種流感徵候盡發,就近延某四醫治療,熱雖退,但各症狀更加嚴重,乃囑我為之診治。
    脈象及症候 餘熱未盡、自汗淋漓、推斷為過服亞司匹靈)而復惡風、頭痛、眩暈。
    其次則胸脅痞硬之甚、耳聾、口苦咽乾、口腔粘膜腫赤潰瘍刺痛、嘔吐、不眠、便難尿少而赤,就中最感痛苦則為胸痞硬及嘔吐不止兩症。脈見浮弱。
    用藥 柴胡加芒硝湯。
    結果 翌日再來,嘔吐止、胸脅痞硬亦除,此外各症狀癒十之七八。唯咳嗽甚,仍維持原方。第二日則近於全治矣。
    備註 斷定此症為外證未盡而進入半表半裏之少陽並繫在陽明。簡言之即少陽,陽明之中間證。雖然本患者在發病初期至囑我診治之前,其治療經過是否如傷寒論所謂「非其治」不得而知。但依據其既往歷及現證
    ,則可受用下述理由無疑。
    按柴胡加芒硝湯為柴胡湯(小柴)證,而醫者誤投下劑,因而病邪入裏, 而變為少陽與陽明之中間證之補救藥。而今我不曾追究其既往,但對現證而合之傷寒論原文,居然倖中,亦一奇蹟也。附傷寒論原文:
    「傷寒十三日不解,胸脅苦滿而嘔,日晡所發潮熱,此本柴胡證下之而不得利,今反利者知醫以丸藥下之,非其治也。潮熱者實也,宜先小柴胡湯以解外,後以柴胡加芒硝湯主之。」(太陽中篇)
    柴胡加芒硝:柴胡、半夏、人參、甘草、生薑、芒硝

  5. 流感高熱咽痛大渴
    年齡性別 女,20歲。體格細長,皮膚白皙。外表上雖非陽實型體質,但平素未有著患。
    發病情形 於三日前突發高熱(超出四十度),惡寒、頭痛、體疼。就近延聘醫生診療,斷定為流行感冒,經注射投藥後,熱稍退。但患者反覺痛苦。
    脈象及症候 汎身煩熱約在39度左右,特別痛苦者為頭痛、骨節痛、胸部及腹部壓迫緊張、脹痛(此等症候我當時推定屬於「胸脅苦滿」,心下急及繞臍痛之類),此外則口極苦、大渴、咽喉痛,又二日不大便。
    用藥 大柴胡湯加石膏牛旁子
    結果 僅服第一煎,大瀉水狀便後恢復平溫而咽痛頭痛苦胸腹痛等症同時爽然,而且瀉便當時並無腹痛,於藥劑不再服而病盡除。
    大柴胡湯:柴胡、黃芩、半夏、枳實、白芍、大黃、生薑、大棗

  6. 咳嗽喘息胃痛吞酸
    年齡性別 女,49歲。體格瘦細,蒼白骨立。
    發病情形 以喘嗽症病名歷遍各中西醫數年,症狀有增無減。
    脈象及症候 咳嗽喘息、上逆呼吸困逼、嗽時喀大量之泡沫狀清痰。頭眩腰酸,全身疲倦。胃部恆膨滿嘈雜(曾屢屢吞酸)、鈍痛。大便普通、尿特多、白帶亦多。偶而腹中鳴動如儲滿瓦斯。手足逆冷(當時為舊曆十二月初一嚴冬天氣)、脈沉而遲,舌濕潤無苔。[判定為虛寒症]
    用藥 小青龍湯
    結果 三劑喘嗽及胃症狀稍差,後以微惡寒而轉用桂薑棗草黃辛附湯加乾薑五味子四劑,喘息咳嗽大致趨於全治,遂停藥。
    二月五日忽然胃部疼痛嘔吐吐酸,於是再來,投以安中散料一劑胃痛嘔吐盡癒,再服五劑,胃病不復再發。
    備註  
    小青龍湯:麻黃、桂枝、芍藥、甘草、乾薑、細辛、半夏、五味子
    桂薑棗草黃辛附湯:桂枝、生薑、大棗、甘草、麻黃、附子、細辛
    安中散:肉桂、牡蠣、甘草、砂仁、良薑、延胡索(玄胡)、小茴香 (加茯苓)

  7. 慢性胃炎
    年齡性別 男,25歲,體力壯健。(房東之子陳君)
    發病情形 平素不大患病唯動輒發生慢性胃炎;屢屢胃部鈍痛,但劇痛甚罕,痛時即不食,便難。此外則無所苦。
    脈象及症候 當時我的另一患者以理中丸治癒胃病,陳君亦希望服理中丸,予二日份,初時覺稍差,但二日份服完後胃痛復作,仍然不大便。
    用藥 黃連湯加大黃
    結果 一劑後五月未嘗再發,在此之前一週間必有數發。
    備註 「胸中有熱、胃中有邪氣、腹中痛」為目標。
    黃連湯:黃連、乾薑、桂枝、半夏、甘草、人參、大棗

  8. 流感解熱後自汗惡風
    年齡性別 男,40+歲。體質相當壯健,一望即可斷定為精力充沛之實業家。
    發病情形 數日前患流行性感冒,呈發熱惡寒頭痛體疼等定型的症狀,經就近西醫注射,熱解後,遺下述症狀治療三四日無少差。
    脈象及症候 此時為盛夏五月,天氣奇熱,而本患者以如此壯健之體質猶著厚衣
    而猶瑟瑟然惡風,為診察之時自汗尚涔涔然出。自覺症狀為全身肢節煩疼、乾咳、嗄嘶、口苦咽乾(有無胸脅痞滿、頭痛,當時記錄未有記載)、不眠。此外大小便無異常。脈稍浮弦。
    用藥 我推定為外證未解而屬於太陽與少陽之中間證 ,投以柴胡桂枝湯。
    結果 一劑而各症俱除
    備註 「傷寒六七口、發熱微惡寒、支節煩疼、微嘔、心下支結、外證末去」(太陽下篇)條文
    柴胡桂枝湯:

  9. 慢性淚囊炎

    年齡性別 女,47歲。山村農婦,身體甚是衰弱。五短身材,瘦而皮膚枯燥粗糙。
    發病情形 慢性淚囊炎治療三四年不癒。原打算開刀,因見出血而生恐懼心。
    脈象及症候  
    用藥 小青龍湯加茯苓蒼朮。
    結果 第一帖發瞑眩後即趨於治癒。
    備註  
    小青龍湯:麻黃、桂枝、芍藥、甘草、乾薑、細辛、半夏、五味子

  10. 急性扁桃腺炎
    年齡性別 男,30歲,頗為健碩,平素少有疾病。
    發病情形 昨日忽然咽喉疼痛灼熱,同時併發惡寒發熱頭痛,尤以咽喉疼痛最為猛烈。故表證之增寒壯熱頭痛等症狀反為所掩。於是求治於咽喉專家某博士,診斷為咽喉之急性者。除注射搽藥外並告以以後恐有不良。
    初唯固形食物通過困難而已,至夜晚則流動物亦不能嚥下,惡化之速令人吃驚。
    脈象及症候 發熱在39度而且惡寒戰慄。咽頭腫赤、脈浮緊、口渴、面赤耳紅。
    用藥 驅風解毒湯加桔梗石膏。
    結果 服初煎即覺得氣分朗爽,熱漸退,於是就睡。一覺醒來已恢復平溫,頭痛咽痛爽然若失。
    備註  
    附子理中湯:附子、乾薑、人參、白朮、甘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