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醫外科名家陸德銘 經驗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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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證特色

一、內外合治,首倡調攝衝任-治療乳房病的經驗

乳房疾病是中醫外科治療領域中具有優勢和特色的常見病種。目前臨床中醫外科研究最廣泛最深入的乳房病是乳癖。乳腺上皮增生,明顯增加了乳癌發生的危險性。陸氏運用中醫中藥防治乳癖,進一步預防乳癌的發生,具有重要的臨床意義。對於乳癌的治療方面,陸氏強調貴在早期診斷、早期綜合治療。而對於乳癌手術後,儘管癌腫已被切除或控制,但機體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損傷而導致氣血損傷,複因化療、放療耗竭陰液而致氣陰兩傷,臨床應側重於扶正培本,以增加機體抗癌能力。陸氏對漿細胞性乳腺炎(又名粉刺性乳癰),有獨到的認識和獨特的中醫治療方法。認為漿細胞性乳腺炎是乳腺導管擴張症候群的一個病理階段,在急性炎症期,應以疏肝清熱、活血軟堅為主,使腫塊炎症得以消散,而對本病形成瘺管期時,則採用中醫掛線法、切開法和外用藥治療。其次對哺乳期急性細菌性乳腺炎的治療,陸氏認為中醫藥療效顯著,但關鍵在於儘早治療,以消為貴,爭取早期消散吸收,內外合治,在通乳藥使用的同時,適當配合回乳藥物,使腫塊消散於無形。若腫塊成膿,則配合外治療法。

陸氏在運用外科獨有的外治療法同時,強調從整體觀念出發,運用多種內治療法,調整失常的臟腑氣血經絡功能,注重治內而治本,內外合治的治療原則,尤其強調調理衝任在治療乳房病中的重要作用。認為衝任為十二經之海,五臟六腑之海。由於乳房的生理、病理與臟腑、經絡的功能和氣血的盛衰密切相關,所以臟腑功能失常,氣血失常,均可導致衝任失調而導致乳病。西醫認為,乳房病的發生多與內分泌激素失調有關,而調攝衝任具有調節內分泌的作用,是從根本上預防和治癒乳房病的方法。陸氏根據幾十年對乳房病的臨床和實驗研究,對乳房病的治療形成了自己獨有的治療風格,強調衝任失調致乳病,以調攝衝任為防治大法,提出了溫補腎陽、疏肝理氣、活血化瘀、益氣養血均可調衝任,突破了以往單一從“肝”而治的方法,得到了國內外學術界的認可。

(一)溫腎助陽,調攝衝任中醫對乳房疾病早有認識,但縱觀古代文獻有衝任失調為乳病的病因論述,而未有乳病從衝任而治的記載。陸氏認為乳癖、乳癌、乳鬁等常見乳房病的發生,當首推衝任失調,調攝衝任為治療乳病的求本之法。因為臟腑功能失常,氣血失調均可導致衝任失調而致乳病,而且乳癖的發生與衝任兩脈關係最為密切。衝為血海、任主胞胎,胞脈系於腎,衝脈與腎脈相並而行,得腎陰滋養,而腎氣化生天癸,天癸源于先天而藏於腎,可激發衝任的通盛。衝任下起胞宮,上連乳房,其氣血促使胞宮和乳房的發育及維持功能活動,腎氣、天癸、衝任相互影響,構成一個性軸,同時作用于胞宮和乳房,成為婦女週期調節的中心,而腎為這個性軸的中心,腎氣不足則天癸不充,衝任不盛,胞宮與乳房必然同時受累而發病。如衝任失調,經脈血海該充盈而未滿,該疏泄而不暢,經前氣血聚于衝任,經脈壅阻,而乳痛加劇,乳塊增大,經後血海壅阻減輕,乳痛稍減,但血脈凝滯,久而不散,故結塊不消。患病日久衝任受傷,月經不調,乳痛與腫塊也持續不退,臨床常出現月經週期紊亂,經量減少或淋瀝不盡,閉經、痛經、不孕等胞宮不充證候,以及腰膝酸軟、精神怠倦、失眠多夢、耳鳴目眩等腎虛之症。同樣,乳癌的發生也與衝任失調關係密切。由於肝腎不足,衝任失養而致陰陽失調,正氣虛弱,易為外邪乘虛而入造成一系列氣滯痰凝血瘀等病理變化而變生乳癌。而乳鬁患者也常由於先天稟賦不足,或年老體弱,或久病及腎,以致腎陰陽失調,腎失濡養,衝任失調所致。

陸氏經過大量的臨床和實驗觀察,以溫腎助陽來調攝衝任,從眾多溫陽藥中篩選出性溫不熱,質潤不燥之仙靈脾、仙茅、鹿角片、肉蓯蓉、巴戟肉、補骨脂等補助腎陽,調補衝任,從治本著手,佐以他法,不僅乳腺腫塊、疼痛可消,癌腫得到控制,同時胞宮不充,腎虛諸症均得到糾正。

又孤陰不生,獨陽不長,在助陽藥中酌加山萸肉、天冬、枸杞子、生首烏等滋陰補腎,以期治陽顧陰,收陰生陽長、陰陽平補之功。溫腎助陽,調攝衝任法從根本上調整內分泌激素紊亂,調整體內陰陽平衡,是診治乳病的根本之法。

(二)疏肝理氣,調暢氣機女子以肝為先天,肝藏血,主疏泄,可直接調節衝任之血海的盈虧。陸氏認為,肝鬱氣滯在乳病發病學上具有重要的意義。由於情志不遂,久鬱傷肝;或精神刺激,急躁惱怒,均可導致肝氣鬱結,氣機鬱滯,蘊積於乳房胃絡,乳絡阻塞,不通則痛而引起乳房脹痛;肝氣鬱而化熱,熱灼陰液,氣滯血凝即可形成乳房結塊。又肝腎同源,腎氣不足則肝失所養,肝之疏泄功能失常,致氣滯痰凝血瘀變生乳癖及乳鬁等病。若素有乳頭凹陷畸形,加之肝鬱氣滯,營氣不從,氣血瘀滯,結而成塊;或肝氣鬱久化熱,蒸釀肉腐而為膿腫,如臨床所見漿細胞性乳腺炎。若產後哺乳期間,由於肝氣鬱結與陽明胃熱互結則可變生哺乳期急性乳腺炎(外吹乳癰)。若肝氣鬱結與痰凝血瘀邪毒互結而致乳房腫塊迅速增大,質地堅硬,固定不移,邊界不清成為乳癌。故疏肝理氣,調暢氣機也為治療乳病的重要法則。陸氏用藥強調氣血以通為用,臨證取藥常以理氣活血同用,並從眾多的理氣藥中選出了鬱金、川芎、莪朮、丹參等血中之氣藥,及香附、柴胡等氣分中之血藥,以及枳殼、延胡索、青皮、八月劄、川楝子、佛手等藥,意在調暢氣機,氣行則血行,氣順則血順,氣血通暢,則瘀結自消。

(三)活血化瘀,疏通乳絡乳房疾病,臨床上多表現以固定性疼痛及腫塊為主症,二者均為血瘀證的特徵表現,肝氣不舒,氣機阻滯,久則由氣及血,使血行不暢,經隧不利,乳絡閉阻,氣滯血瘀,凝結成塊,不通則痛。在乳癖的患者中常伴有經行腹痛,經量偏少,經色偏暗及血塊等血瘀症狀。氣滯血瘀、痰瘀凝阻,也是乳癌發病的病理基礎。乳癌患者觀其舌質多有暗紫色表現,且血粘度往往偏高,這些症狀也往往成為乳癌復發轉移與否的一個參考指標。又如乳癰,多因肝氣胃熱互結,經絡阻隔,營氣不從,氣滯血瘀成塊,瘀久化熱,釀膿而潰,治也用活血和營為常法。由此可見,乳房病患者出現血瘀證勢在必然。陸氏在治療乳房病時,重視活血化瘀,疏通乳絡法的應用,常用當歸、赤芍、桃仁、紅花、三棱、莪朮、澤蘭、益母草等活血化瘀,王不留行、絲瓜絡、路路通等疏通乳絡,以氣血通暢為目的,臨床取活血化瘀藥也必摻入理氣之品,如香附、柴胡、延胡等,使氣血通暢則腫塊消散於無形。活血化瘀,疏通乳絡法的應用,可以有效地改善局部組織的血液迴圈,改善患者的“高凝”狀態,從而減少瘤細胞的滯留機會,對防止癌細胞的著床和轉移有著重要的意義。

(四)化痰軟堅,消腫散結陸氏認為,乳房疾病多與情志的變化有密切的關係。思慮傷脾,或肝鬱氣滯,橫犯脾土,均可導致脾失健運,痰濕內生;腎陽不足,不能溫煦脾陽,則津液不運而聚濕成痰;肝氣鬱久化熱化火,灼津成痰,痰、氣、瘀互結而成乳塊。如乳房結核多因平素性情抑鬱,七情內傷,以致肝失條達,肝氣鬱滯,日久化火,偏旺之肝火與固有陰虛之火相合,火勢愈熾,煉液為痰;或肝氣犯脾,脾失健運,痰濁內生,結於乳絡而成。而乳房癌也多可由肝脾氣逆所致,肝鬱則氣血瘀滯,脾傷則痰濁內生,痰瘀互凝,經絡阻塞,結滯於乳中而為乳癌。臨床所見乳房腫痛,腫塊質地堅實,表面光滑,邊界清楚,活動度大,皮核不相粘連為表現的乳房纖維瘤也多為氣滯痰凝互結所致。因此,痰濕凝結在乳病發病學上也佔有一定的地位。陸氏選用山慈菇、海藻、昆布、貝母、牡蠣、夏枯草、白芥子、半夏、僵蠶等化痰軟堅,散結消腫,為乳塊的消散創造了有利的條件。

(五)清泄胃熱,利濕解毒女子乳房為足陽明經所屬,陽明胃經多氣多血,婦女氣機多易怫鬱,七情鬱結日久則可化火化熱。如乳癰之為病,多由厥陰之氣不行,陽明經熱薰蒸,肝鬱與胃熱搏結而致乳汁鬱結,乳絡閉塞,久則化熱釀毒,進而肉腐成膿而潰。熱毒也是乳房癌發生發展的重要原因之一。尤其是在中後期,由於毒邪外侵,日久化熱化火,熱毒壅盛,毒邪蘊結乳中,結成堅核,潰後滲流臭汙血水,或如石榴翻花。若火熱迫津外溢或迫血妄行,表現為乳頭孔溢出淡黃色液體或溢出血水。陸氏常以丹皮、山梔、龍膽草、黃芩、知母等清泄胃熱;生米仁、澤瀉、蒲公英利濕解毒;仙鶴草、茜草、生地榆涼血止血;半枝蓮、蛇莓、蛇六穀、山慈菇、龍葵、石上柏等抗癌解毒。在乳癌術後配合使用抗癌藥物可增加對放、化療的耐受性,協同治療而增效,並達到防止復發、轉移的目的。

(六)健脾益氣,養血生津衝任為氣血之海,臟腑之血皆歸衝脈,若脾胃虛損則生化之源不足,不能灌養乳絡而致乳病。乳癌的發生與復發轉移與機體正氣不足,免疫功能低下有著極大的關係。氣血虛弱,衝任兩脈空虛,以致邪毒乘虛而入,正不勝邪而發為乳癌。陸氏認為乳癌的轉移和復發不僅僅局限於癌細胞本身的轉移復發過程,而應注意到患者的整體以及和癌瘤之間的對抗情況。雖然多種因素可造成腫瘤的轉移和復發,但更應強調轉移和復發,與患者的正氣虛衰有密切關係。有些患者由於臟腑功能低下,人體抗病能力減弱,不能抑制癌細胞的繁殖,而旁竄轉移。又由於腫瘤毒素及腫瘤的消耗造成機體惡液質及營養障礙,引起脾胃虛弱而使抵抗能力下降。故臨證常以生黃芪、黨參、白朮、茯苓、淮山藥等益氣養血健脾和胃,改善患者的脾胃虛弱,扭轉營養不良狀況,緩解乏力、消瘦、食欲不振等症狀,並改善由放、化療引起的胃腸道反應,提高機體免疫系統的防禦能力。

乳癌患者也常因放、化療後引起熱毒灼傷陰液而出現一系列陰虛之證,陸氏常用玄參、麥冬、沙參、川石斛、枸杞子以及鱉甲、龜板等血肉有情之品,通過養陰增液,使體內陰陽趨於平衡,並可增加化、放療的效果和減輕由此帶來的毒副作用,增強腫瘤患者對放、化療的耐受性。並且對癌細胞的生長和轉移具有抑制作用。

(七)移情易性,調節情緒陸氏常告誡道:乳房病的發生發展與患者的精神因素、情緒變化、心理因素密切相關。患者發病後精神負擔較重,而部分患者恐癌心理較強,整日沉湎於來日痛苦的緊張情緒中。陸氏認為這些情緒的異常變化,常造成憂思傷脾,驚恐傷腎,如此脾腎虛弱失調則機體免疫功能低下,不能抵禦外邪而常遭侵犯,故陸氏在診治中,十分注重調節患者情緒,曾曰:“情志可致病也可愈病。”對待病人關注的痛苦之處,往往通過仔細的解釋工作來解除患者的疑慮,心藥並施,使患者充分信賴醫生,主動配合積極治療,往往收效明顯。

陸氏臨床上診治乳腺增生及乳鬁,常以調攝衝任,理氣活血化瘀為治療大法,認為病症發於外而實根於內,腎氣不足,衝任失調,肝脾腎虛為發病之本,而肝氣鬱結,脾失健運,氣滯血瘀痰凝為發病之標。常以仙茅、仙靈脾、鹿角片、山萸肉、肉蓯蓉、山慈菇、海藻、桃仁、丹參、三棱、莪朮、制香附、鬱金、延胡索為基本組方,並隨症加減。對與情志變化相關者,常佐以柴胡、佛手、八月劄、合歡皮等調暢氣機;伴月經不調、痛經者,佐以當歸、益母草、紅花等調經止痛;伴乳頭溢液色黃或乳白色者,佐以生米仁、生山楂、生麥芽等回乳以減少滲液;伴腫塊質地堅實,久治不愈者,佐以三棱、石見穿、山甲片等軟堅散結;伴大便乾結者,佐以生首烏、火麻仁、郁李仁等潤腸通便。陸氏治療乳癌根治手術後患者以及術後轉移復發者,常以益氣養陰,調攝衝任,清熱解毒為大法,認為乳癌的發生與正氣虛弱,邪毒留滯有關。雖然癌腫已被切除,但術後正氣更傷,尤需扶助正氣,以達邪外出。術後患者多有放療、化療的治療經過,灼傷津液為常見之症。由於機體內在的陰陽不平衡,衝任失調之內分泌紊亂狀況不因手術切除而趨正常,所以調攝衝任更在乳癌術後治療中占重要地位。術後往往會有殘留癌細胞生存,運用解毒抗癌藥物清除餘留癌細胞,防止復發和轉移是較為重要的治療方法。陸氏常以生黃芪、黨參、白朮、茯苓、南沙參、杞子、仙靈脾、山萸肉、肉蓯蓉、石見穿、莪朮、蜂房為基本組方。對惡性程度較高,有淋巴結轉移者,或患者年齡較輕者,常加重解毒抗癌藥的應用。以蛇六穀、蛇莓、龍葵、半枝蓮、苦參片、生米仁等抗癌解毒,對轉移入肺、胸腔積液而出現胸悶氣急、咳嗽的,加入白芥子、萊菔子、葶藶子、蘇子等肅肺降氣平喘;對轉移入骨而徹骨疼痛者,加乳香、沒藥、徐長卿等活血止痛,並加重補腎之品,以壯骨通絡;如放化療反應嚴重致嘔吐者加姜半夏、川朴、生米仁、薑竹茹等;口乾咽紅乾燥者,加鱉甲、龜板、生地、玄參、麥冬等加重養陰作用;對術後陣陣熱,汗出較多表現為更年期症狀提前來到者,加鹿角片、巴戟肉、知母、當歸、黃柏等調理衝任。陸氏認為,藥物用量輕重,直接關係到治療的效果,處方用藥量輕,雖補則無力扶正,欲攻而難達病所,故有些藥物必以超量方能奏效,如生黃芪常用至60克,蛇六穀雖有毒也常用到60克,蜂房有毒也要用30克。在中醫治療乳癌術後的同時,陸氏還十分注重借鑒現代醫學的治療手段,認為有些疾病單用中藥治療,雖然有減輕症狀,控制瘤體發展,提高生存品質和延長生存期的作用,但使轉移灶消失的較少,同樣單純西醫放、化療則遠期療效往往不佳。故扶正祛邪中藥配合放、化療不僅能增強機體的抗癌能力,還對放、化療有減毒和增效的作用,確為治療乳癌術後或轉移的一種有效的方法。又如漿細胞性乳腺炎在腫塊期盡可能使其消散,以疏肝清熱、活血軟堅為主,常以柴胡、當歸、赤芍、丹皮、丹參、蛇舌草、半枝蓮、蒲公英、銀花等為基本組方,伴有乳頭溢液者加生米仁、澤瀉;溢液呈血性者,加茜草、生地榆、仙鶴草等涼血止血,若腫塊進一步發展,進而化膿成瘺,則按外治法進行治療。

二、益氣養陰,重用黃芪、女貞子-治療復發性口腔炎的經驗

復發性口腔炎,中醫又稱為“口瘡”,是臨床常見的口腔疾病。此病常發於口頰唇舌邊,亦可發於口腔內的其他部位,口腔粘膜反復出現淺小潰瘍,可單發或多發,局部有劇烈的燒灼樣疼痛,病情反復發作,此起彼伏,或時發時愈,病程遷延,久治不愈,影響飲食、休息和工作,給患者帶來極大的痛苦。有些患者屢用中西藥物及各種療法,效果均不夠理想,陸氏根據其發病特點,總結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辨治經驗。

(一)辨證從氣陰入手,臟腑重肺腎兩臟復發性口腔炎其皮損多發於口腔頰唇舌邊的粘膜上,中醫對此早有認識,《素問·氣交變大論》中即有“歲星不及,炎火上行,……民病口瘡,甚則心痛”的記載。從發病表面症狀看,由於其紅腫疼痛潰爛與瘡瘍較為相似,故臨床醫者常以“諸痛癢瘡皆屬於火”作為論據,故臨診施治多以心脾積熱,從“火”論治,雖有時亦能獲得暫時效果,但都不易根治,且病情每多復發。若因拘泥於局部的炎症而濫施苦寒瀉火之品,則苦寒日久化燥傷陰,耗傷正氣,使虛火愈盛,以致一些病人的症狀反復不得控制。陸氏認為,口腔粘膜潰瘍,從其症狀上看有屬“火”的論據,但此症有虛火、實火之分。實火者多與脾經積熱,胃火熾盛,心火偏亢,肝鬱化火等有關;虛火者,多與素體陰虛,加之勞倦過度,思慮太過,房室不節,久病耗損或過服溫燥劫陰之品有關。口腔粘膜潰瘍反復發作,久病不愈,即使有局部心脾積熱之標實,日久也必耗氣傷陰,致氣陰兩虛。且久病及腎,腎陰不足,水虧不能濟火,則虛火上炎,熏發於口。正氣不足,衛氣不固,則不能禦外,口腔粘膜與人之皮毛相同,也為衛外器官,為肺所主。故而正氣不足,衛外不固,易為外邪所侵犯,肺氣虛弱,則正不勝邪,邪氣留連而潰瘍反復發作,久治不愈。所以,本病的辨證應從氣陰兩虛入手,雖有心脾積熱,肝鬱化火,或為火熱燥邪所犯,也皆為標實之證。總之,肺腎兩虛,氣陰不足之本虛,方為口腔粘膜潰瘍反復發作的根本原因。

(二)論治以益氣養陰,用藥重用黃芪、女貞子由於復發性口腔炎之本在於氣陰兩虛,陸氏認為,治病必求其本,臨床上以益氣養陰為治本大法,重在補益肺氣,滋潤肺腎之陰,使陰液得複而能潤下,虛火收攝,正氣得盛而能禦外,則邪不可干。臨床上陸氏常以生黃芪、女貞子、天花粉、生地、玄參、麥冬、沙參、知母、生甘草等益氣養陰為基本組方,每多收效。同時根據病情隨症加減,若有心脾積熱之標實之證,加川樸、蒼朮、竹葉等;若為素體氣虛,經常感冒者常配合玉屏風散治本;若瘡面不易收口者,再加入五味子等收斂之品,促使瘡面癒合。

陸氏用藥善用生黃芪和女貞子,認為此二藥是治療復發性口腔炎治本之要藥。因為生黃芪有補益肺腎之氣,固表衛外,斂瘡托毒,生肌收口之功效,為外科托毒生肌之精品;女貞子滋補肝腎之陰,滋而不膩,兩藥合用又可以益氣養陰,生肌托毒,促進瘡面癒合。天花粉、生地、玄參、麥冬、沙參均為養陰生津之品,善補肺腎之陰;知母為清虛火之要藥,其質潤,能養陰潤燥,善清虛熱;生甘草具有緩急止痛,生肌收口之功,對潰瘍面有保護作用。臨床上生黃芪常用45~60克,女貞子用至15克,陸氏認為非重用此二藥而氣陰不能得複,瘡面難以癒合。

現代醫學研究發現,復發性口腔炎與病毒多次感染及機體自身免疫能力低下有關。因此治療上應以調整機體功能,提高機體抗病能力為主。而方中黃芪能使血液中白細胞及多核白細胞顯著增加,黃芪、女貞子、天花粉、玄參等均能提高機體免疫功能,促進血液迴圈,提高機體應激能力,有止痛,減少組織滲液,促使上皮修復,加速潰瘍癒合的功能。

(三)調攝重安神助眠,大便貴保持通暢,陸氏臨床上除了上述方藥辨病辨證結合治療以外,又十分注意患者的行為調攝,尤其注意睡眠和大便的正常與否。他認為睡眠是人體的生理需要,同時也是人之順應自然,天人合一而致陰平陽秘的重要手段,寐不安則心火上炎,腎虧則陰液愈耗,相火妄動,每致病情加重。故對夜寐不安者于方中加入茯神、酸棗仁、夜交藤、五味子等安神助眠,甚則用磁石、珍珠母重鎮安神;心火妄動者加竹葉、蓮心、川連等。保持大便通暢也是治療過程中必不可少的重要環節,若大便不暢,邪毒內滲,脾胃不運,積熱內生,甚則熱傷氣陰,而氣陰已傷,則不能潤腸,大便乾結,則便更難下,形成惡性循環,所以保持大便通暢,亦是祛邪保津的手段。陸氏在用藥上,除重用養陰之品增液行舟外,還酌加火麻仁、郁李仁、生首烏等潤腸通便,使邪毒外泄,津液得存。

虛火上炎可致口腔粘膜潰瘍,因此治療上忌用寒涼瀉火之劑,以防苦寒之品久而化熱化燥、傷陰耗氣。口腔潰瘍以氣陰兩虛為本,治療以益氣養陰滋潤肺腎為治本大法。若有心脾積熱時,也當先祛其邪,扶正可以祛邪,而祛邪也可以使正氣得複。但治療上苦寒之品僅可一時應用,邪去大半,即仍需益氣養陰以扶正祛邪。

三、疏肝化濕,早投活血和營-治療帶狀皰疹及其後遺神經痛的經驗

帶狀皰疹一病在中醫文獻中記載很多,諸如《醫宗金鑒·外科心法要訣》之“纏腰火丹”,《諸病源候論》之“甑帶皰”,《瘍醫大全》之“白蛇串”,《外科啟玄》之“蜘蛛瘡”等。臨床以皮膚上出現成簇水皰,呈帶狀分佈,痛如火灼等為主要表現。

(一)初起以濕熱為患,久則傷氣阻絡陸氏認為帶狀皰疹的發生多由情志內傷,肝氣鬱結,氣鬱日久而化火,肝經火毒外溢皮膚而發;或因脾失健運,濕邪內生,蘊濕化熱,濕熱內蘊,外溢皮膚而生;或感染毒邪,濕熱火毒蘊積肌膚而成。年老患者常因正氣虛弱,正不勝邪,又因經絡阻隔,不通則痛,而致疼痛劇烈,病程遷延。從現代醫學角度上看,帶狀瘡疹是由水痘———帶狀皰疹病毒引起的一種累及神經和皮膚的急性皮膚病,病毒通過呼吸道感染進入人體潛入神經細胞中,平時潛伏而不致病,常因勞累、創傷、感染等因素而誘發致病。病毒侵犯神經,使局部神經根水腫,炎症粘連,疤痕收縮產生臨床症狀。表現以單側成簇水皰和神經痛為主要臨床特徵,皮損好發於肋間,腰骶神經或三叉神經所支配的皮膚區域,尤其是皰疹消退後遺留的神經疼痛,病情頑固,疼痛劇烈,病程遷延,常影響患者的生活和工作。

(二)初以疏肝化濕為主,早期即投活血和營帶狀皰疹多發於春、秋季節,以成年患者居多,在急性發作期,皮損表現為帶狀的紅斑丘疹,繼而出現綠豆到黃豆大小簇集成群的水皰,累累如串珠,聚集一處或數處,排列呈帶狀,嚴重者見出血點或血皰、壞死。皮損好發於腰肋部、胸部或頭面部,多發於身體的一側,沿神經分佈,發於頭面部者,尤其是眼部和耳部者病情較重,疼痛劇烈,並伴有附近淋巴結腫大疼痛,甚則影響視力和聽覺。對此陸氏常以疏肝清熱,化瘀止痛為大法,以龍膽瀉肝湯為基礎,用龍膽草、柴胡、黃芩疏肝清熱,瀉肝膽之鬱火,當歸、赤芍、丹皮涼血活血,大青葉、板藍根、蛇舌草等清熱涼血解毒,桃仁、丹參、延胡、鬱金活血理氣止痛。皮損發於頭面眼角者,常加入穀精草、杞子、石決明等;皮損發於胸腹者加川楝子、香附等;皮損發於下肢者,常加入黃柏、牛膝等。陸氏治療帶狀皰疹時,與眾不同之處在於,早期即于方中加入了理氣活血之藥,旨在防止和減輕由於病毒侵犯神經而引起的神經周圍炎症和粘連,減少纖維包裹,防止後遺神經疼痛的發生。

(三)久則益氣活血為主,正氣充盛則絡脈自通部分免疫功能低下或年老體弱者常于皮損消退後遺留頑固性的神經痛症狀,且病程持久,疼痛劇烈,甚則徹夜難眠,這也就是臨床上常見帶狀皰疹後遺神經痛症。對此,陸氏根據中醫“不通則痛”的理論,施治多以益氣活血,散瘀通絡止痛之品,使經絡疏通,氣血流暢,疼痛得止。

帶狀皰疹後遺神經疼痛,痛程遷延,疼痛劇烈,久病傷氣,氣虛則無力推動氣血之運行,致血行遲緩,脈道不通或通而不暢,以致血液鬱滯而凝為瘀血,故治當益氣扶正為主,配合活血通絡,共奏益氣通絡活血止痛之效。常以生黃芪為君藥,藥量可達60克,取其益氣而能托毒外出,又能推動血運,促進瘀血活化之功效,配合三棱、莪朮、當歸、川芎、桃仁、丹參、赤芍等活血通絡,佐以制香附、鬱金等既入血分又入氣分之品,使氣血流暢,血隨氣行,開塞通瘀而止痛。對頑固性疼痛甚則徹夜難眠的酌加全蠍、蜈蚣、沒藥、乳香、天龍、磁石、珍珠母等破血消瘀重鎮止痛。

對患側疼痛腫脹者加入留行子、絲瓜絡等通絡止痛,往往都能收到較好的止痛效果。

現代藥理證明:清熱利濕解毒配伍活血通絡藥可以加速炎症的明顯吸收,使其症狀改善。

清熱解毒藥能抑制和消除致炎因數,配伍活血通絡法,抑制毛細血管通透性的增高及滲出,減輕了炎症的病變程度,促進了炎症的吸收,從而達到協同增效的作用。而益氣藥與化瘀活血藥的合用,能提高細胞免疫和體液免疫的水準,所以在調整人體整體機能上取得了越來越多的效驗,這也為臨床運用益氣化瘀藥治療帶狀皰疹後遺神經痛提供了有力的依據。

帶狀皰疹後遺神經痛多發於年老體弱或免疫功能低下患者,在臨診時,陸氏認為凡遇帶狀皰疹當儘早採取有效的治療措施,以免延誤病情。因為一旦病毒累及神經產生纖維包裹,其病理表現常不易逆轉,所以活血化瘀的早期應用,可減少和避免神經的炎症粘連和纖維包裹,常可杜絕或減少後遺神經疼痛的產生。

四、氣陰為本,佐以化濕清熱-治療癤病的經驗

癤病是指肌膚淺表部位反復感受火毒而致局部紅腫熱痛為主要表現的急性化膿性皮膚疾病,皮損可在全身各處散發,或此處將愈,他處又起,其發病特點為反復發作,纏綿不愈,甚則遷延十幾年。一些患者雖屢用中西抗炎解毒之品,症狀得以控制,但往往不能根除。陸氏認為,關鍵在於對本病的本虛標實的根本原因認識不足,而癤病之所以反復發作纏綿不愈,其發病主要原因在於氣陰兩虛。

(一)氣陰兩虛為本,濕熱為標一般認為,癤病的發生,多因熱毒濕邪交蘊,搏結纏綿于肌膚而成,西醫也認為癤病之發生是由於葡萄球菌侵入毛囊而引起的急性深毛囊和毛囊周圍炎,常運用清熱利濕解毒和抗菌藥物以祛逐邪毒,而陸氏認為癤病的反復發作及易感染外邪與否,主要與機體的自身抵抗力有關。《內經》曾曰:“正氣存內,邪不可干”,“邪之所湊,其氣必虛。”正氣不足,素體虛弱,衛外不固,玄府不閉,外來之邪容易侵襲,而留連不去。又由於外感濕熱火毒,火為陽邪,極易灼津傷液,癤病長期反復發作,勢必耗氣傷陰,衛氣虛則不能禦外,陰液傷則不能潤養肌膚,愈使皮膚抵抗力下降,從而造成惡性循環,致使病程纏綿,難以根治。所以癤病之發生,臨床上多見先天稟賦不足,素體氣虛,又感濕熱暑邪,搏結纏綿於肌膚,日久反復不愈而傷陰液;或為久患消渴、腎虛等慢性消耗疾病,耗傷氣陰,氣不衛外,陰不潤膚,易感外邪,蘊阻肌膚而發本病。可見氣陰兩虛是癤病反復發作之內在根源,濕熱火毒之外來邪氣是發病之標,本虛標實,才是癤病反復發作之實質。

(二)治宗益氣養陰,重用黃芪癤病好發于項後、背部、臀部等處,幾個至數十個不等,亦可在身體其他部位散發,此起彼伏,或間隔數周、數月再發,有些患者常伴有消渴、習慣性便秘等症,癤腫較大時,易轉變成有頭疽。陸氏治療癤病,重在益氣養陰以扶正祛邪。在急性期,辨證選用清熱化濕解毒之品,以黃連、黃芩、厚樸、蒲公英、紫花地丁、野菊花等清熱解毒化濕,佐以赤芍、丹皮、生山楂和營涼血,皂角刺托毒外泄,便秘加生大黃、生首烏;火毒熾盛加生山梔、銀花、連翹等。病變在面部伴有皮脂分泌物增多者,加防風、苦參、蛇舌草,隨著濕熱化解,標實漸去,逐漸減少清熱解毒之品,以防苦寒傷陰,適時增入玄參、麥冬、女貞子、天花粉、枸杞子等養陰藥並漸次加大生黃芪的用量。陸氏常謂:癤病清熱解毒僅是一時之計,而益氣養陰方為收功之本。在癤病治療中,陸氏特別強調生黃芪在扶正祛邪中的重要作用,他認為玉屏風散為治表虛衛氣不固自汗之名方,方中以生黃芪為主藥,對此柯韻伯在《名醫方論》中指出:“惟黃芪能補三焦實衛,為玄府禦風之關鍵。”因此,陸氏特別指出,生黃芪的運用應貫穿於癤病治療的始終。只要胃納尚可,仍可應用,其用量常漸次增大至60克以上,方可使癤病的復發得到控制。配合應用養陰藥物生地、玄參、女貞子、天花粉、麥冬、枸杞子等在於調動人體的內在抗病能力,增加局部皮膚的抵抗力,從而達到治療癤病,防止其復發的目的,這也是中醫藥從整體出發辨證施治的精華所在。

(三)強調忌口,注重護理陸氏十分注意藥後調護,常囑患者即使病情好轉,症狀消失,也要堅持服藥3個月,鞏固療效,增加機體衛外功能,防止新發。又強調局部治療,認為癤病患者不宜外用油膏類藥,以防毛孔堵塞,邪毒內蓄,加重病情;不得用手自行擠壓局部皮膚;並要經常保持患部的皮膚清潔,可用75%酒精塗搽病灶周圍,達到滅菌和使局部氣血流暢,增強肌膚抵抗力的作用。在用藥治療的同時,主張忌口,認為魚腥發物,辛辣甜膩,能助濕化熱,故在治療期間不可食用,以防癤病加重。

五、育陰清熱,疏氣化痰行瘀-治療甲狀腺疾病的經驗

陸氏認為甲狀腺疾病的病因不外乎肝鬱、外邪入侵、氣滯、濕痰為患,由於病久必氣陰兩虛。雖然臨床症狀各不相同,但其疾病發展過程中與肝、脾有密切聯繫。《靈樞·靈蘭秘典論》云:“肝者,將軍之官,謀慮出焉。”肝喜條達,因情志抑鬱,肝氣鬱結,則氣機鬱滯,留於結喉;或肝木侮土,脾失健運,濕痰內生,痰濁隨經而行,留注于任脈所轄之結喉;或氣鬱痰濁,結聚不散,氣血為之壅滯,且血隨氣滯而成瘀,均積久聚而成形,則為腫塊。肝鬱氣滯,木失調達,則見胸悶喜歎息。情志不遂,日久耗傷正氣,營血漸耗,心失所養,故見心悸、脈數。病久氣鬱化火導致營血不足,陰虛無以斂陽而見汗出。陰虛不能充盈血海故見月經失調,無以濡養筋脈或血虛不能柔養肝臟而致肝旺,肝風內動,故見手部震顫。肝氣鬱結,肝虛痰結,水濕上擾清陽見眼球突出。《丹溪心法》曰“氣有餘便是火”,胃火旺盛則能食善饑,火邪偏盛,耗傷氣血,無以充養肌膚見形瘦。肝逆犯脾,脾氣虛弱見便溏腹瀉。肝鬱胃熱,風熱、風火克於肺胃,風性上行,火性炎上,傷於風者上先受之,積熱上壅,夾痰蘊結,蘊聚化毒故見發熱、咽痛、腫塊疼痛。氣滯痰結,鬱久化火,火盛傷陰耗氣,以致陰虛火旺、氣陰兩虛或手術、久病而氣血虧虛。化療、放療屬熱毒,易傷津耗氣而致氣陰兩虛故見神疲乏力、口乾欲飲、舌紅苔少中裂、邊有齒痕。陸氏臨床根據病情變化而辨證施用育陰清熱、疏氣化痰、活血軟堅等法,取效良好。

(一)疏肝理氣,化痰活血法此法針對情志內傷,肝脾氣逆,痰濁內生,氣鬱痰濁結聚不散,氣血為之壅滯,且血隨氣滯而成瘀之證而設,用於甲狀腺腺瘤、甲狀腺囊腫及亞急性甲狀腺炎後期,症見結喉正下方兩側單個或多個圓形或卵圓形腫塊,大小不等,邊界清楚,表面光滑,隨吞咽上下活動,質地中等。

陸氏認為如腫塊為單個且較大,甲狀腺掃描為“冷結節”,以手術切除為宜。若腫塊為多發性又較小,自覺症狀不明顯,在無意中發現頸前腫塊或B超提示有多發性腫塊,甲狀腺同位素掃描為“溫結節”,即使手術亦有復發且有不能全部清除的可能,用中藥治療有較滿意療效。處方用柴胡、當歸、赤芍、山慈菇、桃仁、丹參、象貝母、三棱、莪朮、制半夏、海藻等。方中柴胡疏肝解鬱,疏通氣機,推動血行;當歸、赤芍、丹參、三棱、莪朮、桃仁活血祛瘀,能抑制良性的異常組織增生,使增生變化的組織吸收、軟化;象貝母、半夏、海藻化痰散結。

例一女性患者,左側頸前發現腫塊三月。B超檢查提示左側有2 cm X 2 cm、1 cm X 12 cm,右側有07 cm X 08 cm甲狀腺腺瘤。當時左側頸前下極可觸及腫塊物,能隨吞咽上下活動,表面光滑,邊界清楚,質地中等,無壓痛。情緒波動,胃脘作脹,喜歎息。脈弦,苔薄。治以疏肝理氣、活血化痰,方用柴胡9克、當歸12克、赤芍30克、山慈菇15克、桃仁15克、丹參30克、象貝母5克、三棱30克、莪朮30克、制半夏9克、黃藥子12克。囑黃藥子服1月停1月,以免對肝功能有影響。服藥三月,B超複查左側有1 cm X 12 cm甲狀腺腺瘤,其餘腫塊均消。再服三月,B超檢查甲狀腺無異常。隨訪半年,無復發。

(二)養陰清熱、疏肝化痰法此法針對肝鬱胃熱,風熱、風火克於肺胃夾痰蘊結,積聚化痰化火。火性炎上,最易傷灼臟腑,消耗津液,以致陰液虧虛之證。用於亞急性甲狀腺炎早期,症見發熱畏寒、甲狀腺腫大、觸痛明顯、吞咽伸頸時疼痛加重。追問病史,發病前多有感冒、咽痛或流行性腮腺炎史,西醫多採用激素治療。由於用藥時間長,往往帶來不良副作用,有時可延長甲狀腺功能的恢復,使病期延長,一般不主張手術治療,故陸氏採用單純中藥治療。處方用大生地、玄參、天冬、麥冬、黃芩、大青葉、銀花、紫草、牛蒡子、夏枯草等,方中大生地、玄參、天冬、麥冬有養陰生津的功效,具有免疫促進作用及抗菌作用;黃芩、大青葉、銀花、牛蒡子有疏風清熱解毒的功效,具有抗炎、抗病原微生物作用;夏枯草有化痰軟堅之功。

(三)益氣養陰法

1 益氣養陰、疏氣化痰:此法針對氣滯痰結,鬱久化火,火盛傷陰耗氣,以致陰虛火旺,氣陰兩虧之證。用於甲狀腺機能亢進、亞急性甲狀腺炎中期,症見甲狀腺彌漫性腫大或不明顯、情緒急躁、易煩易怒、多食善饑、心悸胸悶、多汗怕熱、消瘦、便溏、手指震顫等,女性常有月經不調或閉經的症狀。西醫多採用抗甲狀腺藥物或手術治療。由於甲狀腺機能亢進的病因尚不清楚,目前還沒有根治方法。長期服用抗甲狀腺藥物有副作用,如可發生甲狀腺逐漸腫大、或突眼、或SGPT增高、白細胞下降等,另外,有些患者有過敏反應,或甲狀腺機能亢進術後復發,不宜再次手術或青少年甲狀腺機能亢進。陸氏認為用中藥治療控制或減輕症狀,對於少數重症,在西藥運用同時服中藥治療,並逐漸減西藥量,用中藥鞏固其療效。處方用生黃芪、黨參、生地、玄參、麥冬、女貞子、天花粉、夏枯草、制半夏、柴胡、廣鬱金等,方中生黃芪、黨參有益氣的功效,生地、玄參、麥冬、女貞子、天花粉有養陰的功效,夏枯草、制半夏、柴胡、廣鬱金有疏氣化痰的功效。

例一女性患者甲亢半年。當時服他巴唑5片/日,放射免疫檢查:T3、TG、TM仍偏高。神疲乏力,口乾欲飲,月經延期量少,心悸汗出,兩眼突出,兩手震顫,甲狀腺增大。脈細數,苔薄,舌質紅。治以益氣養陰,化痰軟堅。方用生黃芪60克、生地30克、玄參12克、麥冬9克、女貞子15克、天花粉15克、夏枯草30克、制半夏9克、鱉甲15克(先煎)、桃仁15克、莪朮30克、枸杞子15克、當歸12克。以後隨證加減,服藥半年中他巴唑逐漸減量至單純服中藥,放射免疫檢查均屬正常。再服半年諸症均除。

2 益氣養陰、軟堅活血佐以解毒:此法針對氣滯、痰濁、瘀毒痼結而成結塊。久病或手術、放化療後氣陰兩虧,症見頸部腫塊堅硬不平、固定不移或聲音嘶啞、神疲乏力、汗出、口乾欲飲、舌紅苔少中裂、舌體胖等。用於治療甲狀腺癌不宜手術或手術後復發,或手術治療、放射治療後體質虛弱者。處方用生黃芪、黨參、白朮、茯苓、南沙參、枸杞子、龜板、鱉甲、石斛、石見穿、莪朮、三棱、白花蛇舌草、蛇莓、蛇六穀等,有清熱解毒抗腫瘤之功。

例一男性患者頸部腫塊切除術後2月。1984年患者因鼻咽癌作放療病情穩定。1993年發現頸前有一結節,質硬,B超提示:甲狀腺有5枚腫塊,服中藥腫塊縮小不明顯。於1996年12月25日在某醫院作甲狀腺手術,切除結節5枚(右2,左3),病理提示:5枚中2枚為轉移性濾泡性腺癌,建議作甲狀腺清掃術。患者因拒絕手術,來服中藥。刻下神疲乏力,口乾欲飲,食欲尚振。脈細弦,舌紅苔光而乾、中裂。治以益氣養陰,活血化痰佐以解毒,方用生黃芪60克、黨參30克、白朮9克、茯苓12克、南沙參15克、枸杞子15克、龜板15克(先煎)、鱉甲15克(先煎)、石斛15克、石見穿30克、莪朮30克、三棱30克、白花蛇舌草30克、蛇莓30克、蛇六穀30克、龍葵30克、制黃精12克。以後隨證加減,服藥一年,諸症均減,B超檢查無異常。

六、 審察牙痕,辨明風火毒邪-治療毒蛇咬傷的經驗

目前已知我國有蛇類173種,其中毒蛇48種,上海郊縣的毒蛇主要是蝮蛇,民間又叫“土公蛇”、“土龍蛇”等。陸氏在治療毒蛇咬傷方面,尤其是根據牙痕等來判斷中毒程度和預後有獨特的經驗。

祖國醫學認為本病多因毒蛇咬傷後,通過毒牙液注入人體,侵犯肌腠,留於肌肉、經絡入營血,內犯臟腑而發病。毒蛇的種類有神經毒(中醫稱風毒)、血循毒(中醫稱火毒)、混合毒(中醫稱風火毒)三種。蝮蛇為混合毒,根據臨床表現,屬風火毒,或偏火偏風進行辨證施治。

(一)辨證分清風火毒

(二)治則為清熱解毒,通腑利尿蝮蛇蛇毒為風火毒,但以火毒為主,故治療以清熱解毒為主。蒲公英、紫地丁、七葉一枝花、半枝蓮、野菊花、白花蛇舌草等有較好的抗蛇毒作用。陸氏在治療蛇傷時很強調通利二便。

古書中有“治蛇不泄,蛇毒內結”之說。有人用碘標記的蛇毒來研究,認為早期部分游離的蛇毒可以自腎排泄,同時早期使用利尿藥物,能加速毒液通過小便排泄,減輕中毒程度,並防止腎功能損害。處方用蒲公英、紫地丁、黃連、白花蛇舌草、野菊花、蓄草、車前草、半枝蓮、生大黃(後下)、元明粉(烊沖)、七葉一枝花、生甘草。若風毒症狀顯著,如目糊、複視、眼瞼下垂、項強、牙關緊閉,加白芷9克,另用全蠍2只、蜈蚣3條研粉,分兩次吞服;火毒症狀明顯,如皮下瘀斑、血皰或傷口出血,用涼血止血,加鮮生地30克、丹皮9克、水牛角屑30克、赤芍15克;病人出現心悸氣短、神清肢冷、汗出淋漓、脈細或脈微細欲絕、血壓下降等症狀時,這時蛇毒侵犯內臟發生周圍迴圈衰竭或心力衰竭的脫證。急以回陽救逆,加別直參6~9克(或紅參30克)、附子9克、萬年青15克。大汗如油,再加煆牡蠣30克;出現極度氣急、鼻煽、紫紺或呼吸不規則,為風毒熾盛,肺氣欲脫的呼吸衰竭症狀,加別直參6~9克(或紅參30克)或五味子30克,六神丸30粒,並可灸膻中;若出現尿少、尿閉,為火毒入於臟腑,熱結膀胱,氣化失司,是腎功能衰竭的症狀,加用丹皮9克、鮮生地60克、澤瀉9克、鮮半枝蓮90克、車前子30克、甘草梢6克,另用滑石粉12克、琥珀3克,米湯調服,日2次;咽喉腫痛加京玄參15克、山豆根12克、射干9克;吞咽困難者,另用鮮萬年青根30克,打汁,加醋少許飲服;噁心嘔吐者加姜半夏9克、鮮竹茹9克;煩躁昏迷加安宮牛黃丸1粒化服。另有點眼藥方:此方系奉賢縣齊賢鄉衛生院一老中醫家傳秘方,用於治療毒蛇咬傷,已有80餘年歷史。藥物

組成:腰黃、麝香、梅片、制甘石、生石膏、火硝等量,共研細末,密封貯於瓷瓶中。需用時,用玻璃棒蘸半粒米大小藥末,點於目內眥,1日3~4次。外敷藥可在傷口周圍腫脹處,用新鮮蒲公英或紫地丁搗爛外敷,如局部組織壞死、潰爛或指(趾)骨壞死者,用二寶丹或九一丹,加紅油膏外敷,待死骨分離脫落後再用生肌散、紅油膏外敷收口。

(三)中毒程度與預後判斷對早期蛇傷的患者,先要確定是毒蛇咬傷還是無毒蛇咬傷,牙痕是一個可靠的診斷依據。

毒蛇咬傷常有兩個毒牙痕,在確診為毒蛇咬傷後,要對其中毒程度和預後作出初步估計,針對中毒輕重及時治療。陸氏總結了蝮蛇咬傷205例患者,除2例死亡,其餘全部治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