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垢淨光著
寬容,就是寬廣的包容,因為寬闊廣大,所以,才足以包容,包容那清淨的,也包容那污穢的,包容善,也包容不善,就像寬廣的大地,不拒清淨污穢,也像浩瀚的大海,不拒百川細流,更像無垠的虛空,無所不含,無所不攝。
所以,要能成其“寬容”,就必定是無垠寬闊廣大。
我們的心靈本質,或我們的“本來面目”,本來就如虛空般的“性空”特質,無限的寬闊廣大,沒有什麼可以局限它,也沒有什麼可以障礙它,除了我們自己的“執著”。
當我們一“執著”了,計較、憤怒、嫉妒、怨恨了,我們的“心”就像針眼般的狹小,連自己也無藏身之處,而“執著”帶來的痛苦,不只是外來的,更多的是自己帶給自己的痛苦。
“執著”是對空性的背反。
我們需要的是——寬容。
生命是可貴的,沒有人不愛惜自己的生命,所以,沒有什麼比剝奪身家性命更讓人怨恨的了,也沒有什麼比怨恨更難平的了。
因此,就像含輝和尚或悟達國師的例子,清官的冤恨是可以理解的,而清官的報復也是可以理解的。
所謂“冤有頭、債有主”,這幾個故事中的“債主”,都合法合理的報復了他們所應當報復的,但盡管報得再合理,再符合公理正義,我們不禁感慨的是,在那麼長久復仇的過程裡,隱藏在怨恨怒火背後的“痛苦”,是如何承受過來的呢?
又或者是,復仇行為的完成,真的可以除去那隱藏在心靈深處的痛苦根源嗎?
雖然如此,沒有人有權去干涉,或忍心去苛責他們復仇的意志和行為,更沒有人有資格,可以叫他們要“寬容”他們的仇家,或學會去“超越”!
因為設身處地來看,我們都應該自問:
“當有一天,我們遭受了無辜的侮辱毀謗時,我們可以‘寬容’嗎?如果不能,我們又有何資格去要求一個無辜遭受殺戮的人,要他去‘寬容’和‘超越’呢?”
“當有一天,我們遭受了無辜的侵奪陷害時,我們可以‘寬容’嗎?如果不能,我們又有何資格,去要求一個無辜遭受殺戮的人,要他去‘寬容’和‘超越’呢?”
“當有一天,我們遭受了無辜的戕害殺戮時,我們可以‘寬容’嗎?如果不能,我們又有何資格,去要求一個無辜遭受殺戮的人,要他去‘寬容’和‘超越’呢?”
“寬容”是如此的困難,而“超越”是如此的難以跨越!
“怨恨”也是一樣,要不“怨恨”,也是如此的困難,如此的難以忍受,但“怨恨”畢竟像個枷鎖,將我們以痛苦鎖住,又像個心火的牢獄,讓我們無時無刻不在痛苦的火焰中,自己折磨自己!
所以,雖然“寬容”困難如此,但畢竟值得我們試著去學習超越,因為怨恨是如此的讓我們痛苦,也讓別人痛苦。
如果我們連遭受無辜的戕害殺戮時,都還能寬容的話,那麼,天底下還有什麼我們所無法寬容的呢?
所以,要學會寬容,或從怨恨中學會超越,我們就必須去正視,或看清什麼是“怨恨”的本質,然後才能夠從我們的心靈中,將怨恨的根源拔除,當拔除了最堅固的怨恨種子後,那麼,一切計較、嫉妒、貪婪等的習性,也將消失無形。
或是,為了拔除怨恨的根源,我們也必須去了解,什麼是“寬容”的本質,或什麼樣的心靈,才可以寬容,能夠有寬容。
當一個人被侮辱毀謗,被侵奪陷害,或被戕害殺戮時,他的“怨”、他的“恨”,或他的“仇”在哪裡呢?
怨恨,必須依附在一個固定不變的實體時,才能顯示出怨恨的意義,我們之所以感覺到有“怨恨”,那是因為,我們強烈的執著有一個“我”,在受侮辱、傷害、殺害,但“我”是什麼呢?
如果“我”是身體的話,那麼身體會腐化,也終將腐朽,那麼,當其時,我們的“怨恨”要依附在哪裡呢?要依附在終將腐朽,不存在的身體裡嗎?故知,執著有一個身體,可以受侮辱、傷害、殺害而生的“怨恨”,其實,就像執著確實有空中花、水中月一樣的虛幻,因為當我們的身體消失了,那時,我們的怨在哪裡?恨在哪裡呢?
如果說身體不是“我”,而是感覺身體存在的那個“心”才是“我”,是我們的“心”,在感覺受侮辱、傷害、殺害,是我們的“心”在怨在恨。
但什麼是“心”呢?“心”有固定不變的實體,或“心”是永恆的嗎?
當我們說是“心”時,其時並沒有一個實質不變且永恆的主體叫“心”,因為“心”是剎那變遷不住的,當我們說“過去”時,“過去”心已過去,已過去的心念是不存在的,當我們說“未來”時,“未來”心還沒有到,還沒到的心念是不存在的,當我們說“現在”時,“現在”心剎那不住,剎那不住的心念也是不存在的!
故知,我們所認為存在的“心”,也並沒有一個實質不變的主體,它生了又滅,滅了又生,生生滅滅,如“夢”,如“幻”,如“泡影”,如“露”也如“電”!
當我們連一個實質的“心”,都尚且還找不到時,那麼,我們感覺被侮辱、被傷害、被殺害所產生的怨和恨,要依附在哪裡呢?如果連“心”都找不到,那麼所謂依附在“心”上的“怨恨”,不也是如空中花、水中月般的虛幻嗎?
所以,我們之所以有怨,之所以有恨,全都是由於虛幻的“心”,和虛幻的堅固“執著”所產生,如由於這樣虛幻的執著心,讓我們永生都沉溺於愛欲生死的輪回苦海中!
當看透了“怨恨”的本質後,我們“寬容”的本質,也於焉的浮現。
寬容,就是寬廣的包容,因為寬闊廣大,所以才足以包容,包容那清淨的,也包容那污穢的,包容善,也包容不善,就像廣闊的大地,不拒清淨污穢,也像浩瀚的大海,不拒百川細流,更像無垠的虛空,無所不含,無所不攝。
所以,要能成其“寬容”,就必定是無限寬闊廣大。
而我們的心靈本質,或我們的“本來面目”,本就具有如虛空般的“空性”特質,無限的寬闊廣大,沒有什麼可以局限它,也沒有什麼可以障礙它,除了我們自己的“執著”。
當我們一“執著”了,計較、嫉妒、怨恨了,我們的“心”就只像針眼般的狹小,連自己也無藏身之處,而“執著”所帶來的痛苦,不止是外來的,更多的是自己帶給自己的痛苦。
因為執著的狹隘心靈,違反了它本應有的寬闊廣大,所以那是意識或潛意識裡,自己對自己所做的“懲罰”,也是對“空性”的背反,所帶來的痛苦。
佛經上有個故事,說很久以前,在波羅奈國,有一個人,以苦力為生,他非常的勤儉,每當有些積蓄時,他就換成黃金,封藏在瓶罐裡,然後埋藏在家中,每當看著黃金一天天的增加,他的快樂也就與日俱增。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他終身省吃儉用的結果,終於換來了滿滿七個瓶罐的黃金,但這時,他也終於老病了,由於仍不肯花錢請醫生治療,最後終於留下他的黃金,與世長辭了。
死後,由於憤恨,和念念不忘他留下的黃金,終於使他變成一條毒蛇,仍日日夜夜的守護著他生前所埋藏的黃金,就這樣,物換星移,經過了一萬年之後,有一天,他突然醒悟到,就是由於這樣的執著和憤恨,才使他一萬年來脫離不了蛇身,當從這樣的執著覺悟後,很快的,他就獲得解脫了,而相傳,這條毒蛇,就是舍利弗的某個前身。
“執著”,是心的枷鎖和牢獄,當心一執著,就像針眼般的狹小,當心一打開,天地可以無限的寬廣。
就像這條毒蛇,因為瞋恨和對黃金的執著,使它一萬年來不得超生,而當有一天醒悟了,終於發現,原來自己陷在自己所造的執著迷夢裡。
同理,怨恨,或任何的情緒執著也一樣,它將我們關入心的牢獄中,讓我們執著在“受辱、受害、受殺”的怨怼裡,然後急於要尋找到我們的“仇家”,來為我們虛幻不實的“受辱、受害、受殺”的心靈感受,討回它應有的公道。
但當我們突然覺悟了,就好像從夢中醒悟了,我們才發現,原來,怨恨和所有的執著一樣,都是一種“虛幻”不實的情緒,如“夢”,如“幻”,如“泡影”,如“露”亦如“電”!
我們也才發現,原來,心靈的領域,可以如此的開闊和自在,而“執著”,就是對這樣一種開闊本質的背反,也是一切痛苦的源頭!
當我們醒悟了,我們就學會“寬容”了,不只寬容了別人的過錯,也相對的淨化了自己,讓自己向著更寬廣的清明自性回溯,而由此所展現的,將會是一個,沒有任何不安和痛苦的光明心境。
當佛陀在世時,有位“阿世”王,為了奪取王位,害死了自己的父王“頻婆娑羅”王,自立為王後不久,知道弑父的罪報後,開始心生悔惱,由此而全身發熱生瘡,臭穢不可聞,經治療後,病情不但沒有減輕,反而越發嚴重,雖經別人勸請,往佛陀處求取懺悔解救,仍自慚形穢不願去。
頻婆娑羅王雖被兒子殺害,但他生前信佛虔誠,深知身心的虛幻無常,故不只沒有任何的怨恨,而且在知道兒子的情況後,反而顯靈勸告兒子,告訴他,他是佛陀的弟子,願以佛陀的慈悲來原諒他,而且佛陀就快入滅了,如果不趕快去,就再也見不到佛陀了,因為除了佛陀能救他,使他不墮入地獄外,再也沒有任何人可以解救他了,受到父王的寬宥和催促,阿世王因此前往求見佛陀,因而得以獲救。
頻婆娑羅王的寬容,真是令人感動,他展現了寬容的真義,由此難能可貴的寬容,他不只原諒了兒子,也從而更升華了自己!
所以,寬容,不止是一種思想,更是一種可以實踐的本質,因為它是每個人都具足的一種無限寬闊廣大的“空性”本質。
當我們往清淨的自性回返時,學會寬容別人,就是學會寬容自己,給別人一個改過的機會,就是給自己一個更廣闊的空間!
所以,學會寬容,就是一個不斷在學會超越自己,超越執著的過程,當我們愈能寬容,我們就愈淨化自己,使自己愈趨向光明的升華。
所以,我們每個人,都應該深深的發願:
願寬容,在過去,所有曾經毀謗、嫉妒、輕視、侮辱、欺騙,甚至傷害、戕害、殺害我的人!
也願寬容,在現在,所有正在毀謗、嫉妒、輕視、侮辱、欺騙,甚至傷害、戕害、殺害我的人!
更願寬容,在未來,所有將要毀謗、嫉妒、輕視、侮辱、欺騙,甚至傷害、戕害、殺害我的人!
願生生世世寬容,直到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