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床病例(7)

中医师 朱木通
  1. 月经闭止、精神异状二例
    年龄性别 女，24岁，是为相当健硕的少妇。
    发病情形 月经闭止,因而非生理的血液-瘀血侵犯神经系，诱发精神异状，中医所谓“瘀血上冲”。结婚未久与夫游弥陀寺，有山禽由荆榛中飞出，因而惊恐晕厥，归家后初唯烦躁不眠，继则狂暴错乱，于是医巫并进，凡半年，症状愈剧。
    脉象及症候 狂暴惊叫之状，使人不敢近，颜面潮红中呈瘀黑气味，眼睛充血赤脉纵横，脉洪数，舌干涸苔干而黄，腹膨满拒按。据云发病以来很少大便，唯时时渴冷水，且日夜不能睡眠。
    用药 桃仁承气汤合三黄泻心汤。
    结果 大泻下后渐有睡眠、狂暴稍轻。原方维持二星期，狂暴除、睡眠佳，但状如失神， 时时诉腹痛(大约是大黄的关系)。后以桂枝茯苓丸合黄解汤，月余全治。
    备注  

    年龄性别 女，30岁，酒家女侍应生。
    发病情形 清明日与家族上山扫墓，突由丛莽中飞出雉鸟，一时惊倒气绝，回家后即日夜狂叫、啼笑无常，甚至逢人即欲打，家人不堪其扰乃辟一小室闭之(此为1952年事)。
    脉象及症候 自后医巫交治均无少差，入冬愈剧。年底来初诊。然以其体质强壮，力气颇大，乱暴之甚不可接近。
    用药 先以桃仁承气汤合三黄泻心汤下之。
    结果 是夜泻下颇甚，明日狂乱止，唯默默然不欲见人，而且羞明怕光。
    翌日接触诊察，知为瘀血上冲兼有梅毒潜伏之存在，遂于前方中加驱梅剂十余日， 自后除去大黄芒硝，月余全愈。
    备注 妇人精神异状大别有二：瘀血上冲者为实证居多，症状多乱暴而狂躁；虚证者即为神经衰弱，如是症状多失神而沉默。

  2. 黄疸、子宫出血所谓子宫癌
    年龄性别 女，44岁，全身枯瘦，身色如熏黄，黄疸着明，眼球尽黄。
    发病情形 子宫出血不止，云本病迄今已二三个月，各西医皆诊为可疑之子宫癌，唯赤贫无法入院治疗。
    脉象及症候 二三月来子宫出血断断续续，大多黑色血块。呕气频催、大渴引饮、微喘。脐下尤其脐两旁自发痛、压痛，日夜不休。体疼，腰肢疼痛延及脚腿。体温居恒稽留于三十七度四五分之间。舌干燥而黄，脐旁(尤其左脐旁)肿瘤如橘子大，硬结灼热，即身体动摇亦痛不可堪。下血块断续不止，食思尽失唯嗜冷饮，日夜不能成眠。近五六日来已无大便。
    用药 桃仁承气汤合合茵陈蒿汤七日份。
    结果 症状大减，再诊则肿瘤消十之七八，原方再服七日。
    近于全治，转桂枝茯苓丸料合五苓散料加附子枣仁黄芩十余日，于是如无病。
    备注  

  3. 常习性鼻出血
    年龄性别 女，20岁，标准型佳良体质。
    发病情形 据说自幼迄今鼻出血时发时止，或一二日一发，或一日中二三发不等。二年前曾一度上逆出血过多，因而晕厥人事不省。居恒头痛眩晕，尤以夏季暑期更甚，屡屡上逆面赤。呕吐、耳鸣，平时容易眩车，大便虽每日，但坚硬。
    脉象及症候 月经如何，脉象如何，旧记录未曾详载。
    用药 黄连解毒汤加桃仁丹皮茆根益母四日份。
    结果 头痛眩晕耳鸣皆消失无余。年余未再发。
    备注 黄连解毒汤有消毒作用，血热妄行，因而诱发诸出血：子宫出血、喀血吐血、鼻血等，而不是感冒、不是虚寒者皆有奇效。

  4. 脐下肿瘤
    年龄性别 女，26岁，农家妇，体格消瘦、颜面苍白、贫血着明。
    发病情形 脐下生一硬结块来诊。肿瘤发于脐下稍偏右小腹，硬结疼痛，约有椪柑大之一半，自深部浮出腹皮。手足酸痛，尤其右下肢浮肿，发赤麻痛而不可屈伸。腰酸、头痛、眩晕、心悸。全身疲倦，多梦神昏，食思大减，大便四五日一行，硬而少，月经闭止十个月。
    脉象及症候 手足厥冷，脉沉而迟弱，右下肢呈紫黑色，可推定为“瘀血证”。
    用药 先以桃仁承气汤二剂破其瘀血。
    结果 疼痛减而肿略消，诸种苦楚减半。与桂枝茯苓丸料加大黄红花玄胡香附当归，于是肿消痛止，其他症状亦消失无遗。
    备注 初时患者以为妊娠，故乱注射营养，乱服补胎药，既肿瘤渐大，病象渐显，始来求诊。

  5. 睾丸炎
    年龄性别 男，20岁，新婚。
    发病情形 新婚第二日即患盲肠炎，经外科手术治疗，翌月初忽然睾丸肿大，发赤而疼痛，疼痛波及鼠蹊部，此外别无异状(没有五苓散证：“其人渴而口烦躁、小便不利”)。
    脉象及症候 如上述。
    用药 五苓散加小茴香。
    结果 二帖肿消痛止。
    备注 并无特别症状可资决策，乃投通套剂之五苓散加小茴香。
    五苓散：桂枝、白术、茯苓、猪苓、泽泻

  6. 月经闭止发盲肠炎
    年龄性别 女，25岁，健康营养均极佳。
    发病情形 患盲肠炎在台南以内科的医治不愈，专程来嘉求诊。
    脉象及症候 停经二月，初疑妊娠，不久渐感下腹部膨满胀痛，痛点集结于盲肠部，西医诊为非开刀不可，然病人嫌恶手术。
    用药 桃仁承气汤去芒硝加瓜仁茯苓红花四剂。
    结果 痊愈。
    备注  
    桃仁承气汤加减：桃仁、桂枝、大黄、甘草、瓜仁茯苓红花

  7. 疳积泪眼
    年龄性别 女，5岁，生来有白痴，发育不良，意识不太好。
    发病情形 左眼流泪，初以为普通炎症，就某眼科洗涤点药，症状渐次转剧，流泪更甚，眼睛黑白渐次浑浊，瞳孔与角膜不分，视力减大半。转托某注盘尼西林，点药洗涤三管齐下，十余日无少差。转来兼用中医药。
    脉象及症候 如上述。
    用药 消疳饮加鹧鸪菜。
    结果 六七日，流泪止，眼睛黑白分明而恢复光明。
    备注 眼科诊断为腺病质(即中医之疳积)。
    因中西医并进，治愈乃那一边之效果，不可遽下断语。
    服药中排出蛔虫甚多。
    消疳饮：人参、神曲、茯苓、白术、黄连、青皮、砂仁、甘草、胡连

  8. 内耳炎、角膜炎、发热下痢
    年龄性别 男，7岁，体质普通。
    发病情形 某晚忽然发热恶寒头痛，就近延西医治疗。翌日症状转剧，水泄性下痢，两眼肿胀，左耳下腺肿胀，灼热疼痛，同时耳内排出黄色脓汁。父母惶恐，由内科、眼科、耳鼻喉科分科治疗。七日病势有增无减。
    脉象及症候 如上述。
    用药 葛根汤。
    结果 一剂是夜热退，下痢次数大减，明日眼肿稍退，耳下隆肿略消。连服三四剂，诸症尽失。
    备注
      因其父母鄙视中医，遂以停止西药疗法为治疗条件。初犹不肯，翌日情况不对，才予以答应。
      葛根汤为太阳病主要发汗剂，与麻黄汤、大青龙汤鼎足而立，其治疗范围除感冒之外相当广泛。然以项背强急为主证，才是葛根汤的适应。
      用葛根汤不一定有发热恶寒，不过脉浮紧，是主要参考资料。治疗领域大底如下：
    • 结肠炎赤痢的初期，发热恶寒。
    • 头部炎症如脑炎、耳炎、结膜炎、角膜炎。
    • 肩痛背重、项背神经痛。

      不过胃肠虚弱，或身体衰弱，脉弱、细、迟、 沉等阴虚证不可用葛根汤。
    葛根汤：葛根、麻黄、桂枝、生姜、炙甘草、芍药、大枣

  9. 急性坐骨神经痛发热恶寒
    年龄性别 女，51岁，体质普通。
    发病情形 数日前微有风邪，就诊于西医，据说是普通感冒。同日勉强照常往菜市卖花生米，坐在椅上忽然腰部急痛，尤其左边疼痛如刀割，不能动弹或起立。
    脉象及症候 脉浮紧、发热恶寒、身无汗、腰腿疼痛难堪。据云前些时大便硬秘，尿正常，舌白苔微黄不燥，口渴。
    用药 越婢加术汤、麻黄汤合方加附子茯苓。
    结果 一剂热退，恶寒止，腰痛若失。
    备注 越婢汤是大青龙汤去桂枝杏仁者，加术即成本方，在金匮要略是治风水恶寒，或里水一身，面目悉黄。
    麻黄汤即太阳病的发汗剂，伤寒论所谓头痛发热、身疼腰痛、骨节疼痛。
    越婢加术汤：麻黄、石膏、甘草、生姜、大枣、白术
    麻黄汤：麻黄、桂枝、杏仁、甘草

  10. 口眼歪斜
    年龄性别 男，35岁。体格壮。
    发病情形 一月前忽而翕翕热感、头眩心悸、翌日眼睑鼻孔唇口等处，发生痉挛振颤，继则鼻梁眼脸唇口均向右倾，以致妨碍饮食及视力。口水流出而不自觉。
    脉象及症候 颜面潮红，脉浮紧。
    用药 葛根汤加石膏桔梗大黄
    结果 一星期全治
    备注 古时所谓口眼歪斜，大底相当于今日之三叉神经麻痹，和中风的口眼歪斜有别。此例属于前者。
    葛根汤：葛根、麻黄、桂枝、生姜、炙甘草、芍药、大枣

  11. 感冒续发神经痛
    年龄性别 男，40+岁。
    发病情形 以感冒发热恶寒自汗，某西医投以解热剂，热退、恶寒罢，转而恶风、腰脊及手足神经痛、呕气、腹中雷鸣、下痢、头痛、口舌咽干，全身疲倦，振振欲仆地。
    脉象及症候 如上述
    用药 柴胡桂枝汤
    结果 大差
    第二日至第五日皆用五积散料，通共五日全治。
    备注 按此患者初时必为桂枝汤证，而因误汗以致续发神经痛，此种过误，在伤寒论有很明白的警戒文献。
    按五积散方剂的原意是统治五种不同原因的疾患。这五种原因就是；气、血、痰、饮、食，概括言之；气的失调、血行障碍、痰的凝滞、水分蓄积、食物中毒等五种。古人所谓五积散治五般积就是此意。此方属于温热性的风邪药及除湿行血药，虚寒者的通用剂，用于慢性关节神经痛、疝痛、腰痛、脚气、轻中风、虚人或老人的感冒者居多。
    柴胡桂枝汤：柴胡、半夏、桂枝、白芍、黄芩、人参、大枣、甘草、甘草
    五积散：白芷、橘皮、厚朴、当归、川芎、白芍药、茯苓、 桔梗、苍术、枳壳、半夏、麻黄、干姜、肉桂、甘草、姜、 (白术、桂枝、大枣)

  12. 关节神经痛
    年龄性别 男，16岁，体质普通。
    发病情形 四肢关节肿胀，疼痛，拘急不可伸屈。
    脉象及症候 微热、头痛、口渴欲饮水、水泄性下痢、日二十余行。
    用药 因急于远行，无法详诊，与五苓散，先治水泻。
    结果 三日后，据云泄泻先尽，随后关节亦愈，原方再予三日，以后不再发。
    备注 清水藤太郎的汉方疗法义解，载五苓散治中湿神经痛。
    五苓散：桂枝、白术、茯苓、猪苓、泽泻

  13. 下肢筋肉神经痛
    年龄性别 女，中年。
    发病情形 二年来以下肢筋肉神经痛的病名而卧床。
    脉象及症候 神经过敏性的贫血质，四肢厥冷，自云背部寒冷如浸水中。初诊之五日前病状更加激烈．痛点从足背起，上及大腿，其筋肉皆麻痹而疼痛，以至不能行路，而且痛点常会流动转移，局部呈浮肿之状i居桓头眩眼昏，体倦神疲。
    大小便正常，带下颇多，月经约二天即止，量少色稍黑，脉迟而细。
    用药 越婢汤合桂枝加术附汤
    结果 诸证稍减，翌日更加茯苓，通计五日全治。
    备注 按本病现代医学谓之娄麻质斯，中医学称为历节风。 盖指其流注而言，外台秘要、三因方、直指方等， 皆称为白虎历节，朱丹溪之“格致余论”则沿用仲景称为痛风。治法则以桂枝麻黄乌头配剂者为常用。但日本汤木求真氏则多用石膏配伍之剂，据其报告成绩颇佳。
    越婢汤:麻黄、石膏、甘草、生姜、大枣
    术附汤: 附子、白术、杜仲

  14. 口腔炎-口舌糜烂

    年龄性别 女，约40岁，剧团伶人。
    发病情形 由于感冒发热，治愈后口舌麋烂。初唯妨碍饮食，在家乡治疗，某中医投以寒凉剂，于是糜烂愈甚，连冷水亦不可入口。
    脉象及症候 “患者体虽不甚虚、脉不沉迟，但口内常冷淡，温温欲吐，满口稀薄白唾，不渴，舌虽破烂如大豆大，但赤滑光泽，而且大便不硬不秘，尿清而多。
    用药 大剂人参汤
    结果 二日后访之，云服人参汤一剂破烂尽愈，而口内亦无冷淡感，唾沫亦除。
    备注 原欲开甘露饮一剂，忽然猛悟；如果消炎剂能治此病，原中医之清凉剂应能治愈。故再仔细详诊。
    人参汤:人参、甘草、白术、干姜

  15. 病名不明的吐血
    年龄性别 女，20岁。女伶。
    发病情形 一日在戏院演完下台如厕，忽然大量吐血，而晕倒于厕所。
    经就地延医治疗而无效。某西医不知其出血来源何在，除注射之外，命其口衔冰块以图消炎。
    脉象及症候 体质虚弱、手足逆冷、脉沉迟微弱俱有，除时时吐血之外，主诉则头晕目眩、外界回转、心下痞硬、胃部感觉异常寒冷、大便软、多尿。
    用药 附子理中汤
    结果 一剂不再吐血，续后眩晕亦除。命其续服一星期，归来后闻其依法服一星期而健康恢复正常。
    备注 按理中汤、附子理中汤为温热性补剂，对虚寒性疾病的应用机会极多。以上二例前者虽口舌破烂，其实为胃内极寒所致，此证俗医多投一片凉剂的甘露饮。后者也是由于虚寒所诱发，若用凉血止血之黄芩黄连地黄侧柏之类，则徒使病症加剧而已，所以为中医者宜辨寒热虚实。
    附子理中汤：附子、干姜、人参、白术、甘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