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述

元 程杏軒

卷十‧雜証匯參

哲言

痰病有十︰有風痰、濕痰、熱痰、寒痰、鬱痰、氣痰、食痰、酒痰、驚痰、虛痰,其源不一。(朱丹溪)

痰本津液所化,行則為液,聚則為痰;流則為津,止則為涎。(《繩墨》)

稠濁為痰,津液凝聚;清稀為飲,水飲留積。綿纏為涎,風熱津所結;清沫為沫,氣虛液不行。(《醫階辨証》)

痰之熱者,如釜上浮漚;痰之寒者,如溝中水 。(《醫參》)

人自初生,以至臨死,皆有痰。生於脾,聚於胃,以人身非痰不能滋潤也。而其為物,則流動不測,故其為害,上至巔頂,下至湧泉,隨氣升降,周身內外皆到,五臟六腑俱有。正如雲霧之在天壤,無根柢,無歸宿,來去無端,聚散靡定。火動則生,氣滯則甚,風鼓則湧,變怪百端,故痰為諸病之源,怪病皆由痰而成也。然天之雲霧,陽光一出,即消散無跡;人身之痰,若元陽壯旺,則陰濕不凝,而消滅無跡,其理固相同也。

熱痰者,痰因火盛也。痰即有形之火,火即無形之痰;痰隨火而升降,火引痰而橫行,變生諸証,不可紀極;火借氣於五臟,痰借液于五味;氣有餘則為火,液有餘則為痰。(汪 庵)

痰,即人之津液,無非水穀之所化。此痰亦既化之物,而非不化之屬也。但化得其正,則形體強、營衛充,而痰涎本皆血氣。若化失其正,則臟腑病、津液敗,而血氣即成痰涎。此亦猶亂世之盜賊,何孰非治世之良民。蓋痰涎之化,本由水穀,使果脾強胃健,則隨食隨化,皆成血氣,焉得留而為痰。惟其不能盡化,而十留一、二,則一、二為痰矣;十留三、四,則三、四為痰矣;甚至留其七、八,則但見血氣日削,而痰涎日多矣。此其故,正以元氣不能運化,愈虛則痰愈盛也。(張景岳)

人之氣道,貴乎調順,則津液流通,何痰之有?若外為風暑燥濕之侵,內為驚恐憂思之擾,飲食勞倦,酒色無節,營衛不調,氣血敗濁,熏蒸津液,痰乃生焉。

○昔肥今瘦者,痰也;眼胞目下如煙熏黑者,痰也;眼目花黑,行動艱難,遍身疼痛者,痰入骨也;面色如土,四肢痿痺,屈伸不利者,風濕挾痰也。(《証治匯補》)

寒痰清,濕痰白,火痰黑,熱痰黃,老痰膠。

○痰証初起,停留中焦,頭痛寒熱,類外感証;久則停于脾肺,朝咳夜重,類內傷証;流注肢節疼痛,類風痺証。但痰病胸滿食減,肌色如故,脈滑不勻為異。(《醫學入門》)

熱痰多成煩熱;風痰多成癱瘓;冷痰多成骨痺;濕痰多成倦怠軟弱;驚痰多成心痛癲疾;飲痰多成脅疼臂痛;食積痰多成痞塊痞滿。(《赤水玄珠》)

痰著不出,是無力也。黑痰出於腎,中氣虛寒,腎水泛上也。(周慎齋)

人身無痰,痰者,津液所聚也。五穀入於胃,其糟粕、津液、宗氣,分為三隧。故宗氣積於胸中,出於喉嚨,以貫心、肺而行呼吸焉。營氣者,泌其津液,注之於脈,化而為血,以榮四末,內注五臟六腑,以應刻數焉。衛氣者,出其悍氣之 疾,而先行於四末、分肉、皮膚之間而不休者也。晝行於陽,夜行於陰,常從足少陰之分間,行於五臟六腑。實則行,虛則聚,聚則為痰,散則還為津液血氣,初非經絡臟腑之中,別有邪氣穢物,號稱曰痰,以為身害,必先去之而後已者也。余幼而喜唾痰,愈唾愈多,已而戒之,每覺喉間梗梗不可耐,輒呷白湯數口 咯退場門中,用舌攪研令碎,因而漱之百餘,津液滿口,即隨鼻中吸氣咽下,以意送至丹田,默合少頃,咽間清泰矣。如未清,再漱再咽,以化盡為度。方咯出時,其味甚鹹,漱久則甘,世人乃謂淤濁之物,無澄而複清之理,何其謬哉﹗吾嘗渡河矣,見舟人掬濁流而貯之瓮,糝入礬末,即時澄清,此可以悟治痰之法也。故上焦宗氣不足,則痰聚胸膈,喉間梗梗,鼻息喘促;中焦營氣不足,則血液為痰,或壅塞脈道,變幻不常;下焦衛氣不足,則勢不悍疾,液隨而滯,四末分肉之間,麻木壅腫。治其本則補之宜先;治其標則化之有法。(《証治準繩》)

液所以養筋,血澀不行,則痰聚於膈上而手足弱。(梅膺祚)

痰之為物,隨氣升降,無處不到,為喘為嗽,為嘔為瀉,為眩暈心嘈,為怔忡驚悸,為寒熱腫痛,為痞滿隔塞。或胸脅漉漉如雷鳴;或渾身習習如蟲行;或身中結核,不紅不腫;或頸項成塊,似 非 ;或塞於咽喉,狀若梅核;或出於咯吐,形若桃膠;或胸臆間如有二氣交紐;或背心常作一點冰冷;或皮間赤腫如火;或心下寒痛如冰;或一肢腫硬麻木;或脅梢癖積成形;或骨節刺痛無常;或腰腿酸刺無力;或吐冷涎、綠水、黑汁;或夢煙火劍戟叢生;或大小便膿;或關格不通;或走馬喉痺;或齒痛耳鳴;以至勞瘵癲癇;失音癱瘓,婦人經閉帶下;小兒驚風搐搦;甚或無端見鬼,似祟非祟,悉屬痰候。(王隱君)

人身之病,四百有四,外不過風、寒、暑、濕、燥、火六氣之淫,內不過喜、怒、憂、思、驚、恐、悲七情之傷,變見於臟腑、經絡、皮毛之間而為病,安有所謂怪也?庸工不曉病機,一遇不識之証,輒云怪病多屬痰。況痰非人身之所素有,及津液既病而成痰,則亦隨所在經絡而見証,豈可借此一語藉為口實耶?

○按臟腑津液,受病為痰,隨氣升降,理之常也。若在皮裡膜外及四肢關節曲折之地,而臟腑之痰何能流注其所?此即本處津液,遇冷遇熱,即凝結成痰而為病,斷非別部之津液,受病成痰,舍其本位而移於他部者。況氣本無形,故能無微不達,而液隨氣運,亦可藉氣周流。至若津液受病成痰,則變為有形而凝滯,焉能隨氣周流於至微至密之所耶?(《馮氏錦囊》)

脾為生痰之原,肺為貯痰之器,此無稽之談也。夫脾為胃行其津液,以灌四旁,而水精又上輸於肺,焉得凝結而為痰?惟腎為胃關,關門不利,故水聚而泛為痰也,則當曰腎為生痰之原。《經》云︰受谷者濁,受氣者清,清陽走五臟,濁陰歸六腑。肺為手太陰,獨受諸氣之清,而不受有形之濁,則何可貯痰?惟胃為水穀之海,萬物所歸,稍失轉輸之職,則濕熱凝結為痰,依附胃中而不降,當曰胃為貯痰之器。(柯韻伯)

補編

治痰當知求本,則痰無不清,若但知治痰,其謬甚矣。凡痰因火動者,宜治火為先;痰因寒生者,宜溫中為主。風痰宜散之,非辛溫不可;濕痰宜燥之,非滲利不除。鬱痰有虛實,郁兼怒者宜抑肝邪,郁兼憂者宜培肝肺。飲食之痰,亦自不同,有因寒者,有因熱者,有因肥甘過度者,有因酒濕傷脾者,凡此皆能生痰,而其中各有虛實之辨。又如脾虛不能製濕,腎虛不能納水,皆能生痰,此即寒痰之屬也;或以脾陰乾燥而液化為膠,或以金水偏枯而痰本乎血,此即熱痰之屬也。二者,痰証中十居八、九,是皆虛痰之不可攻者也。(張景岳)

痰証變幻不一,古人不究標本,每著消痰方論,後人遵其法,用之不驗,遂稱痰為怪病。不知痰乃病之標,非病之本也,善治者治其生痰之源,則不消痰而痰自無矣。餘詳考之,夫痰之生,有因外感六氣之邪,則脾、肺、胃升降之機失度,致飲食輸化不逮而生者;有因多食肥甘茶酒而生者;有因脾胃陽虛,濕濁凝滯而生者;有因郁則氣火不舒而蒸變者;又有腎虛水泛為痰者;更有陰虛勞証,龍相之火,上炎鑠肺,以致痰嗽者。

其餘諸痰,皆由濕而生,雖有風、火、燥痰之名,亦皆因氣而化,非風、火、燥自能生痰也。治法︰惟痰氣一時壅閉咽喉,不得不暫用豁痰降氣之劑以開之,餘皆當治其本,見痰休治痰之論,誠千古之明訓。蓋痰本飲食濕濁所化,人豈能禁絕飲食。若專欲消之,由於外邪者,邪散則痰或可清,如寒痰溫之、熱痰清之、濕痰燥之、燥痰潤之、風痰散之是也。若涉本原者,必旋消旋生,有至死而痰仍未清者矣。(《臨証指南》)

王節齋云︰熱痰則清之,濕痰則燥之,風痰則散之,鬱痰則開之,頑痰則軟之,食痰則消之,痰在胸膈者吐之,痰在腸胃者下之。此為實人立法也。若肺虛有痰者,宜保肺以滋其津液;脾虛有痰者,宜培脾以化其痰涎;腎虛有痰者,宜補腎以引其歸藏。

○脾、肺二家,往往病則俱病者,因脾為生痰之源,肺為貯痰之器,臟氣恆相通也。故外証既見咳嗽稠痰、喉乾鼻燥之肺病,又見心 倒飽、食少瀉多之脾病。此時若以燥藥補脾則礙肺,以潤藥利肺則礙脾,當斟酌于二者之中,揀去苦寒香燥,務以平調為主,不必專用清肺化痰諸藥。蓋脾有生肺之功,肺無扶脾之力也。宜異功散,加苡仁、麥冬、石斛、桔梗、山藥、扁豆、蓮肉之屬。

○痰在人身,如木之津,如魚之涎,遍身上下,無處不到。故虛痰上溢者,宜補氣行痰,若過用吐藥,則無以滋養經絡,變為腎枯骨痿。(《証治匯補》)

予平生治病,以補中氣為本,故每得效。常治痰多之人,治痰不效,專補中氣,久之,其痰自消。(吳篁池)

脾土上應乎天,本屬濕化,水穀津液不行,即停聚而為痰也。夫人之病痰者,十有八、九,老人不可速降其火,虛人不宜盡去其痰,攻之太急,則病轉劇而致危殆,須固元氣為本。(崆峒子)

凡胸脅脹痛、嘔逆惡心、時作時止者,皆屬於痰。緣宿痰凝滯胸膈,已成窠臼,漸漸積滿,作脹作嘔,嘔去痰涎,次日胸膈寬舒,稍待半月,疾又複作,纏延歲月,不能斷根。若此者將何以治之?常聞治頑民,必先之以德化,而濟之以刑罰。治病亦然,前証必須先補脾、腎,兼之順氣行痰,使氣血流行,痰不凝滯,用藥之久,方可收功。如脾胃已旺,而痰仍不流利,謂之頑痰。蓋其積之既久,卒不可除,須用倒倉法,所謂空其窠穴也。吐後再用補劑,仍兼化痰,使其不複停留,此治法先後之序。若因循姑息,終不能治,然不補脾胃而專於攻吐者,卒亦不免於死也。

○凡用痰藥,須加行氣藥於其中,如木香、香附、砂仁之類,胃氣得香味而能行,痰涎因氣行而不滯。若無行氣藥,多不見效。寒痰用氣藥固然,至於熱痰,雖用芩、連,亦必以氣藥助之,所謂從治法也。不然,痰已膠固,又用涼藥,必不營運。常見人以涼藥治熱痰而不效者,以其中無氣藥為之響導故耳。蓋人身以氣為本,氣滯則痰滯,氣行則痰行,昔人謂治痰莫先順氣,此知其要也。(余傅山)

人身無倒上之痰,天下無逆流之水。故善治痰者,不治痰而治氣,氣順,則一身之津液亦隨氣而順矣。(龐安常)

王節齋云︰痰之本,水也,原於腎;痰之動,痰也,主於脾。古人用二陳湯為治痰通劑,然以之治濕痰、寒痰則是矣,若夫陰火炎上,熏於上焦,肺氣被郁,津液隨氣而升,凝結成痰,腥穢稠濁,甚則帶血而出,此非中焦寒痰、濕痰之比,亦非半夏、南星之所能治,惟用清氣化痰有效。噫﹗節齋論痰,而首揭痰之本原於腎,可謂發前人之未發。惜乎雖啟其端而未竟其說,其所製方,皆治標之藥。寒涼之品,多損脾胃。惟仲景云︰氣虛有痰,用腎氣丸補而逐之。吳茭山云︰八味丸治痰之本。此二公真開後學之 ,濟無窮之夭枉。蓋痰,病名也,原非人之所有,非水泛為痰,則水沸為痰,但當分有火、無火之異耳。腎虛不能製水,則水不歸原,如水逆行,泛濫而為痰,是無火也,故用八味丸以補腎火。陰虛火動,則水沸騰,動於腎者,猶龍火之出於海,龍興而水附,動於肝者,猶雷火之出於地,疾風豪雨,水隨波湧而為痰;是有火也,故用六味丸以配火,此不治痰之標而治痰之本也。然有火、無火,何以辨之?曰︰無火者純是清水,有火者中有重濁白沫為別耳。能於腎虛者先用六味、八味壯水益火,複以四君、六君補土製水;於脾虛者既用補中、理中,又以六味、八味製水益母,治痰之道庶幾矣。龐安常云︰有陰水不足,陰火上升,肺受火侮,不得清肅下行,由是津液凝濁,生痰不生血者,此當以潤劑治之。如門冬、地黃、枸杞之屬,以滋其陰,使上逆之火,得反其宅,則痰自清矣。投以二陳,立見其殆。

更有腎虛不能納氣歸原,氣出而不能納則積,積而不散,則痰生焉,又宜八味丸主之。(趙氏《醫貫》)

立齋治痰,每言腎虛水泛為痰,法當補腎。壬申秋,予病咳嗽多痰,自知多欲腎虛,恪服六味丸,月餘竟愈。時師治痰,最忌熟地,以為膩膈,烏知個中妙理。(《折肱漫錄》)

腎虛水泛為痰,有用腎氣丸,屢未得效。因思痰本陰類,複用地黃助陰,良非所宜,當於方中減去地黃、山萸,加入菖蒲、沉香,開通其氣,自效。(《張氏醫通》)

治痰之法︰曰驅、曰導、曰滌、曰化、曰湧、曰理脾、曰降火、曰行氣,前人之法,不為不詳。至於窠囊之痰,如蜂子之穴于房中,如蓮實之嵌于蓬內,生長則易,剝落則難,由其外窄中寬,任行驅、導、滌、湧之藥,徒傷他臟,此實閉拒而不納耳。豈但窠囊之中,痰不易除,即肺葉之外,膜原之間,頑痰膠結多年,如樹之有蘿,如屋之有游,如石之有苔,附托相安,倉卒有難於鏟伐者。

○痰飲膠結於胸中,為飽、為悶、為頻咳而痰不應,總為脾失其健,不為胃行其津液,而飲食即以生痰,漸漬充滿肺竅,咳不易出。雖以治痰為急,然治痰之藥,大率耗氣動虛,恐痰未出而風先入也。惟是確以甘寒之藥,杜風、消熱、潤燥,補虛豁痰,乃為合法。

○驚痰堵塞竅隧,肝、肺、心包絡間,無處不有,三部脈虛軟無力,邪盛正衰,不易開散,欲用湧劑,正如兵家劫營之法,安危反掌。欲導之下行,竅隧之痰,萬不能導,徒傷脾氣,計惟理脾為先。脾氣者,人身健運之陽氣,如天之有日。陰凝四塞者,日失其所;痰迷不醒者,脾失其權,理脾則如烈日當空,片雲纖翳,能掩之乎?其理脾之法,須藥餌與飲食相參,不但滑膩雜食當禁,即飯食粥飲,亦須少減,則脾氣不用以消穀,轉用之消痰,較藥力萬萬耳。(喻嘉言)

虛証有痰,勿治其痰,但治其虛,虛者既複,則氣血健暢,津液流通,何痰之有?今人乃謂補藥能滯氣而生痰,此聾聵之言,流害無窮。

○痰稠而不清,宜用澄之之法;散而不收,宜用攝之之法;下虛上溢,宜用複之之法;上壅下塞,宜用墜之之法。何謂澄?如白礬有卻水之性,既能澄濁流,豈不足以澄痰乎?然不可多用;杏仁亦能澄清,水煮為膏,最能引痰下膈,此所謂澄之之法也。何謂攝?如大腸暴泄脫氣,及小便頻數者,益智仁有安三焦、調諸氣、攝涎唾而固滑脫之妙,故醫方每以治多唾者,取其辛而能攝,非但溫胃寒而已,此所謂攝之之法也。何謂複?腎間真氣,不能上升,則水火不交,水火不交,則氣不通而津液不注於腎,敗濁而為痰,宜用八味丸,地黃、山藥、山萸以補腎精,茯苓、澤瀉以利水道,桂、附以潤腎燥。桂、附辛熱,何以能潤?曰︰《經》不云乎,腎惡燥,急食辛以潤之。開腠理,致津液,通氣也,此所謂複之之法也。何謂墜?痰涎聚於咽膈之間,為嗽、為喘、為噎、為眩、為暈,宜用養正丹、靈砂丹重劑以引之,此所謂墜之之法也。至於寒者熱之、熱者寒之、微者逆之,甚者從之、堅者削之、客者除之、勞者溫之、結者散之、留者行之、濕者燥之、燥者濡之、急者緩之、損者益之、逸者行之、驚者平之、薄之、劫之、開之、發之,尤為治痰之要法。(《証治準繩》)

先哲云︰脾為生痰之源,治痰不理脾、腎,非其治也。以脾土虛,則清者難升,濁者難降,留中滯膈,淤而成痰,故治痰當先補脾,脾複健運之常而痰自化矣。

○脾、肺二家之痰,不可混治。脾為濕土,喜溫燥而惡寒潤,故二朮、星、夏為要藥;肺為燥金,喜涼潤而惡溫燥,故二母、二冬、地黃、桔梗為要藥。二者易治,鮮不危困。

○更有一種非痰非飲,時吐白沫,不甚稠粘,此脾虛不能約束津液,宜用六君子東加益智仁以攝之。(《醫宗必讀》)

膈上之痰,必須吐之,瀉亦不去。

○痰在脅下,非白芥子不能達;痰在皮裡膜外,非竹瀝、薑汁不能行。

○凡人身中有塊,不癢不痛,或作麻木,名敗痰失道,宜隨處用藥消之,外用生薑擦之。

○喉中有物,咯不出,咽不下,或作刺痛,此是鬱痰,治宜四七湯。

○虛人中焦有痰,胃氣亦賴以養,不可盡攻。(朱丹溪)

旋複、半夏作湯,調代赭石末,治頑痰結於胸膈,或涎沫上湧者,最佳。挾虛者加人參尤效。(柯韻伯)

凡熱痰乘風火上入,目暗耳鳴,多似虛証,錯行溫補,轉錮其痰,永無出路,醫之罪也。

○凡遇腎虛水泛,痰湧氣高喘急之証,不補其下,反清其上,必致氣脫而死,醫之罪也。(《醫門法律》)

脈候

左右關上脈滑大者,膈上有痰也。關脈洪者,痰隨火動也。關脈伏者,痰因氣滯也。痰証得澀脈,卒難得開,必費調理。(《証治匯補》)

滑脈所主之痰,此指隨氣流動而不結伏者言。若老痰、火痰,堅韌膠固,結伏於經絡之間,礙其流行之道路,營運濡滯,則脈又澀而不滑也。(《四診抉微》)

凡痰火病久,脈見虛弱,用參 補劑,脈愈細澀,甚加氣促形倦,此何以故?蓋脈者,血之波瀾也。今痰火病久,津液漸衰,氣藥助陽,陰血益竭,陽愈旺而陰愈虧,脈遂澀促,或微或代。醫不察理,仍用補陽之劑,危亡立至。(余午亭)

選案

周恆占納寵後,頭暈吐痰。予勸以滋腎,不信,日服化痰行氣之劑,勢甚危篤。複來延予,與地黃、枸杞、生脈之屬,四劑全安。夫人身關鎖在脾腎兩經,脾不升氣,則水化為痰,腎不納氣,則水泛為痰。凡痰皆水也,導水不尋源可乎?(程華仲)

一人年六旬,証患右脅塊腫作痛,氣壅不能臥,醫作腫毒治,增劇。予診右脈滑大,左脈沉澀,曰︰此非腫毒,乃痰火也。右脈滑大者,本病也。左脈沉澀者,火勝血衰也。腫者,痰之所注。痛者,火之所激。不得臥者,三陽之脈本下行,今腸胃熱結於內,脈不下行,氣上奔逆故也。治宜化頑痰,散結熱,則腫消痛定而臥安矣。先以三黃丸三錢,合滾痰丸一錢,下其結熱。服後,下結糞數十枚,夜臥即安。喜曰︰藥其神乎﹗予曰︰未也,熱結已深,痰注已久,非漸祛之,不能去根。遂以膽星、半夏、陳皮、海粉、白芥、香附、茯苓、竹瀝逐其痰,以酒炒芩、連、薄荷、童便清其熱,以松節、羌活、歸身通其絡活其血。服藥二十劑,脅塊腫痛盡消,但手與背更易而痛,此胸脅之痰已行,而流入手背者猶未除耳。仍以控涎丹二十粒,下痰涎碗許,痛即止。更以養血健脾,少佐滌痰清熱,再服三十劑而康。(吳篁池)

一富翁滿口痰珠,至舌尖則成大泡,綿綿不絕。察其脈証,知其大熱在胃,大寒在肺。先用參附湯一劑,保定肺氣。少頃,以辰砂六一散瀉其胃火而愈。按治是証時,藥已屢投不應。值寒夜,先生擁爐火而坐,爐中有炊餅炙熟,童子誤滴少水,其餅遽發大泡。因悟病機,投以前藥,立愈。(《慎齋三書》)

附方

擦舌吐痰方 痰在膈上,法宜吐之,但恐吐藥太迅,有傷胃氣,若平和自然而出,無如酸梅草一方。其草春生田間,葉小色碧味酸,銀工常用者是也。採取苗葉,洗淨晒乾為末,醋調,用新羊毛筆,醮藥擦舌根上,能吐胸膈之痰。如左脅有痰,藥擦舌左,右亦如之。倘痰在背,藥擦對舌根之上 。擦時痰隨而出,能除膠固之痰,頻用不傷胃氣。

經義

歲土太過,飲發中滿食減。
○土郁之發,為飲發注下。
○太陽司天,濕氣變物,水飲內蓄,中滿不食。

○太陰在泉,民病飲積。
○太陰之勝,飲發於中。
○太陰所至,為積飲痞隔。
○少陰司天,四之氣,民病飲發。
○諸病水液,澄澈清冷,皆屬於寒。(《素問》)

哲言

問曰︰夫飲有四,何謂也?師曰︰有痰飲、有懸飲、有溢飲、有支飲。
○問曰︰四飲何以為異?師曰︰其人素盛今瘦,水走腸間,瀝瀝有聲,謂之痰飲。
○飲後,水流在脅下,咳唾引痛,謂之懸飲。
○飲水流行,歸於四肢,當汗出而不汗出,身體疼痛,謂之溢飲。
○咳逆倚息,短氣不得臥,其形如腫,謂之支飲。
○夫心下有留飲,其人背寒冷如掌大。
○留飲者,脅下痛引缺盆,咳嗽則轉甚。
○胸中有留飲,其人短氣而渴,四肢歷節痛。
○膈上病痰,滿喘咳吐,發則寒熱,背痛腰疼,目泣自出,其人振振身 劇,必有伏飲。
○夫病患飲水多,必暴喘滿,凡食少飲多,水停心下,甚者則悸,微者短氣。

○水在心,心下堅築,短氣,惡水不欲飲;水在肺,吐涎沫,欲飲水;水在脾,少氣身重;水在肝,脅下支滿,嚏而痛;水在腎,心下悸。(《金匱》)

按痰飲病者,痰為物化之病,而飲為物不化之病也。飲食入胃,胃中陽盛氣足,則俱為正氣正血,灌滋臟腑,敷通營衛矣,何有于痰飲?痰飲者,胃陽不足以腐消,脾氣不足以旋運,而痰飲成矣。痰即食物也,入胃而胃冷不足以消之,斯化為痰;飲即水也,入胃而脾濕不足以輸之,斯留為飲。二者雖常相附而居,而其實所因各異。皆應責之以脾胃虛寒,俾有用之飲食,成為害之痰飲。《內經》言飲而不及于痰,言痰自仲景始,已有痰病之說列於《傷寒論》中,複合痰飲而言之於《金匱》。細考其文,究以飲為主,而以痰為附論。

可見痰即食物,雖為病而不必蕩除,但能腐化水穀,在痰不必專治而自減;飲為水邪,有留伏則最難驅逐,勢必分明辨証,在水必有專治而後安。此二病合論中,又宜存分晰之見,不容混其義焉。(魏荔彤)

飲者,蓄水之名,自外而入;痰者,腸胃之液,自內而生。其初各別,其後同歸,故積飲不散,亦能變痰,是飲為痰之漸,痰為飲之化。若其外出,則飲形清稀,痰形稠濁,又不同也。(《証治匯補》)

水氣上逆則嘔,停于膈間則痞,上干於頭則眩,凌心則悸。(汪 庵)

痰飲總為一証,而因則有二︰痰因於火,有熱無寒;飲因於濕,有熱有寒,即有溫泉無寒火之理也。

○痰飲者,水走腸間,瀝瀝有聲;懸飲者,水流脅下,咳嗽引痛;溢飲者,水流行於四肢,汗不出而身重;支飲者,咳逆倚息短氣,其形如腫。一由胃而下流於腸,一由胃而旁流於脅,一由胃而外出於四肢,一由胃而上入於胸膈。始先不覺,日積月累,水之精華,轉為混濁,於是遂成痰飲。必先團聚於呼吸大氣難到之處,故由腸而脅而四肢,至漸漬於胸膈,其勢愈逆矣。痰飲之患,未有不從胃而起者矣。

○水所蓄聚之區,皆名留飲。留者,留而不去也。留飲去而不盡者,皆名伏飲。伏者,伏而不出也。(喻嘉言)

補編

病痰飲者,當以溫藥和之。
○心下有痰飲,胸脅支滿,目眩,苓桂朮甘湯主之。
○夫短氣有微飲,當從小便去之,苓桂朮甘湯主之,腎氣丸亦主之。
○病者脈伏,其人欲自利,利反快,雖利,心下續堅滿,此為留飲欲去故也,甘遂半夏湯主之。
○病懸飲者,十棗湯主之。
○病溢飲者,當發其汗,大青龍湯主之,小青龍湯亦主之。

○膈間支飲,其人喘滿,心下痞堅,面色黧黑,其脈沉緊,得之數十日,醫吐下之不愈,木防己湯主之。虛者即愈,實者三日複發,複與不愈者,宜木防己湯去石膏加茯苓芒硝湯主之。
○心下有支飲,其人苦冒眩,澤瀉湯主之。
○支飲胸滿者,濃朴大黃湯主之。
○支飲不得息,葶藶大棗瀉肺湯主之。
○嘔家本渴,渴者為欲解,今反不渴,心下有支飲故也,小半夏湯主之。
○腹滿,口舌乾燥,此腸間有水氣,己椒藶黃丸主之。
○卒嘔吐,心下痞,膈間有水,眩悸者,半夏加茯苓湯主之。
○假令瘦人臍下有悸,吐涎沫而顛眩,此水也,五苓散主之。
○《外台》茯苓飲治水,胸中有停痰宿水,自吐出水後,心胸間虛,氣滿不能食,消痰氣令能食。
○咳逆倚息不得臥,小青龍湯主之。
○先渴後嘔,為水停心下,此屬飲家,小半夏茯苓湯主之。(《金匱》)
按︰“此為留飲欲去故也”句,當在“利反快”之下,必傳寫之訛。

○按︰“支飲胸滿”之“胸”字,當是“腹”字,若是“胸”字,無用承氣湯之理,當改之。

○按“瘦人”之“瘦”字,當是“病”字。“顛眩”之“顛”字,當是“巔”字,巔者,頭也。文義始屬,當改之。(《醫宗金鑒》)

《金匱》云︰病痰飲者,當以溫藥和之。按痰生於胃寒,飲生於脾濕。溫藥者,補胃陽,燥脾土,兼擅其長之劑也。言和之,則不專事溫補。即有行消之品,亦概其例義于溫藥之中,方謂之和之,而不可謂之補之、益之也。蓋痰飲之邪,因虛而成,而痰亦實物,必少有開導,總不出"溫藥和之"四字,其法盡矣。言攻下者固非,專言溫補者,亦不達“和之”二字之理。仲景之言,一字千金,不能易也。(魏荔彤)

《內經》有積飲之說,無痰飲之名。兩漢以前,謂之淡飲。仲景始分痰飲、懸飲、溢飲、支飲之義,立大小青龍、半夏、苓桂朮甘、腎氣等湯,以及內飲外飲諸法,獨超千古。總之痰飲之作,必由元氣虧乏及陰盛陽衰而起,以致津液凝滯,不能輸布,留於胸中。水之清者,悉變為濁,水積陰則為飲,飲凝陽則為痰。若果真元充足,胃強脾健,則飲食不失其度,運行不停其機,何痰飲之有?故仲景云︰“病痰飲者,當以溫藥和之”。後人不知痰飲之義,妄用消痰破氣,滋填膩補,大傷脾胃,堆砌助濁,其于仲景治痰飲之法,豈不大相乖謬乎?然痰與飲雖為同類,而實有陰陽之別。

陽盛陰虛,則水氣凝而為痰;陰盛陽虛,則水氣溢而為飲。然而病變不同,治法有異。如脾、腎陽虛,膀胱氣化不通者,取苓桂朮甘湯、茯苓飲、腎氣、真武等法,以理陽、通陽及固下益腎、轉旋運脾為主。如外寒引動,宿飲上逆,及膀胱氣化不通,飲逆肺氣不降者,以小青龍合越婢等法,開太陽膀胱為主。如飲邪伏於經絡,及中虛濕伏成痰者,則有川烏、蜀漆之溫經通絡,《外台》茯苓飲去甘草,少佐苦辛淡滲理濕。其飲邪上沖膻中,及懸飲流入胃中而為病者,又有薑、附、南星、菖蒲、旋複、川椒等,驅飲開濁,辛通陽氣。(《臨証指南》)

痰飲之或留或伏,而用法以治之。由胃而上胸膈心肺之分者,驅其所留之飲還胃,下從腸出,或上從嘔出,其出皆直截痛快,而不至於伏匿,人咸知之。若由胸膈而外出肌膚,其清者或從汗出,其濁者無可出矣,必還返於胸膈,由胸膈還返於胃,乃可入腸而下出。驅之,必有伏匿肌膚而不勝驅者。若由胸膈而深藏於背,背為胸之腑,更無出路,尤必還返胸膈,始得趨胃趨腸而順下。豈但驅之不勝驅,且有挾背間之狂陽壯火,發為癰毒,結如橘囊者,伏飲之艱於下出,易於釀禍,其誰能辨之?誰能出之耶?

○《內經》但曰︰留者攻之耳。

仲景於是析義以盡其變︰無形之氣,熱結於胃,則用調胃承氣攻之;熱結於腸,則用大、小承氣攻之;有形之飲,痞結於胸,則用陷胸湯攻之;痞結於脅,則用十棗湯攻之;留結於腸胃之間,則用甘遂半夏湯攻之。(喻嘉言)

痰飲之本,皆水也。水入於胃,游溢精氣,上輸於脾,此自陽入陰也。脾氣散精,上歸於肺,此地氣上升也。通調水道,下輸膀胱,是天氣下降也。水精四布,五經並行,是水入於經而血乃行也。若陰陽不和,清濁相干,胃氣亂於中,脾氣難於升,肺氣滯於降,而痰飲作矣。除痰者,降氣清火治其標,補陰利水治其本。滌飲者,降氣燥濕治其標,溫腎利水治其本。(柯韻伯)

脈候

肝脈軟而散,色澤者,當病溢飲。(《素問》)

肺飲不弦,但苦喘短氣。

○支飲,亦喘不能臥,加短氣,其脈平也。

○脈浮而細滑,傷飲。

○脈沉者有留飲。

○咳者,其脈弦,為有水。

○脈偏弦者,飲也。

○脈弦數,有寒飲,冬夏難治。

○脈沉而弦者,懸飲內痛。

○久咳,數歲不已,其脈弱者可治,實大數者死。其脈虛者必苦冒,其人本有支飲在胸中故也。(《金匱》)

按︰脈弦數之"數"字,當是"遲"字,始與寒飲理合,當改之。(《醫宗金鑒》)

選案

微患飲癖三十年。始因夜坐寫文,左向伏幾,是以飲食多墜左邊,夜飲又向左臥,壯時不覺,三五年後,覺酒止從左下有聲,脅痛食減 雜,每十餘日,必嘔酸水數升,暑月止右邊有汗,左邊絕無。遍訪名醫,間或中病,月餘複作。自揣必有 囊,如水之有科臼,不盈科不行。但清者可行,濁者停滯,無路決之,故積至五七日,必嘔而出。脾土惡濕而水則流濕,莫若燥脾以去濕,崇土以填科臼,乃製蒼朮丸,服三月而疾除。(許叔微)

咳嗽

經義

黃帝問曰︰肺之令人咳,何也?岐伯對曰︰五臟六腑皆令人咳,非獨肺也。帝曰︰願聞其狀。岐伯曰︰皮毛者,肺之合也。皮毛先受邪氣,邪氣以從其合也。其寒飲食入胃,從肺脈上至於肺則肺寒,肺寒則外內合邪,因而容之,則為肺咳。五臟各以其時受病,非其時,各傳以與之。

○肺咳之狀,咳而喘息有音,甚則唾血;心咳之狀,咳則心痛,喉仲介介如梗狀,甚則咽腫喉痺;肝咳之狀,咳則兩脅下痛,甚則不可以轉,轉則兩 下滿;脾咳之狀,咳則右 下痛,陰陰引肩背,甚則不可以動,動則咳劇;腎咳之狀,咳則腰背相引而痛,甚則咳涎。帝曰︰六腑之咳奈何?岐伯曰︰五臟之久咳,乃移於六腑。脾咳不已,則胃受之,胃咳之狀,咳而嘔,嘔甚則長蟲出;肝咳不已,則膽受之,膽咳之狀,咳嘔膽汁;肺咳不已,則大腸受之,大腸咳狀,咳而遺矢;心咳不已,則小腸受之,小腸咳狀,咳而失氣;腎咳不已,則膀胱受之,膀胱咳狀,咳而遺溺;久咳不已,則三焦受之,三焦咳狀,咳而複滿,不欲食飲。

○秋傷於濕,上逆而咳。
○秋傷於濕,冬生咳嗽。
○咳嗽煩冤者,是腎氣之逆也。
○喘咳者,是水氣並陽明也。
○少陰所謂嘔咳上氣喘者,陰氣在下,陽氣在上,諸陽氣浮,無所依從,故嘔咳上氣喘也。
○咳嗽上氣,厥在胸中,過在手陽明太陰。(《素問》)

哲言

咳嗽諸証,有風嗽、寒嗽、濕嗽、熱嗽、郁嗽、勞嗽、食積嗽、氣嗽、痰嗽、乾嗽、血嗽、酒嗽、久嗽、火嗽、夜嗽、天行嗽。(《醫學入門》)

咳謂無痰而有聲,肺氣傷而不清也。嗽謂無聲而有痰,脾濕動而生痰也。咳嗽謂有聲有痰,因傷肺氣,複動脾濕也。(《機要》)

風寒嗽者,鼻塞聲重惡寒;火嗽者,有聲痰少面赤;勞嗽者,盜汗出多作寒熱;肺脹嗽者,動則喘急息重;濕嗽者,嗽動便有痰聲,痰出嗽止。(戴複庵)

《經》言臟腑皆有咳嗽。嗽屬肺,何為臟腑皆有之?蓋咳嗽為病,有自外而入者,有自內而發者。風寒暑濕,先自皮毛而入,皮毛者,肺之合,故雖外邪欲傳臟,亦必先從其合而為嗽,此自外而入者也;七情鬱結,五臟不和,則邪火逆上,肺為氣出入之道,故五臟之邪,上蒸於肺而為嗽,此自內而發者也。然風寒暑濕有不為嗽者,蓋所感者重,竟傷臟腑,不留於皮毛;七情亦有不為嗽者,蓋病尚淺,止在本臟,未即上攻。所以傷寒以有嗽為輕,而七情鬱結之嗽,久而後見。(《張氏醫通》)

肺為華蓋,以覆諸臟,其二十四空竅,虛如蜂窠,吸之則滿,呼之則虛,最喜清涼,不耐煩熱。今心、肝、脾、腎四藏之火熱上炎,則隨所吸之氣,入於竅中,則戛戛然而嗽,甚至肺葉乾枯,不能振舉,水精不能四布,五經不能並行,而成敗証。總緣肺之空竅,只受得臟腑中固有元氣,受不得一分邪氣耳。

○外感見咳嗽為輕,內傷見咳嗽為重。(《己任編》)

咳嗽一証,諸家立論太繁,以余觀之,止惟二証︰一曰外感,一曰內傷,而盡之矣。夫外感之咳,必由皮毛而入。蓋皮毛為肺之合,而凡外邪襲之,則必先入於肺,久而不愈,自肺而傳於五臟也。內傷之嗽,必起於陰分。蓋肺屬燥金,為水之母,陰損於下,則陽孤於上,水涸金枯,肺苦于燥,肺燥則癢,癢則咳不能已也。

總之,咳証雖多,無非肺病,而肺之為病,亦無非此二者而已,但于二者之中,辨陰陽分虛實耳。(張景岳)

《內經》︰"秋傷於濕,冬生咳嗽"。此脫文也,今特正之。曰︰夏傷於暑,長夏傷於濕,秋必 瘧。秋傷於燥,冬生咳嗽。六氣配四時之理,燦然明矣。蓋濕者,水類也。燥者,火類也。濕病必甚於春夏,燥病必甚於秋冬。 瘧明是暑濕合邪,然濕更多於暑,何反遺而不言?至於咳嗽,全是火燥見病,何反以為濕耶?(喻嘉言)

五臟勞咳︰疲極傷肝,咳則左脅引痛;勞神傷心,咳則咽乾咯血;勞力傷脾,咳則短氣無力;叫呼傷肺,咳則嘔吐白沫,口燥聲嘶;房勞傷腎,咳則腰背引痛,寒熱夜發。(《証治匯補》)

先嗽後痢,肺虛陽氣下陷也;先嗽後瘧,金衰不能平木也。(周慎齋)

嗽而複瀉者,為肺移熱於大腸,臟腑俱病;嗽而發熱不止者,為陰虛火炎。皆難治。(《醫方集解》)

補編

咳嗽治分四時︰春氣上升,潤肺抑肝;夏火炎上,清金降火;秋濕熱甚,清熱瀉濕;冬風寒重,解表行痰。(《明醫雜著》)

咳嗽一証,有外感內傷之分,陰陽虛實之別。外感之咳,因偶受風寒,由皮毛而入肺,其証頭痛身痛,惡寒發熱,鼻塞聲重,鼻涕氣急,其脈浮大而緊,或弦大而數,及素無積勞虛咳之証,而忽病咳不已者,即外感之証也。宜用甘桔湯,升發肺氣,使邪從外達,疏通肌腠,使熱從表散,此治外感咳嗽之法也。內傷之咳,凡肝腎陰虛於下而木火刑金者,其証洒寒潮熱,形瘦容減,痰多帶血,氣短喉乾,其脈弦大而空,或弦細而數,及素有酒色勞傷之患,而致咳嗽日增者,即內傷勞損陰虧之証也。宜用六味湯,補陰斂陽,使肺氣充實,補水保元,使虛火歸根,此治陰虧咳嗽之法也。又有元陽下虧而水冷金寒者,其証畏寒喘促,嘔惡泄瀉,水泛痰冷,腹脹食減,其脈細澀而微,或浮大而遲,及素有下元虛寒之患,而漸至咳嗽日甚者,即內傷陽虧勞損之証也。宜用八味湯,溫補真元,使生氣上布,填助真火,使陰寒冰消,此治陽虧咳嗽之法也。且內傷之咳,不獨肺金為患也,《經》謂腎脈從腎上貫肝膈,入肺中,循喉嚨,所以肺金之虛,多由腎水之涸,而腎與肺又屬子母之臟,呼吸相應,金水相生,苟陰損於下,陽孤於上,肺苦于燥,不咳不已,是咳雖在肺,而根實在腎。奈何近日庸工,每遇內傷之咳,惟投清金之藥,以為穩當,蓋不知肺受他人之侮,我又從而侮之,是以治咳而咳愈甚矣。雖然,更有說焉,脾為倉廩之官,後天之本,散精與肺,有生金之能,灌溉四旁,有益肺之力。若久咳而滋補無功,必須培養脾元,補母以及其子。先賢有言,補腎不如補脾。誠知肺屬辛金,生於己土,而歸脾、四君之屬所宜急進也。總之,外感之咳,實中亦有虛,宜寓攻于補;內傷之咳,虛中或挾實,宜補水兼清。外感之咳,脈數易治,邪退則脈靜;內傷之咳,脈數難治,愈虛則愈數。至於疫後咳嗽,熱傷真陰也;瘧痢咳嗽,脾胃虧虛也;肺癰咳嗽,風寒外襲,積熱內傷,蓄有膿血也;肺痿咳嗽,金氣外泄,肺臟內損,病劇衰靡也;瘡閉咳嗽,皮毛之毒,內攻肺臟,肺受毒害也;支飲咳嗽,脾胃生痰,肺失治節,清肅不行也;脹滿咳嗽,土不製水,浸漬入肺,關門不利也;哮喘咳嗽,內有夙根,痰塞肺竅,太陰屢困也;乾咳無痰,氣不生精,精不化氣,津液枯涸也。嗽証多端,治法各異,尤必以補元氣為上策也。(《會心錄》)

咳為氣逆,嗽為有痰。內傷外感之因甚多,不離乎肺臟為患。若因於風者,辛平解之;因於寒者,辛溫散之;因於暑者,當與微辛微涼,苦降淡滲;因於濕者,有兼風、兼寒、兼熱之不同,以理肺治胃為主;若因秋燥,則喻氏之義最精;因於火者,以甘寒為主。至於內因為病,有剛亢之威,木扣而金鳴者,當清金製木,佐以柔肝入絡;若土虛而不生金,真氣無所稟攝者,有甘涼、甘溫二法。又因水虛痰泛,元海竭而諸氣上沖者,則有金水雙收,陰陽並補之治,或大劑滋填鎮攝,保固先天一氣元精。至於飲邪致嗽,另有專門,兼參可也。(《臨証指南》)

外感之嗽,與內傷之嗽,其所本不同,而所治亦異。蓋外感之嗽,其來在肺,故必由肺以及他臟,此肺為本而他臟為標也;內傷之嗽,先因傷他臟,故必由他臟以及肺,此他臟為本而肺為標也。凡治內傷者,使不知治他臟而單治肺,則真陰何由以複?陰不複則嗽終不愈;治外感者,使不知治陽而妄治陰,則邪氣何由以解?邪不解則嗽終不停。

○外感之嗽,其來暴;內傷之嗽,其來徐。外感之嗽,因於寒邪;內傷之嗽,因於陰虛。外感之嗽,可溫可散,其治易;內傷之嗽,宜補宜和,其治難。此固其辨也。然或其脈証素弱,而忽病外感者有之;或其形體素強,而病致內傷者亦有之。此中疑似,但於病因脈色中細加詳察,自有聲應可証也。

○內傷之嗽,必皆本於陰分。何為陰分?五臟之精氣是也。然五臟皆有精氣,而又惟腎為元精之本。肺為元氣之主。故五臟之氣分受傷,則病必自上而下,由肺由脾以極於腎;五臟之精分受傷,則病必自下而上,由腎由脾以極於肺。肺腎俱病,則他臟不免矣。所以勞損之嗽,最為難治,正以其病在根本而不易為力也。故欲治上者,不在乎上而在乎下;欲治下者,不在乎下而在乎上。知氣中有精,精中有氣,斯可以言虛勞之嗽矣。

○一外邪証,多有誤認為勞傷而遂成真勞者,此必其人體氣柔弱,醫家望之,已有成心,故見其發熱,遂認為火,見其咳嗽,遂認為勞,率用滋陰降火等劑。寒邪在表,涼藥妄投,表裡合邪,稽留不解。俗云︰傷風不愈變成勞。夫傷風豈能變勞,特以庸醫誤治,久而不愈,不至成勞不已也。

○乾咳嗽証,在丹溪云乃痰鬱火邪在肺中,宜用苦梗開之,下用補陰降火,不已則成勞,須用倒倉法,此証多因不得志者有之。愚謂此說不然。夫既云不得志,則其憂思內傷,豈痰火病乎?又豈苦梗倒倉所宜攻乎?蓋乾咳嗽者,以肺中津液不足枯涸而然。此明系內傷虧損,肺腎不交,氣不生精,精不化氣,所以乾澀如此。但其有火、無火,亦當辨治。若臟平無火者,止因肺虛,故必先補氣,自能生精。若臟氣微寒者,非辛不潤,故必先補陽,自可生陰。若兼內熱有火者,須保真陰,故必先壯水,自能製火。若但知消痰開鬱,將見氣愈耗,水愈虧,未免為涸轍之鮒矣。(張景岳)

一嗽痰即出者,脾濕勝而痰滑也。連嗽十數聲痰不即出者,肺燥勝而痰澀也。嗽而無痰者,以甘寒潤其肺。痰多致嗽者,以辛平燥其脾。(張路玉)

肺胃俱寒,郁住皮毛,氣道不宣,則痰內生而作嗽。散寒所以治標,溫裡所以治本,凡形寒飲冷傷肺者,不出二法范圍。若水氣射肺而咳者,責之膀胱與腎,是小青龍、真武之事也。(程郊倩)

今人但知肺主皮毛,一遇外感風寒,概行溫散,不知久則傳裡,變為郁咳,遂成勞瘵,多由不分內外所因,新久之異。夫形寒飲冷,新咳痰稠,固宜溫散。若氣動火炎,久咳無痰,又當清熱潤燥,溫散在所禁矣。常見勞証每由咳嗽而起,治者不究其源,印定傷風,屢用辛溫,卒成不救者有之。(《証治匯補》)

有肺伏火邪,腠理不閉,風邪易乘,遇感頻發者,當兼清火。若數行解散,則重亡津液,邪蘊而為肺癰,不可不慎。(薛立齋)

虛嗽有二︰日間嗽,多吐咯白沫,或惡心者,為氣虛,宜六君湯,加款冬花、五味子。夜嗽多渴,痰不易出,或發熱者,為血虛,宜六味湯,加麥門冬、五味子。(《馮氏錦囊》)

虛火炎上,傷肺咳嗽,該用熟地黃者,先將生地黃代之,二、三服以清其肺,然後用之。不然,則火鬱于肺,有肺痿之患。(羅赤誠)

夜嗽日久,多屬腎真虧損,火炎水涸,津液泛而為痰,須用六味丸加二冬以滋化源。(《萬病回春》)

肺,出氣也;腎,納氣也。肺為氣之主,腎乃氣之根。凡咳嗽暴重,引動百骸,氣從臍下奔逆而上者,此腎虛不能納氣歸原,當以安腎丸主之。毋徒從事於肺,此虛則補子之義也。(楊仁齋)

久嗽,有痰者,燥脾化痰;無痰者,清金降火。蓋外感久則郁熱,內傷久則火炎,俱須開鬱潤燥。七情氣逆者,順氣為先;停水宿食者,分導為要。氣血虛者,補之斂之,不宜妄用澀劑。(《醫方集解》)

凡病患久嗽聲啞,乃是元氣不足,肺氣不滋,宜補元氣,養金潤燥,其聲自亮。若虛勞之人,則宜滋腎水潤肺金為本,訶子百藥煎收斂以治其標,標本兼治,此十全也。(徐春甫)

咳嗽,治有斂、散二法︰斂者,謂收斂肺氣也;散者,謂解散寒邪也。宜散而斂,則將寒邪斂住,為害非輕;宜斂而散,則走泄正氣,害亦非小。又如感風咳嗽,散後表虛,複感寒邪,虛邪相乘,若欲散風,則愈虛其肺,若欲收斂,則愈滯其邪。當先輕解,漸次斂之,肺不致虛,邪不致滯,其嗽自止矣。(徐叔拱)

頓嗽之証,大都肺燥津傷,故咳劇痰不易出,宜仿清燥救肺湯大意。其中妙在枇杷葉清肺降氣,氣下則火降痰順,而逆者不逆,斯咳漸平矣。此所謂肺苦氣上逆,急食苦以降之,杏仁又在所必需也。(方星岩)

岐伯雖言五臟六腑皆令人咳,然其所重,全在於肺。蓋皮毛者,肺之合也。皮毛先受邪氣,邪氣以從其合,其寒飲食入胃,從胃脈上至於肺則肺寒,肺寒則內外合邪,因而客之,則為肺咳。此舉形寒飲冷傷肺之一端,以明咳始之因耳。"內外合邪"四字扼要比類之法,重在於此。夫形寒者,外感風寒也;飲冷者,內傷飲食也。

風寒無形之邪入內,與飲食有形之邪相合,留戀不舍。治之,外邪須從外出,內邪須從下出,然未可表裡並施也。《金匱》五方,總不出小青龍湯為加減。進而求之暑濕,蓋暑濕之外邪內入,必與素釀之熱邪相合,增其煩咳,宜從辛涼解散,又當變青龍為白虎而兼天水、五苓之屬矣。進而求之於火,則有君相之合,無內外之合,以心肺同居膈上,心火本易於剋製肺金,然君火無為而治,恆不自動,惟相火從下而上,挾君火之威而刑其肺,上下合邪,為患最烈。治之亦可從內外合邪之例比擬,或引或折,以下其火,俾不至於燎原耳。於中咳嗽煩冤,腎氣之逆,亦為上下合邪,但濁陰之氣,上干清陽,為膈肓遮蔽,任其煩冤,不能透出,亦惟下驅其濁陰而咳自止矣。進而求之於燥,或因吐、汗而津越於外,或因瀉利而陰亡於下,或營血衰少,不養於筋,或精髓耗竭,不充于骨,乃致肺金日就乾燥,火入莫御,咳無止息。此時亟生其津,亟養其血,亟補其精髓,猶可為也。失此不治,轉盼瓮乾杯罄,毛瘁色敝,筋急爪枯,咳引胸背,吊脅疼痛,諸氣 郁,諸痿喘嘔,種種危候,相因而見,更有何法可以沃其焦枯耶?

○風寒外束者,華蓋散。遇冷咳發者,橘皮半夏湯。

○火熱內燔之咳,加減瀉白散。

○傷暑之咳,自汗脈虛發渴,人參白虎湯、清暑益氣湯。

○傷濕之咳,身重脈細痰多,五苓散、白朮湯。濕熱素蘊於中者,黃連解毒湯。濕熱素蘊於上者,桑皮散。

○傷燥之咳,痰結氣逆血腥,杏仁蘿卜子丸;清金潤燥,天門冬丸、鳳髓湯。

○傷腎之咳,氣逆煩冤,牽引腰腹,俯仰不得者,都氣丸。水飲與裡寒合作,腹痛下利者,真武湯。

○營衛兩虛之咳,營虛發熱,衛虛惡寒,寧肺湯。虛勞之咳,五味黃耆散、麥門冬飲。

○乾咳無痰,火熱內壅,首用四物桔梗湯開提之。傷酒熱積者,用瓊玉膏滋潤之。色欲過度,腎水不升者,用八味丸蒸動之。

○內傷之咳,治各不同︰火盛壯水,金虛崇土,郁甚舒肝,氣逆理肺,食積和中,房勞補下。

○至於上焦虛寒嘔吐涎沫者,用溫肺湯。上、中二焦俱虛者,用加味理中湯。三焦俱虛者,用加味三才湯。

○久咳肺痿肺損,痰中見血,潮熱聲颯者,人參養肺湯。久咳宜收澀者,人參清肺湯。

○凡治咳,不分外感內傷,虛實新久,襲用清涼藥,少加疏散者,因循苟且,貽患實深,良醫所不為也。

○凡治咳,遇陰虛火盛,乾燥少痰,及痰咯難出者,妄用二陳湯,轉劫其陰而生大患者,醫之罪也。

○凡咳而且利,上下交征,而罔顧其人中氣者,十無一起,如此死者,醫殺之也。

○凡邪盛咳頻,斷不可用劫澀藥。咳久邪衰,其勢不銳,方可澀之。誤則傷肺,必至咳無休止,坐以待斃,醫之罪也。

○凡屬肺痿、肺癰之咳,誤作虛勞,妄補陰血,轉滯其痰,因致其人不救者,醫之罪也。

○凡咳而漸至氣高汗漬,宜不俟喘急痰鳴,急補其下。若仍治標忘本,必至氣脫卒亡,醫之罪也。(《醫門法律》)

脈候

咳嗽須審肺脈虛實。實者,浮大有力,若沉而滑,則痰氣盛也。虛者,弦大無力,若沉細帶數,則火鬱極也。(《醫學入門》)

選案

宋徽宗寵妃病痰嗽,終夕不寐,面浮如盤,御醫李防御治之不效。忽聞賣嗽藥,一文一帖,吃了即得睡。視其色淺碧,試服無他,乃取三帖為一,授妃服之,是夕嗽止,比曉面消。方用蛤粉入青黛少許,淡齏水滴麻油數點,每次調服二錢。(《本草綱目》)

次霍嬸產後,咳嗽發熱,喘滿便秘,口中水泛,心下煎熬,血色淡白,此腎虛不能攝納,血虛不能濡潤也。醫與人參、桔梗、貝母益甚。予以六味東加河車、牛膝、麥冬、五味,諸証皆痊。(程華仲)

一婦體弱,咳嗽喘促不能臥,已經七日,服藥無效,脈極數亂,綿軟無力。其數亂者,乃氣喘促之故,軟而無力者,則脈之真象也。斷為肺氣虛寒,用溫肺湯一劑,不喘安臥。再劑全愈。

○一人于二月傷風咳嗽起,服藥至冬,嗽日增劇,痰血失音,慮成勞証。診脈沉微緩弱,右寸更無力。閱方皆天麥冬、丹皮、地骨皮、花粉、黑參、黃芩、貝母、枇杷葉、旋複花、白前、桑皮、蘇子等項。余曰︰如此之脈,毫無火氣,奈何猶寒涼不休?嗽久肺氣不足,奈何猶降瀉不已?推子受病之初,不過風入肺竅,開手不用疏利,遂用寒潤,錮住風邪,使不得出,是以愈服藥愈增嗽。且肺為嬌藏,畏熱尤畏寒,久服寒藥,直使金寒水冷,致肺成死金而音失矣。

況金之為物,虛則鳴,今以寒藥錮其外,使寒痰凝結,填塞肺竅,虛靈之孔,俱被塞實,何能出音?宜先宣通肺竅,使竅開風出,再用溫養肺氣之法,庶幾金複生而音複出也。方用前胡、杏仁、橘紅、細辛、蘇梗、桔梗、甘草、半夏、茯苓、生薑。服藥一劑,是夜嗽減。再與四劑而嗽全愈。後用溫肺湯合六君子湯,溫養肺氣,音亦漸出。(吳天士)

一人久嗽,得藥如水,委命待盡。姑乞診之,問飢時胸中痛否?曰︰大痛。視其上唇有白點,痛發則口角流涎,此蟲嚙其肺,故咳嗽耳。用百部、烏梅煎膏與服,十日而嗽竟止。家人從淨桶中索得寸白蟲數十條,自是永不複發。(李士材)

附方

潤嗽膏 治肺燥咳嗽。杏仁去皮四兩,柿霜一兩,白蜜二兩,同研爛蒸透,每用三四匙,放舌上潤下。此治嗽第一妙方。

周慎齋溫肺湯 治肺寒喘嗽。人參、旋複花、細辛、桂心、茯苓、炙甘草、陳皮、半夏、桔梗、生薑。

吳天士溫肺湯 治肺氣虛寒,咳嗽喘促。人參、茯苓、橘紅、肉桂、黃 、白朮、炙甘草、半夏、炮薑、桔梗。

治勞嗽方 用雄豬肺一具,不見水,將肺管朝下,掛一宿,待血水流去,以布揩淨,再用川貝母五錢去心,京杏仁五錢去皮,同研,裝入管內,線捆管口,清水煮爛,不放鹽。候病患五更醒時,將肺一碗與食,服二三具即愈。但不可坐起,坐起則肺合,開聲則肺亦合。服時,病患自以手拍床沿照會。

又方 治勞嗽,單煮百合,吃法與上同。又煮燕窩一味,吃法亦同。

喘(附短氣少氣)

經義

諸痿喘嘔,皆屬於上。

○故犯賊風虛邪者,陽受之,陽受之則入六腑,入六腑則身熱不時臥,上為喘呼。

○夜行則喘出於腎,淫氣病肺。有所墮恐,喘出於肝,淫氣害脾。有所驚恐,喘出於肺,淫氣傷心。度水跌仆,喘出於腎與骨。

○肺,手太陰也。是動則病肺脹滿,膨膨而喘咳。
○肺病者,喘咳氣逆,肩背痛,汗出。
○肺之壅,喘而兩 滿。
○腎,足少陰也。是動則病飢不欲食,咳唾有血,喝喝而喘。
○腎病者,腹大脛腫,喘咳,身重。
○頸脈動,喘疾咳,曰水。
○喘咳者,是水氣並陽明也。
○氣有餘則喘咳上氣,不足則息利少氣。
○勞則喘息汗出,外內皆越,故氣耗矣。
○陰爭於內,陽擾於外,魄汗未藏,四逆而起,起則熏肺,使人喘鳴。(《素問》)

哲言

喘,但呼而不能吸,出而不納也。哮,呼吸不能自由,出納留滯也。短氣,下氣不上續,能吸不能呼,納而不出也。(《醫階辨証》)

喘者,氣為火所郁而為痰,在肺胃間也。其証有痰逆者,有火炎者,有陰虛氣自少腹而上沖者,有氣虛而致氣短者,有水氣乘肺者,有肺虛挾寒而喘者,有肺實挾熱而喘者,有驚憂氣鬱肺脹而喘者,有胃絡不和而喘者,有腎氣虛損而喘者。雖然,未有不由痰火內郁,風寒外束而致也。(朱丹溪)

喘証,有痰喘,有氣喘,有胃虛喘,有火炎上喘。痰喘者,凡喘便有痰聲。氣喘者,呼吸急促而無痰聲。

胃虛而喘者,抬肩擷肚,喘而不休。火炎上而喘者,乍進乍退,得食則減,食已則喘。大概胃中有實火,膈上有稠痰,得食入咽,墜下其痰,喘故即止;稍久,食已入胃,反助其火,痰再升上,喘反大作。俗不知此,認作胃虛,治以燥熱之藥,是以火濟火也。(戴複庵)

氣虛發喘者,必自汗出。陰虛發喘者,疾行則喘甚,靜坐則喘息,此秘驗也。《金匱》云︰短氣不足以息者,實也。此言痰實。《內經》曰︰言而微,終日複言者,此氣奪也。是言氣虛。(余午亭)

喘証最為危候,治失其要,鮮不誤人。欲辨之者,亦惟二証而已。所謂二証者,一曰實喘,一曰虛喘,二証相反,不可混也。蓋實喘者有邪,邪氣實也;虛喘者無邪,元氣虛也。實喘者,氣長而有餘;虛喘者,氣短而不續。實喘者,胸脹氣粗,聲高息湧,澎澎然若不能容,惟呼出為快也;虛喘者,慌張氣怯,聲低息短,惶惶然若氣欲斷,提之若不能升,吞之若不相及,勞動則甚,而急促似喘,但得引長一息為快也。此其一為真喘,一為似喘。真喘者,其責在肺;似喘者,其責在腎。何也?蓋肺為氣之主,腎為氣之根。肺主皮毛而居上焦,故邪氣犯之,則上焦氣壅而為喘。氣之壅滯者,宜開宜破也。腎主精髓而在下焦,若真陰虧損,精不化氣,則上下不交而為促。促者,斷之基也。氣既短促而再加消散,如壓卵矣。且氣盛有邪之脈,必滑數有力;氣虛無邪之脈,必微弱無神,此脈候之不同也。其有外見浮洪,或芤大至極,而稍按即無者,此無根之脈也。或往來弦甚,而極大極數,全無和緩者,此胃氣之敗也。但脈之微弱者,真虛易知;脈之浮空弦搏者,假實難辨。微弱猶順而易醫,浮空最險而多變。若弦強之甚,則為真臟,真臟已見,不可為矣。(張景岳)

補編

咳而上氣,此為肺脹。其人喘,目如脫狀,脈浮大者,越婢加半夏湯主之。

○肺脹,咳而上氣,煩躁而喘,脈浮者,心下有水,小青龍加石膏湯主之。(《金匱》)

喘証之因,在肺為實,在腎為虛。實之寒者,必挾凝痰宿飲,上干阻氣,如小青龍、桂枝加朴杏之屬也;實而熱者,不外蘊伏之邪,蒸痰化火,有麻杏甘膏、葦莖之治也。虛者有精傷、氣脫之分,填精以濃、濃之劑,必兼鎮攝,腎氣加沉香,都氣入青鉛,從陰從陽之異也;氣脫則根浮,吸傷元海,危亡可立而待,思草木之無情,剛柔所難濟,又有人參、河車、五味、石英之屬,急續真元,挽回頃刻。更有中氣虛餒,土不生金而喘者,則用人參建中。層次輕重之間。絲絲入扣,學人宜深玩而得焉。(《臨証指南》)

喘者,促促氣急不能平臥也。外感邪入而為喘,屬肺受風寒,其來暴,其脈實,其人強壯,數日之間,忽然氣壅喘咳,乃肺經受病,藥宜甘桔東加減。此屬實喘也。若內傷作喘,其來漸,其脈虛,其人倦怠,或因病後,或因咳久,而喘促漸甚,乃腎元虧損,腎氣不納而上出於肺,肺為門戶而主氣,腎氣上沖,肺不能主,出多入少,又肺葉脹大,不能收斂,臥則葉向脊上,阻塞氣道之路,因而喘咳更甚矣。此屬虛喘也,治宜大補肺腎之原。第內傷之喘,有陰虛陽虛之異︰如面赤口渴,大便秘,屬陰虛;如面白不渴,大便泄,手足冷,屬陽虛。陰虛者,六味東加麥冬、沙參、玉竹、阿膠、童便之屬;陽虛者,八味東加人參、河車、枸、菟、杜仲、鹿膠之屬。然陰虛作喘,補陰是矣,第陰中有陽,若服六味湯不應,又宜加人參、枸、菟、杜仲、河車,取陰陽互根之義也。陽虛作喘,補陽是矣,第陽中有陰,若服八味湯不應,又宜加沙參、麥冬、玉竹、童便,取陰陽相濟之義也。(《會心錄》)

實喘之証,以邪實在肺也。肺之實邪,非風寒即火邪耳。蓋風寒之邪,必受自皮毛,所以入肺而為喘;火之熾盛,金必受傷,故亦病肺而為喘。治風寒之實喘宜溫散,治火熱之實喘宜清涼。

○虛喘之証,無非由氣虛耳。氣虛之喘,十居七、八,但察其外無風邪,內無實熱者,即皆虛喘之証。若脾、肺氣虛者,不過在中、上二焦,化源未虧,其病猶淺。若肝腎氣虛,則病出下焦,而本末俱病,其病則深,速救其根,接助真氣,庶可回生。

○其有久病而加喘者,或久服消痰散氣等劑而加喘者,或上為喘嗽而下為泄瀉者,或婦人產後亡血,營氣暴竭,孤陽無依而為喘者,凡此皆為孤陽絕陰剝極之候,均為難治。(張景岳)

《經》云︰諸痿喘嘔,皆屬於上。又云︰諸逆沖上,皆屬於火。故河間敘喘病在於熱條下。華佗云︰肺氣盛為喘。《活人》云︰氣有餘則喘。後世集証類方,不過遵此而已。獨王海藏辨云︰氣盛當認作氣衰,有餘當認作不足。使肺氣果盛與有餘,則清肅下行,豈複為喘?以其火入於肺,炎鑠真陰,衰與不足而為喘焉。

所言盛與有餘者,非肺氣盛也,肺中之火盛也。此辨超出前人,發千古之精奧。惜乎雖啟其端,然未竟其火之所由來。愚謂火之有餘,水之不足也;陽之有餘,陰之不足也。凡諸逆沖上之火,皆下焦衝任相火出於肝腎者也。腎水虛衰,相火偏勝,壯火食氣,銷鑠肺金,烏得而不喘耶?丹溪云︰喘有陰虛,火自少腹而上,宜四物東加青黛、竹瀝、陳皮,入童便煎服。如挾痰喘者,四物加枳殼、半夏,補陰以化痰。夫謂陰虛發喘,亦發前人之所未發。但如此治法,實流弊于後人。蓋陰虛者,腎中之真陰虛也,豈陰血之謂乎?其火起者,下焦龍雷之火也,豈寒涼所能降乎?其間有有痰者,有無痰者。有痰者,水挾木火而上也,豈竹瀝、枳、半之能化乎?須用六味地黃東加麥冬、五味,以壯水之主,則水升火降而喘自定矣。

○又有一等似火非火、似喘非喘者。

《經》曰︰少陰所謂嘔咳上氣喘者,陰氣在下,陽氣在上,諸陽氣浮,無所依歸,故上氣喘也。又云︰胃絡不和,喘出於陽明之氣逆;真元耗損,喘出於腎氣之上奔。其人平日若無病,但覺氣喘,乃氣不歸原也。視其外証,肢厥面赤,煩躁惡熱,乃命門真元之火離其宮而不歸。察其脈,兩寸雖浮大而數,兩尺則微而無力,不知者以其有火也,用涼藥清之,以其喘急難禁也,佐以四磨之類寬之,下咽稍快,少頃依然,豈知寬一分更耗一分。何也?蓋陰虛致喘,去死不遠,幸幾希一線,牽帶命門之根。善治者,能求其緒,而以助元接真鎮墜之藥,俾其返本歸原。先以八味丸、安腎丸、養正丹煎生脈散送下,覺氣稍定,然後以大劑參、 加故紙、阿膠、牛膝等,以鎮於下。又以八味加河車為丸,日夜遇飢吞服,遠房幃,絕色欲,經年積月,方可保全。不守此禁,終亦必亡。

○有一等火鬱之証,六脈俱澀,甚至沉伏,四肢悉寒,甚至厥逆,氣促而喘,卻似有餘。然脈不緊數,欲作陰虛,而按尺鼓指,此為蓄郁已久,陽氣拂遏,不能營運於表,以致身冷脈微,而悶亂喘急。此時不可以寒藥下之,又不可以熱藥投之,惟逍遙散合左金丸之類,宣散蓄熱,得汗而愈。後以六味丸養陰和陽,所謂火鬱發之,木郁達之是也。(趙氏《醫貫》)

治喘之法,真知其寒者,則用青龍湯等;真知其風者,則用防風湯等;真知其暑者,則用清暑益元散等;真知其濕者,則用勝濕湯等;真知其火與燥者,則用梔連湯等。此皆外感之治法也。若內傷諸喘,血虛者四物湯,陰精不足地黃丸,元氣不足參橘煎合四君子湯。(《証因脈治》)

治喘大法,外邪則散之,氣鬱則開之,痰則豁之,火則清之,停飲者吐之,脾虛者溫之。氣虛而火入於肺者,補氣為先;陰虛而火來乘金者,壯水為亟。水寒火不歸經者,導龍入海;腎虛水邪泛溢者,逐水下流。(《証治匯補》)

脈候

喘証,脈滑手足溫者生,脈澀四肢寒者死。脈宜浮遲,不宜急數。(《脈經》)

上氣脈數,身熱不得臥者死。上氣面浮,脈浮大者死。右寸脈實而緊,為肺感寒邪。亦有六脈沉伏者,並宜發散,則熱退喘止。(《証治匯補》)

選案

楝友昔病脅痛,痰湧氣喘,形瘦,脈澀歇至。審其中虛,每劑用人參七錢,漸加至一兩而愈。又汪如江腹脹氣急喘嗽,彼畏參不敢用,予陰加參三錢,一帖喘嗽俱定。即此二証,其他可知。緣痰因氣運而行,中氣既虛,不能健運,則痰滯矣。痰滯則肺竅不能流通而喘作矣。故須大補其氣,肺氣實則流通,痰因之流利而喘定矣。此治本之法也。(吳篁池)

一人病喘,聲如雷,診脈浮數,肺部尤鼓指,所服皆溫補之劑。謂曰︰肺有實熱,非涼不可。用二冬甘露飲,喘定安臥。(程華仲)

韓順溪內子患喘証月餘,服破氣寬胸豁痰清火等藥,不效,發表利水亦不應。其疾轉急,稍動則喘難休息,診之六脈細數而面赤戴陽。用大劑六味地黃湯,加青鉛兩許,一服而緩,二服而止。(《張氏醫通》)

一商日游狹斜,忽患奇証,心胸脹大,身汗氣喘,不能坐臥,晝夜惟行步,不能暫停,兩手虛空浮拍。醫咸不知其証,無所措手。予診脈浮而微,右寸似無,方用人參五錢、生薑十片,水煎,頻頻緩服,喘急少安,能以就枕。再服遂愈。人以為奇而問焉,予曰︰人之五臟,他臟虛則瘦小而實則豐隆,惟肺不然,愈虛愈大。

豕畜亦然,養之不肥,其肺必大。蓋六畜無七情,惟有氣病,以肺主氣,人之肺亦相類,虛則大,大則開而不斂,所以手拍不能坐臥,汗出而喘不休也。人參補肺定喘,肺實則收斂而汗自止矣。又問生薑何以用至十大片?

曰︰此五行生剋之理。方其肺金虛時,肝木強盛,肝主筋,寡於所畏,是以手足動搖。天生五味以養五臟,肺屬金喜辛,生薑味辛,用佐人參,引經補肺以製肝耳。(程星海)

附短氣少氣

喘與氣短不同,喘者,促促氣急,喝喝息數,張口抬肩,搖身擷肚;短氣者,呼吸雖數而不能接續,似喘而不抬肩,似呻吟而無痛楚,呼吸雖急而無痰聲。宜詳辨之。

○愚按︰喘與短氣,分則短氣是虛,喘是實。

然而喘多有不足者,短氣間有有餘者。新病亦有本虛者,不可執論也。(《趙氏醫貫》)

短氣者,息促似喘非喘也。少氣者,氣少不足以言也。

○短氣少氣,治法亦有異也︰短氣仍有虛、有實,有補、有瀉;少氣則純不足,治惟有補而已。(《赤水玄珠》)

仲景論短氣皆屬飲。《金匱》云︰夫短氣有微飲,當從小便去之。又云︰咳逆倚息,短氣不得臥,其形如腫,謂之支飲。又云︰支飲亦喘而不得臥,加短氣,其脈平也。又云︰膈上有留飲,其人氣短而渴,四肢歷節痛。脈沉者有留飲。又云︰肺飲不弦,但苦喘短氣。(《証治準繩》)

《金匱》云︰短氣有微飲,當從小便去之,苓桂朮甘湯主之,腎氣丸亦主之。仲景並出二方,分呼、吸之短而治,妙義益彰。呼氣之短,用苓桂朮甘湯以通其陽,陽氣化則小便能出矣;吸氣之短,用腎氣丸以通其陰,腎氣通則小便之關門利矣。(趙以德)

哲言

哮以聲響言,喘以氣息言。又喘促而喉中如水雞聲者謂之哮,氣促而連續不能以息者謂之喘。(《醫學正傳》)

哮即痰喘之久而常發者。因內有壅塞之氣,外有非時之感,膈有膠固之痰,三者相合,閉拒氣道,搏擊有聲,發為哮病。(《証治匯補》)

哮與喘相類,但不似喘開口出氣之多,而有呀呷之音。呷者口開,呀者口閉,開口閉口,盡有其聲,呷呀二音,合成哮字,以痰結喉間,與氣相擊故也。(《証治準繩》)

哮有夙根,遇寒則發,或遇勞而發者,亦名哮喘。未發時以扶正為主,既發時以攻邪為主。扶正須辨陰陽,陰虛者補其陰,陽虛者補其陽。攻邪者須分微甚,或散其風,或溫其寒,或清其痰火。然發久者氣無不虛,宜於消散中酌加溫補,或于溫補中量加消散。總須 以元氣為念,必使元氣漸充,庶可望其漸愈。若攻之太過,未有不日甚而危者。(張景岳)

哮與喘微有不同,其証之輕重緩急亦異。蓋哮多有兼喘,而喘有不兼哮。要知喘証之因,若由外邪壅遏而致者,邪散則喘自止,後不複發,此喘証之實者也;若因根本有虧,腎虛氣逆,濁陰上沖而喘者,此不過一、二日之間,勢必危篤,用藥亦難奏功,此喘証之虛者也。若夫哮証,亦由初感外邪,失於表散,邪伏於裡,留於肺俞,故頻發頻止,淹纏歲月,更有痰哮、咸哮、醋哮,過食生冷及幼稚天哮諸証,大概以溫通肺臟,下攝腎真為主。久發中虛,又必補益中氣。其辛散苦寒,豁痰破氣,在所不用。此証若得針灸之醫,按穴灸治,尤易除根,然難遇其人耳。

○宿哮沉痼,起病由於寒入背俞,內合肺系,宿邪阻氣阻痰。

病發,喘不得臥,譬之宵小潛伏裡 ,若不行動犯竊,難以強執。雖治當於病發,投以搜逐,而病去必當養正。(《臨証指南》)

哮喘遇冷則發,其証有二︰一者屬中外皆寒,治宜參蘇溫肺湯;二者屬寒包熱,治宜越婢加半夏湯,或于未寒時先用承氣湯下其熱,至冬寒時,無熱可包,自不發作。(《醫學綱目》)

別有哮証,似喘而非,呼吸有聲,呀呷不已。良由痰火鬱於內,風寒束其外,或因坐臥寒濕,或因酸鹹過食,或因積火熏蒸,病根深久,難以卒除。避風寒,節濃味,禁用涼劑,恐風邪難解;禁用熱劑,恐痰火易升。理氣疏風,勿亡根本,為善治也。(《醫宗必讀》)

哮喘一証,古無良方,蓋因其病有痰有火,有血虛,有真陰涸竭。若竟消痰清火,病未減而元氣日虧。若欲補原,又有助火滯痰之害。惟前明易思蘭一方,標本兼治,深得其情。(王協中)

選案

文學顧明華,十年哮嗽,百藥無功。診其兩寸,數而澀。余曰︰澀者,痰火風寒,久久盤踞,根深蒂固矣。須補養月餘,行吐下之法。半年之間,凡吐下十次,服補藥百餘劑,遂愈。更以補中益氣湯,加雞子、秋石為丸,服年許,不複發。(李士材)

附方

治哮喘方 立方本旨,以二陳治痰,梔豉清火,當歸養血,熟地滋陰,金沸鹹能潤下,海石鹹以消痰,重以鎮下。熟地五錢,當歸一錢,茯苓、橘紅、半夏、金沸草、麥冬各錢半,甘草五分,黑山梔一錢,淡豆豉一錢,海石二錢。

又法 治久哮,用生薑汁漿布衫背心,貼肉穿之,易數次,甚效。

經義

帝曰︰人之卒然憂恚而言無音者,何道之塞?何氣出行?使音不彰,願聞其方。少師曰︰咽喉者,水穀之道也。喉嚨者,氣之所以上下者也。會厭者,音聲之戶也。口唇者,音聲之扇也。舌者,音聲之機也。懸雍垂者,聲音之關也。頏顙者,分氣之所泄也。橫骨者,神氣所使主發舌者也。是故厭小而疾薄,則發氣疾,其開闔利,其出氣易。其厭大而濃,則開闔難,其出氣遲,故重言也。人卒然無音者,寒氣客於厭,則厭不能發,發不能下至,其開闔不致,故無音。(《靈樞》)

哲言

虛勞音啞者,喉喑也,由火熱熏灼所致。中風音啞者,舌喑也,乃風中廉泉或心、脾、腎之絡,以心脈系舌本,脾脈絡舌旁,腎脈循喉嚨挾舌本故耳。

風中臟者,心神昏昧而不能言,但噫嘻作聲。風痰者,舌本強硬而不能言。風熱者,舌縱大滿口而不能言。

寒中三陰者,舌短縮而不能言。內虛者,語言蹇澀而不明。勞嗽者,真氣損傷,不能上通心肺,而語聲不出。

亡血者,三陰脈虛而不能作聲。叫號失音者,風入會厭而不能開闔作聲。咳嗽失音者,痰壅肺孔而不能出聲。舌喑者,喉中有聲而舌不能轉掉。

喉喑者,喉不出聲而舌能轉掉。(《醫階辨証》)

有內熱痰郁,窒塞肺金,聲啞不出,及久咳氣傷而散者,此內因也;有外受風寒,束其內熱,嗽而聲啞者,此外因也;有爭競號叫,或歌唱傷氣,而聲不出者,此不內外因也。(《三因方》)

音聲之發,腎主之。腎者,水也。水流則有聲,常也。或激之鳴則變矣,如胃中大熱而譫語是也。水止則無聲,如重身九月而喑,胞脈閉塞是也。水涸則無聲,如腎損失音是也。

○室女有無故而喑者,月閉也,亦胞脈絕也。重身有胞脈絕者,月閉亦有胞脈絕者,皆瘀血阻塞少陰通舌本之道也。不治則成石瘕,可導而下之。(《醫參》)

方書將失音與不能言合為一証,豈知失音者,舌能轉運,喉中則寂然無聲也;不能言者,舌強不能轉運,喉中格格難出,其聲自在也。余以無聲解之,自難與不能言者混呼矣。(《說疫》)

人有一生不能言者,此肺竅窒塞,腎氣不能上通於咽,如管鑰之固閉其竅,不能通呼吸之氣也。(《見聞錄》)

凡五臟之病,皆能為喑。憂思積慮,久而致喑者,心病也。驚恐憤郁,卒然致喑者,肝病也。風寒外襲,火燥刑金,咳嗽而致喑者,肺病也。飢飽疲勞,致敗中氣,而喘促為喑者,脾病也。酒色過傷,欲火燔灼,以致陰虧而盜氣於陽,精竭而移願於肺,肺燥而嗽,嗽久而喑者,腎水枯涸也。舌為心之苗,心病則舌不能轉,此心為聲音之主也。聲由氣而發,肺病則氣奪,此肺為聲音之戶也。腎藏精,精化氣,精虛則無氣,此腎為聲音之根也。經曰︰言而微,終日乃複言者,此氣之奪也。而況無聲者乎?是知聲音之病,雖由五臟,而實惟心之神、肺之氣、腎之精三者為之主耳。然人以腎為根蒂,由精化氣,由氣化神,使腎氣一虧,則元陽衰弱,所以聲音之標在心、肺,而聲音之本則在腎。觀之《經》曰︰陽盛已衰,故為喑也。內奪而厥,則為喑痱。然則腎為聲音之根,信非謬矣。

○喑啞之病,當知虛實。實者,其病在標,因竅閉而喑也;虛者,其病在本,因內奪而喑也。竅閉者,有風寒之閉,外感証也;火邪之閉,熱乘肺也;氣逆之閉,肝氣強也。風閉者可散而愈,火閉者可清而愈,氣閉者可順而愈,此皆實証之易治也。內奪者,有色欲之奪,傷其腎也;憂思之奪,傷其心也;驚恐之奪,傷其膽也;飢餒疲勞之奪,傷其脾也。此非各求其屬而大補元氣,安望其嘶敗者複完,而殘損者複振乎﹗此皆虛証之難治也。然猶有難易之辨者,則辨其久暫,辨其病因,乃可悉焉。蓋暫而近者易,漸而久者難;脈緩而滑者易,脈細而數者難;素無損傷者易,積有勞怯者難;數劑即開者易,久藥罔效者難。此外複有號叫歌哭,及因熱飲冷,暴吸風寒而致喑者,乃又其易者也。若是者,但知養息,則弗藥可愈。(張景岳)

夫發聲之本在腎,其標在肺。病有虛實,由咳嗽而起者居多。或肺有燥火,外感寒邪,火氣鬱遏而喑者;有肺金燥甚,木火上炎,咽乾喉痺而喑者;有風熱痰涎,壅遏肺竅而喑者;有嗔怒叫號,致傷會厭而喑者;亦有龍相之火上炎,凌爍肺金,久咳而喑者;有內奪而厥,則為喑痱,此腎虛也。金空則鳴,金實則無聲,金破碎亦無聲,此三言足以該之矣。有邪者,肺家實也;無邪者,久咳損肺,金碎無聲也。治法︰有寒者散寒,有火者清火,有風痰者則祛風豁痰。若龍相上炎灼肺者,宜金水同治。若暴中之喑,屬少陰之虛,宜峻補肝腎,或兼治痰火。用藥總宜甘潤,不宜苦燥。(《臨証指南》)

失音大都不越於肺,然以暴病得之,為邪鬱氣逆;久病得之,津枯血願。蓋暴喑總是寒包熱邪,或本內熱而後受寒,或先外感而食寒物,並宜辛涼和解,稍兼辛溫散之。若咽破聲嘶而痛,是火邪遏閉傷肺,昔人所謂金實不鳴、金破亦不鳴。治用生脈散合六味丸,所謂壯水之主,以製陽光也。(張路玉)

風寒之邪,客於肺中,滯而不發,故喑。宜服發散之藥,不必治喑。以蘇梗、荊芥各二錢,研汁,入酒半盞和服,效。(《千金方》)

時令病,昏冒不能言語,承氣湯主之。《經》云︰大腸之脈散舌下。大腸燥結,熱氣上蒸心肺,肺與大腸相表裡,以承氣湯下去熱結,自能言耳。(蕭慎齋)

大驚入心,則敗血頑痰填塞心竅,故喑不能言。治宜蜜陀僧散、遠志丸、茯神丸。(《仁齋直指》)

脈候

搏陰為喑。

○心脈搏堅而長,當病舌卷不能言。(《素問》)

選案

一小兒吐瀉利,小便過多,以致脾虛不欲飲食。治用益黃散,服效。數日後,忽爾不語,知其脾氣已複,腎氣尚虛。投以地黃丸數劑,遂能言。於是益信聲音之根出於腎也,不誣。(錢仲陽)

一人力田辛苦,飢食驟飽,倦臥,醒後喑不能言。此勞倦傷脾,飢飽傷胃,陽明之氣遏而不升,津液不行,賁門壅澀,故言語不能出。以補中益氣湯與服十劑,偶午睡覺,通身汗出,言語如常。(高鼓峰)

驚恐怔忡

(附戰栗顫振)

經義

東方青色,入通於肝,其病發驚駭。

○肝脈驚暴,有所驚駭。
○肝氣虛則恐,實則怒。
○肝虛則目KTKT 無所見,耳無所聞,善恐,如人將捕之。
○陽明所謂甚則厥,惡人與火,聞木音則惕然而驚。
○諸病 腫,疼酸驚駭,皆屬於火。
○驚則心無所倚,神無所歸,慮無所定,故氣亂矣。
○憂愁恐懼則傷心。

○心怵惕思慮則傷神,神傷則恐懼自失。
○腎在志為恐,恐傷腎,思勝恐。
○恐懼不解則傷精,精傷則骨酸痿厥,精時自下。
○憂恐忿怒則傷氣。
○恐則精卻,卻則上焦閉,閉則氣還,還則下焦脹,故氣下行矣。(《素問》)

哲言

驚悸者,忽若有驚,惕惕然心中不安,其動也,有時。怔忡者,心中惕惕然動搖不靜,其作也,無時。(《醫學正傳》)

有觸而心動曰驚。無驚而自動曰悸,即怔忡也。(李東垣)

恐與驚悸相似而實非也。子和云︰驚者為自不知,恐者為自知故也。蓋驚者聞響即驚,恐者心中恍恍然自知,如人將捕之狀,及不能獨自坐臥,須人伴侶,或夜須燈照者是也。

○臟腑之恐有四︰一曰腎,《經》云︰在臟為腎,在志為恐。又云︰精氣並於腎則恐。二曰肝膽,《經》云︰肝藏血,血不足則恐。戴人曰︰膽者,敢也,驚怕則膽傷矣。蓋肝膽實則怒而勇敢,肝膽虛則善恐而不敢也。三曰胃,《經》云︰胃為恐。四曰心,《經》云︰心怵惕思慮則傷神,神傷則恐懼自失。(《赤水玄珠》)

驚怖,即驚恐怖懼也,恐亦懼也,于義並同。凡連稱其名以為提綱者,多是一陰一陽對待而言。如喜怒並稱者,喜出於心,心居於陽,怒出於肝,肝居於陰;志意並稱者,志是靜而不移,意是動而不定,靜則陰也,動則陽也;驚恐並稱者,驚因觸於外事,內動其心,心動則神搖,恐因惑於外事,內慊其志,志慊則精卻。是故《內經》謂︰驚則心無所倚,神無所歸,慮無所定,故氣亂矣。恐則精卻,卻則上焦閉,閉則氣還,還則下焦脹,故氣下行矣。又謂︰嘗貴後賤,嘗富後貧,悲憂內結,至於脫營失精,病深無氣,則洒然而驚。此類皆是病從外事觸動內之心神者也。若夫在身之陰陽盛衰而致驚恐者,驚是火熱灼動其心,心動則神亂,神用無方,故驚之變態不一,隨其所之,與五神相應而動。肝藏魂,魂不安則驚駭。肺藏魄,魄不安則驚躁。脾藏意,意不專則驚惑。腎藏志,志慊則驚恐。胃雖無神,然為五臟之海,諸熱歸之,則發驚狂,聞木音惕然心動也。

恐者,是熱傷其腎,腎傷則精虛,精虛則志不足,志本定而不移,故恐亦無他狀。《內經》于驚之病邪者,有火熱二淫司天在泉勝複之氣,有各經熱病所致,有三陽積並,有氣並於陽,皆為驚病。故病機統而言曰︰諸病驚駭,皆屬於火也。于恐之病邪者,有積氣並於腎則恐,有血不足則恐,有陰陽相搏則恐,有胃氣熱腎氣弱則恐,然於肝之驚恐互相作者,以其臟氣屬陽居陰,納血藏魂,魂不安則神動,神動則驚;血不足則志慊,志慊則恐。故二者肝臟兼而有之。似此之類,於火熱二淫屬感邪之外,余者之驚恐,皆因人氣之陰陽所動而內生者也。

○驚恐二病,與內外所因,其治法同乎?異乎?曰︰驚則安其神,恐則定其志,治當分陰陽之別,何得而同也?夫易之為卦,坎離交而後為既濟。人以五臟應之,心為離火,內陰而外陽。腎為坎水,內陽而外陰。

內者是主,外者是用。又內主者五神,外用者五氣。是故心以神為主,陽為用;腎以志為主,陰為用。陽則氣也火也,陰則精也水也。及乎水火既濟,全在陰精上奉,以安其神;陽氣下藏,以定其志。不然,則神搖於內,陽氣散於外,志惑於中,陰精走於下。既有二臟水火之分,治法安得無少異?所以驚者先安其神,然後散亂之氣可斂,氣斂則陽道行矣。恐者先定其志,然後走失之精可固,精固則陰氣用矣。為外事驚者,雖子和氏謂驚者平之,平,常也,使病者時時聞之習熟,自然不驚。固是良法,不若使其平心易氣以先之,而後以藥平其陰陽之盛衰,則神可安志可定矣。(《推求師意》)

怔忡之病,心胸築築振動,惶惶惕惕,無時得安者是也。然古無是名,其在《內經》則曰︰胃之大絡,名曰虛裡,出於左乳下,其動應衣,宗氣泄也。在越人、仲景則有動氣在上下左右之辨,云諸動氣皆不可汗下者是也。凡此者,即皆怔忡之類,此証惟陰虛勞損之人乃有之。蓋陰虛於下,則宗氣無根而氣不歸原,所以在上則浮撼於胸臆,在下則振動於臍旁。虛微者動亦微,虛甚者動亦甚。凡患此者,速宜節欲節勞,切戒酒色。凡治此者,速宜養氣養精,滋培根本。若或誤認為痰火而妄施清利,則速其危矣。

○驚有二証︰有因病而驚者,有因驚而病者。如東方青色,入通於肝,其病發驚駭,及傷寒陽明証,聞木音則惕然而驚之類,此則或因歲火之盛,或因歲木之衰,或因風熱之相搏,或因金木之相製,是當察其客邪之輕重,兼治其標。若因驚而病者,如驚則氣亂而心無所倚,神無所歸,慮無所定之類,此必于聞見奪氣而得之,是宜安養心神,滋培肝膽,當以專扶元氣為主治。此固二者之辨,然總之主氣強者不易驚,而易驚者必肝膽之不足者也。故雖有客邪,亦當知先本後標之義。又如驚則氣亂,恐則氣下,驚恐雖同類,而不知恐之傷人尤甚於驚。何也?蓋驚出於暫,暫者可複;恐積於漸,漸者難解。甚至心怯而神傷,精卻則陰痿,日消月縮,不亡不已。此非大勇大斷,必不能拔去病根,徒費藥力也。予嘗治暴驚者,十愈八、九,治恐懼者,十不得其一、二。(張景岳)

怔忡大概屬血虛與痰。有思慮便動者屬虛,時作時止者,痰因火動也。瘦人多是血虛,肥人多是痰飲。時覺心跳者,是血少不能養心也。

○病因驚而得者,驚則神出於舍,舍空得液則成痰,血氣入舍,則痰拒其神不得歸焉。(朱丹溪)

怔忡,心血少也。其原起於腎水不足,不能上升,以致心火不能下降。治宜歸脾湯,去木香加麥、味、枸杞,吞都氣丸。如挾包絡有餘之火而兼痰者,加生地、黃連、貝母之類以清之。(《己任編》)

脈候

寸口脈動而弱,動則為驚,弱則為悸。(《金匱》)

選案

一女年十餘歲,病心悸,常若有人捕之,欲擗地而無所容,母抱于懷,婢護於外,猶不能安寢。醫者以為心病,用安神丸、鎮心丹,不效。診脈細弱而緩。謂曰︰此膽病,服溫膽湯而安。(汪石山)

附戰栗顫振

諸禁鼓栗,如喪神守,皆屬於火。(《素問》)

人恐極而戰栗者,由恐為腎志,其志過度則傷腎,腎水衰,則心火自盛而為戰栗也。如酒性熱,飲多則令人戰栗。(《原病式》)

河間曰︰戰栗動搖,火之象也。或言為寒者,未明變化之道也。此由心火熱甚,亢極而戰,反兼水化故也。若據此說,則凡見寒戰,皆為火証,何以《經》曰︰陰勝則內寒。又曰︰陽虛則外寒。又曰︰陽虛而陰盛,外無氣,故先寒栗也。又曰︰陽明虛則寒栗鼓頷也。凡此皆屬《經》言,而河間悉言為火,其然否可知也。(《景岳全書》)

顫振,有謂作諸禁鼓栗者,非也。諸禁鼓栗,乃斗牙戰搖,似寒而實熱也。顫振乃兼木氣而言,惟手足肘前戰動,外無凜栗之狀。(孫一奎)

健忘

經義

帝曰︰人之善忘者,何氣使然?岐伯曰︰上氣不足,下氣有餘,腸胃實而心肺虛,虛則營衛留於下,久之,不以時上,故善忘。(《靈樞》)

哲言

人生氣稟不同,得氣之清,則心之知覺者靈;得氣之濁,則心之知覺者昏。心之靈者,無有限量,雖千百世已往之事,一過目則終身記之而不忘;心之昏者,雖無所傷,而目前之事,亦不能記矣。劉河間謂︰水清明,火昏濁,故上善若水,下愚若火,此稟質使然。設稟清濁相混者,則不能耐事煩擾,煩擾則失其靈而健忘。蓋血與氣,人之神也。《經》曰︰靜則神藏,躁則消亡。靜乃水之體,躁乃火之用。故性靜則心存於中,動則心忘於外,動不已則忘不已,忘不已則存於中者幾希,故語後便忘,不俟終日。所以老人多忘,蓋由役役擾擾,紛紜交錯,氣血之陰,于斯將竭。求其清明,則曰寡欲,此善治乎火也。苟不以此是務,而日以百憂感其心,萬事勞其形,惟恃刀圭之力,以求旦夕之功,是謂舍本逐末,徇外遺內也,豈根本之論哉﹗(《推求師意》)

人之記性,皆在腦中。小兒善忘者,腦未滿也。老人健忘者,腦漸空也。凡外見一形,必有一形留於腦中,人每記憶往事,必閉目上瞪而思索之,此即凝神於腦之意也。(《見聞錄》)

《內經》之論健忘,俱責之心腎不交。心不下交於腎,濁火亂其神明;腎不上交於心,精氣伏而不用。火居上則因而為痰,水居下則因而生躁,擾擾紜紜,昏而不定。故補腎而使之時上,養心而使之善下,則神氣清明,志意常治矣。(《醫宗必讀》)

健忘者,為事有始無終,言談不知首尾。有因精神短少者,有因痰者,有因腎虛傷志者。《經》曰︰腎盛怒而不止則傷志,喜忘其前言。丹溪曰︰此証皆由憂思過度,所願不遂,損其心志,以致神舍不清,遇事多忘,病在心脾。凡思傷脾,故令轉盼遺忘,治以歸脾湯,調養心脾,神安意定,其証自除。(《馮氏錦囊》)

健忘治法︰心氣不足,妄有見聞,心悸恍惚者,《千金》茯神湯。思慮過度,病在心脾者,歸脾湯。挾痰者加薑汁、竹瀝。精神短少者,人參養營湯送遠志丸。痰迷心竅者,導痰湯。上虛下熱者,天王補心丹。心火不降,腎水不升,神明不定而健忘者,六味丸加五味子、遠志。心氣不足,恍惚多忘者,四君子湯去白朮,加菖蒲、遠志、朱砂,蜜丸服。精神恍惚,少睡盜汗,怔忡健忘者,辰砂妙香散。瘀積善忘如狂者,代抵當丸。

○因病健忘者,精血虧少,或為痰飲瘀血所致,可以藥治。若生平健忘,乃心竅大疏,豈藥石所能療乎?故凡開鑿混沌之方,悉行裁汰。(張路玉)

不寐(附欠)

經義

不得臥而息有音者,是陽明之逆也。足三陽者下行,今逆而上行,故息有音也。陽明者,胃脈也。胃者,六腑之海,其氣亦下行,陽明逆不得從其道,故不得臥也。下經曰︰胃不和則臥不安,此之謂也。(《素問》)

帝曰︰病不得臥者,何氣使然?岐伯曰︰衛氣不得入於陰,常留於陽。留於陽則陽氣滿,陽氣滿則陽蹺盛;不得入於陰則陰氣虛,故目不瞑矣。

○帝曰︰老人之不夜瞑者,何氣使然?少壯之人不晝瞑者,何氣使然?

岐伯曰︰壯者之氣血盛,肌肉滑,氣道通,營衛之行不失其常,故晝精而夜瞑。老者之氣血衰,肌肉枯,氣道澀,五臟之氣相搏,營氣衰少,衛氣內伐,故晝不精,夜不瞑。(《靈樞》)

哲言

不寐,夜常長寤也。陰虛清清不寐,痰擾神昏不寐。不瞑,夜目不閉也。衛氣不入於陰,則目不瞑;陽邪入於陰,煩躁不得瞑。不得臥,身不得仆也。水氣臥則喘,喘故不得臥。臥不安,反側不得安臥也。(《醫階辨証》)

不寐之故,大約有五︰一曰氣虛,一曰陰虛,一曰痰滯,一曰水停,一曰胃不和。大端雖五,然虛實寒熱,互有不齊,神而明之,存乎其人耳。(《醫宗必讀》)

不寐雖病有不一,然惟知邪、正二字則盡之矣。蓋寐本乎陰,神其主也,神安則寐,不安則不寐。其所以不安者,一由邪氣之擾,一由營氣之不足耳。有邪者多實証,無邪者多虛証。凡如傷寒、傷風、瘧疾之不寐者,此言外邪深入之擾也。如痰、如火、如寒氣水氣、如飲食忿怒之不寐者,此皆內邪滯逆之擾也。此外則凡思慮勞倦,驚恐憂疑,及別無所累而常多不寐者,總屬真陰精血之不足,陰陽不交,而神有不安其室耳。知此二者,則知所以治矣。

○飲濃茶則不寐,心有事亦不寐,以心氣之被伐也。蓋心藏神,為陽氣之宅也,衛主氣,司陽氣之化也。凡衛氣入陰則靜,靜則寐,正以陽有所歸,故神安而寐也。而濃茶以陰寒之性,大製元陽,陽為陰抑,則神索不安,是以不寐也。又心為事擾則神動,神動則不靜,是以不寐也。故欲求寐者,當養陰中之陽,及去靜中之動,則得之矣。(張景岳)

衛氣行陽則寤,行陰則寐,故寐屬陰而寤屬陽也。不寐由陰氣之虛,不寤由陽氣之困,故不寐當養陰,而不寤當養陽也。若年高之人,晝反多臥,而夜反不寐者,此其陰陽反背,營衛之行,失其常度,不可治也。(沈朗仲)

《內經》概言衛氣不得入於陰而不得臥,尚未能盡其心腎神交入陰之至理也。蓋心主血而藏神,若元陰不足,則不能生血,血少則神無所倚矣。夫人之神,寤則棲心,寐則歸腎,故寐者,心神歸於腎舍也。心虛則神不能歸舍於腎,故不能成寐;腎虛則不能藏納心神于舍,故寐而不能沉,並不能久。是以壯年腎陰強盛,則睡熟而長;老年陰氣衰弱,則睡微而短。且有形之陰水既虧,則無形之相火流灼,以致神魂散越,睡臥不安。故不寐、健忘兩証,雖似心病,實由於腎虛也。(《馮氏錦囊》)

熱氣伏於裡,則喜睡;熱氣浮於上,煩擾陽氣,故不得眠。亦有心火不降而不眠者,此即陽不交於陰耳。(成無己)

人臥則血歸於肝,氣歸於腎。腎開竅於耳,故寐而能聞。肝在味為酸,故寤多口酸。然其所以歸腎、歸肝者,皆胃為之傳送,故胃不和則臥不安。膽熱則肝不受血,心腎不交則腎不納氣,不寐之病所由起也。

○腎虛則氣趨於腎,故但欲寐為腎病。肝虛則血戀於肝,故嗜臥為肝病。(《醫參》)

補編

不寐一証,責在營衛之偏勝,陰陽之離合。醫家于衛氣不得入陰之旨而細心體會之,則治內虛不寐,何難之有?夫衛氣晝行於陽二十五度而主寤,夜行於陰二十五度而主寐。平人夜臥之時,呵欠先之者,以陽引而升,陰引而降,陰陽升降,然後漸入睡鄉。若肝腎陰虧,陽浮於上,營衛不交,神明之地擾亂不安,萬慮紛紜,卻之不去,由是上者顴赤,中則脘脹,下則便數,坐以待旦,欲求其目瞑也得乎?又常見初睡之時,忽然跳躍,似驚而醒,醫以為心虛膽怯,孰知不然。何也?緣陽升陰降,陰陽交合,有造化自然之妙。奈營弱衛強,初入之時,契合淺而脫離快,升者複升,降者複降,形體之間,自不覺如有所墜而複寤矣。明乎此,則治陰虛不寐者,必須壯水之主,以鎮陽光。蓋水壯則火熄,心靜則神藏,乙癸同源,而藏魂之臟,亦無相火妄動之患。倘其人本體陽虛,虛陽浮越而不寐者,又宜歸脾、八味,陰陽相濟,益火之原。蓋陽生則陰長,逆治則火藏而心神自安其位耳。至於外感時疫而不寐者,乃邪氣之耗擾;內傷停滯而不寐者,乃胃中之乖戾。更有喘咳不休,諸痛不止,瘧痢不愈而不寐者,無非本証之累及,但治其受困之由,而無有不酣睡者矣。雖然,治外因者易,治內因者難。先君子於陰不維陽不寐一証,專用純甘之味,加入犀角、羚羊、龜版、虎睛、琥珀、龍齒、珍珠,以物之靈而引人之靈,兩相感召,神有憑依,誠法中之善者也。彼逍遙散之舒肝,補心丹之安神,溫膽湯之化痰,未為不善,是在用之者為何如耳﹗(汪蘊谷)

不寐故非一種,總是陽不交陰所致。若因外邪而不寐者,如傷寒、瘧疾等証暴發,營衛窒塞,升降失常,愁楚呻吟,日夜難安,當速去其邪,攘外即所以安內也。若因裡病而不寐者,或焦煩過度而離宮內燃,從補心丹及棗仁湯法。或憂勞憤郁而耗損心脾,宗養心湯及歸脾湯法。或精不凝神而龍雷震蕩,當壯水之主,合靜以製動法。或肝血無藏而魂搖神漾,有鹹補甘緩法。胃病則陽蹺穴滿,有半夏秫米湯。膽熱則口苦心煩,有溫膽湯及桑葉、丹皮、山梔輕清少陽法。營氣傷極,人參、人乳並行。陽浮不攝,七味、八味可選。余如因驚宜鎮,因怒宜疏。飲食、痰火為實,新產、病後為虛。(《臨証指南》)

不寐有由真陰虧損,孤陽漂浮者,此水虧火旺,火主乎動,氣不得安。蓋肺為上竅,居陽分至高,腎為下竅,居陰分最下。肺主氣,腎藏氣,旦則上浮於肺而動,夜則下入於腎而靜。仙家所謂子藏母胎,母隱子宮,水中金也。若水虧火旺,肺金畏火,不納腎水,陰陽俱動,故不寐。治宜六味丸加知、柏之類。有由胃不和者,蓋胃氣本下行,而寐亦從陰而主下,今胃氣上逆,則壅於肺而息有音,不得從其陰降之道,故亦不寐。藥宜橘紅、甘草、石斛、茯苓、半夏、神曲之類。(沈金鰲)

婦人肥盛,多郁不得眠者,從鬱結痰火治。大抵膽氣宜靜,濁氣痰火擾之則不眠,宜用溫膽湯、豬膽汁、炒半夏曲,加柴胡、棗仁,立效。

○平人不得臥,多起於勞心思慮,喜怒驚恐。舉世用補心安神藥鮮效。曷知五志不伸,往往生痰聚飲,飲聚於膽,則膽寒肝熱,故魂不歸肝而不得臥。《內經》用半夏湯滌其痰飲,陰陽通,其臥立至。(張路玉)

凡病後、產後不得眠者,此皆血氣虧虛,心脾二臟不足。

雖有痰火,不可過攻,當以補養為君,而略佐清痰火之藥。其有不因病後而不寐者,雖屬痰火有餘,而處治亦必佐以養血補虛之藥,方為妥當。(徐東皋)

凡治病者,服藥即得寐,此得效之征也。正以邪居神室,臥必不安,若藥已對証,則一匕入咽,群邪頓退,盜賊甫去,民即得安。此其治亂之機,判于頃刻,藥之效否,即此可知。其有誤治妄投者,反以從亂,反以助虐,必致煩惱懊& 25017;,更增不快。知者見幾,當以此預知矣。(張景岳)

選案

一人患陰虛火旺,徹夜不眠者兩月,食廢形削。方用人參、棗仁、茯神、遠志、生地、當歸、五味子、麥冬,佐以琥珀、辰砂、金銀器,百劑而瘳。此証心經雖有火,幸未灼肺,多服補陰收斂之劑,水火自然升降矣。(繆仲淳)

宛平王中堂,患一奇証,每寐即夢持重搬運,甚覺困乏而醒,睡去,其夢如故,一夜數十次。醫用參、歸、棗仁、茯神、遠志養血安神之藥,愈服愈甚。診脈兩寸洪大有力,兩關洪大兼弦,兩尺洪弦無力,知為藥誤。蓋寐者,心神藏納於腎,乃水火既濟之時。心猶人也,腎猶舍也,今心陰不足,腎火獨亢,乃遂上炎之性,而失下交之象矣。蓋心中之水,真水也;腎中之火,真火也。水火互藏其根,故心能下交,腎能上攝。今心腎已成不交之象,複補其心陽,愈增其上炎之勢,焉能使陽會於陰,元神凝聚於內乎?乃以重劑八味湯,加牛膝、五味子,用燈心、蓮子作引,數服而愈。(馮楚瞻)

一婦不眠兩月,眩暈脅痛,咳嗽嘔吐。醫謂氣血兩虛,服補藥不效。診左關脈弦數有力,右關弦滑而濡。斷為肝火上逆,脾有濕痰。蓋脾為心之子,脾有邪則心不能舍於脾,謂之母不舍子,故不眠。脾中有痰,故作暈亦作嘔;肝火上逆,故作咳作嘔亦作暈。方用半夏、陳皮、蒼朮、煨薑,燥脾中之濕痰;黃連、香附、竹茹、白芍,平上逆之肝氣。吐痰碗許而愈。(吳天士)

四明董生,病患神志不安,每臥覺身在床而神魂離體,驚悸無寐。醫作心病治,不效。予診之曰︰此肝病也。肝虛,邪氣襲之。肝藏魂者也,游魂為變。平人肝不受邪,臥則魂歸於肝,神安而得寐。今肝有邪,魂不得歸,是以飛揚若離體也。董生欣然曰︰前此未之聞,雖未服藥,已覺沉 去體矣,願求良治。處方用珠母為君,龍齒佐之,珠母入肝,龍齒與肝相類。龍齒、虎睛,人以為鎮心之用,殊不知龍齒安魂,虎晴定魄,各從其類也。蓋東方蒼龍,木也,屬肝而藏魂;西方白虎,金也,屬肺而藏魄。龍能變化,故魂游而不定;虎能專靜,故魄止而有守。治魄不守者宜虎睛,治魂飛揚者宜龍齒。服藥一月而痊。(《赤水玄珠》)

有人臥則覺身外有身。蓋人臥則魂歸於肝,此由肝虛邪襲,魂不歸舍,名曰離魂。用人參、龍齒、茯神各一錢,煎湯,調朱砂末一錢,睡時服。三夜後,真者氣爽,假者化矣。(《同壽錄》)

附欠

腎為欠。

○胃足陽明之脈,是動則病振寒,善數伸欠。

○二陽一陰發病,主驚駭,善噫善欠。

○瘧之始作也,善伸數欠。(《素問》)

帝曰︰人之欠者,何氣使焉?岐伯曰︰衛氣晝日行於陽,夜半則行於陰。陰者主夜,夜主臥。陽者主上,陰者主下,故陰氣積於下,陽氣未盡,陽引而上,陰引而下,陰陽相引,故數欠。(《靈樞》)

腎病,面黑,善恐數欠。(《難經》)

夫中寒家善欠。(《金匱》)

氣乏,故欠伸引之。(《醫學入門》)

《內經》雖以欠隸諸陽明,然必由少陰經氣下郁,不能上走陽明,胃氣因之不舒,而頻呼數欠,以泄其氣,舒其經。若少陰氣不下郁,胃氣雖泄,則但呵而不欠也。(張路玉)

陽引而上,陰引而下,寤後之欠然也。若將臥之欠,則必陰引而上,陽引而下矣。何也?肝上而腎居下也。(《醫參》)

癲狂癇

經義

邪入於陽則狂。

○陰不勝其陽,則脈流薄疾,並乃狂。

○血並於陰,氣並於陽,故為驚狂。

○帝曰︰足陽明之脈,病甚則棄衣而走,登高而歌;或至不食數日,窬垣上屋,所上之處,皆非其素所能也。病反能者,何也?岐伯曰︰四肢者,諸陽之本也。陽盛則四肢實,實則能登高也。帝曰︰其棄衣而走者,何也?岐伯曰︰熱盛於身,故棄衣欲走也。帝曰︰其妄言罵詈不避親疏而歌者,何也?曰︰陽盛則使人妄言罵詈不避親疏而歌也。

○帝曰︰有病怒狂者,此病安生?岐伯曰︰生於陽也。陽氣者,因暴折而難決,故善怒也。病名曰陽厥。

○帝曰︰人生而有病癲疾者,病名曰何?安所得之?岐伯曰︰名為胎病。此得之在母腹中時,其母有所大驚,氣上而不下,精氣並居,故令子發為癲疾也。(《素問》)

重陽者狂,重陰者癲。

○狂癲之病,何以別之?曰︰狂之始發,少臥不飢,自高賢也,自辨智也,自貴倨也,妄笑,好歌樂,妄行不休是也。癲疾始發,意不樂,僵臥直視,其脈三部俱盛是也。(《難經》)

哲言

陰氣衰者為癲,陽氣衰者為狂。(《金匱》)

《素問》言癲狂而不及癇,《靈樞》乃有癇 、癇厥之名,諸書有言癲狂者,有言癲癇者,有言風癇者,有言驚癇者,有分癲癇為二門者,迄無定論。要之癲癇狂大相徑庭,非名殊而實一之謂也。《靈樞》雖編癲狂為一門,而形証兩具,取治異途,較之於癇,又大不侔矣。徐嗣伯云︰大人曰癲,小兒曰癇。亦不然也。《素問》謂癲為母腹中受驚所致,今乃曰小兒無癲可乎?癇病大人每每有之,婦人尤多。今據經文分辨於後︰癲者,或歌、或笑、或悲、或泣,如醉如痴,言語有頭無尾,穢潔不知,積年累月不愈,俗呼心風,此志願高碩而不遂所欲者多有之。

狂者,病發猖狂剛暴,如傷寒陽明實,發狂罵詈,不避親疏,甚則登高而歌,棄衣而走,窬垣上屋,或與人語所未嘗見之事,如有邪祟依附者是也。癇病,發則昏不知人,眩仆倒地,甚則螈 抽掣,目睛上視,或口眼斜,或口作六畜之聲是也。(《証治準繩》)

癲、狂二証,皆由情志過度,則氣傷而火壅,熱甚而風生,風火相搏,痰涎膠固,粘著膻中,則昏迷而喪其神守。故癲、狂皆屬火熾痰壅,但有緩急之分耳。

癲、狂病本不同︰狂病之來,狂妄以漸,而經久難已;癲病之至,忽然僵仆,而時作時止。狂病常醒,多怒而暴;癲病常昏,多倦而靜。由此觀之,則其陰陽寒熱,自有冰炭之異。《難經》曰︰重陽者狂,重陰者癲。義可知矣。後世諸家,有謂癲狂大概是熱,此未必然,其間形氣脈氣自有可據,須辨察陰陽而分治之。(張景岳)

癲多喜笑,尚知畏懼,証屬不足;狂多忿怒,人莫能製,証屬有餘。此病多因驚憂,痰血塞於心竅所致。(朱丹溪)

癲,有時人不之覺,是癲之輕也;狂有時人不及防,是狂之驟也。癲病,痰火一時忽動,陰陽相爭,亦若狂之狀;狂病,痰火經久煎熬,神魂迷瞀,亦兼癲之狀。(《見聞錄》)

疑病為痴,口如木而不能言為呆,人事顛倒為癲,三病相似。痴,脾病;呆,肝病;癲,腎病。三者胥兼心。

○癲狂皆痰病也。癲因寒為虛,狂因火為實。癲病責心腎,狂病責肝胃。

○有故而倒曰驚,無故而倒曰癇,皆螈 也。癇虛而驚實。(《醫參》)

癇疾者,風痰之故也。風者,陽氣也。《經》曰︰陽之氣,以天地之疾風名之,故其發也暴。所以令人仆地者,厥氣並於上,上實下虛,清濁倒置,故令人仆地,悶亂無知。濁邪干於心臟,而神明壅閉也。舌者心之苗,而脾之經絡連於舌本,陽明之經絡入於上下齒縫中,故風邪實於心脾,則舌自挺,風邪實於陽明,則口自噤,一挺一噤,故令嚼舌吐沫者,風熱盛於內也。此風來潮洶之象,背反張目上視者,風在太陽經也。足太陽之經,起於睛明,挾脊而下,風邪干之,則實而勁急,故目上視而背反張也。手足搐溺者,風屬木,肝主筋,風熱盛於肝,則一身之筋摯,故令人手足搐溺也。搐者,四肢屈曲之名。搦者,十指開握之義也。或作六畜聲者,風痰鼓其氣竅而聲自變也,譬之弄笛,六孔閉塞不同,而宮商別異是也。(吳鶴皋)

病癇者,涎沫出於口,冷汗出於身,清涕出於鼻,皆陽蹺、陰蹺、督、衝四脈之邪上行為病也。此奇邪為病,不系五行、陰陽、十二經所拘,當從督、衝、二蹺四穴奇邪之法治之。(李東垣)

癇與痙,略同而實異。發時身軟,時醒者,謂之癇;身體強直,反張如弓,不時醒者,謂之痙。癇病隨其痰之潮作,故有時而醒;痙比癇為甚而多挾虛,故常昏冒而亡者多矣。(劉宗濃)

論治

狂病多因於火,或謀為失志,或思慮鬱結,屈無所伸,怒無所泄,以致肝膽氣逆,木火合邪,是誠東方之實証也。邪乘於心,則為神魂不守;邪乘於胃,則為暴橫剛強。故當以治火為先,或痰或氣,察其微甚而兼治之。

○癲病多由痰、氣,凡氣有所逆,痰有所滯,皆能壅閉經絡,格塞心竅,故發則旋暈僵仆,口眼相引,目睛上視,手足搐搦,腰脊強直,食頃乃蘇。此其倏病倏已者,正由氣之倏逆倏順也。故當察痰察氣,因其甚者而先之。至若火之有無,當審脈証而兼治之。

○癇証無火者多,且複有陰盛陽衰,及氣血暴脫,而絕無痰火氣逆者。則凡四君、四物、八珍、十全等湯,或乾薑、桂、附之類,皆所必用,不得謂癲癇盡屬實邪而概禁補劑也。若真陰大損,氣不歸根,而時發難愈者,必用河車丸,方可奏效。(張景岳)

天地一陰陽也,陰陽和則天清地凝,一有偏勝,遂有非常之變。人身亦一陰陽也,陰陽和則神清志定,一有偏勝,則有不測之 。故《經》曰︰重陽者狂,重陰者癲。癇與癲其原則同也。古人集癲、癇、狂,辨以為陽並於陰,陰並於陽。言乎見証︰狂則少臥不飢,妄言妄笑,甚則上屋窬垣,其候多躁而常醒;癲則或歌或哭,如醉如痴,甚至不知穢潔,其候多靜而常昏;癇則發作無時,卒然昏仆,筋脈螈 ,口中作聲,其候經時必止。

推其病因︰狂由大驚大怒,病在肝、膽、胃經,三陽並而上升,故火熾則痰湧,心竅為之閉塞;癲由積憂積郁,病在心、脾、包絡,三陰蔽而不宣,故氣鬱則痰迷,神志為之混淆;癇病或由驚恐,或由飲食不節,或由母腹中受驚,以致五內不平,經久失調,一觸積痰,厥氣內風,猝焉暴逆,莫能禁止,待其氣反然後已。至於主治,察形証,診脈候,以辨虛實。狂之實者,以承氣、白虎直折陽明之火,生鐵落飲重製肝膽之邪;虛者,當壯水以製火,二陰煎之類。癲之實者,以滾痰丸開痰壅閉,清心丸泄火鬱勃;虛者,養神而通志,歸脾、枕中之類。

癇之實者,用五癇丸以攻風,控涎丸以劫痰,龍薈丸以瀉火;虛者,當補助氣血,調攝陰陽,養營湯、河車丸之類。三証治法,大旨不越乎此。他如肝風痰火者,則苦辛開泄;神虛火炎者,則清補並施;肝膽厥陽,化風旋逆者,以極苦之藥折之;神志兩虛者,用交通心腎法;勞神太過者,宗靜以生陰意,為斂補鎮攝。醫者惟調理其陰陽,不使有所偏勝,則郁逆自消,而神氣得反其常矣。(《臨証指南》)

《經》云︰悲哀動中則傷魂,魂傷則狂妄不精,不精則不正。此悲哀傷魂而狂,當用溫藥補魂之傷,《本事》驚氣丸之類是也。

喜樂無極則傷魄,魄傷則狂,狂者意不存人。此喜樂傷魄而狂,當用涼藥補魄之陰,辰砂、鬱金、白礬之類是也。(婁全善)

五志之火,郁而成痰,為癲為狂,宜以人事製之。如喜傷心者,以怒解之,以恐勝之;憂傷肺者,以喜勝之,以怒解之。(《証治準繩》)

狂病久而不愈,宜分治之。定志膏、一醉膏、辰砂散。蓋狂病少臥,衛氣行陽而不行陰,故陽盛陰虛,令昏其神,使之得睡,則衛氣得入於陰,陰得衛填則不虛,陽無衛助則不盛,故陰陽和而愈矣。(《醫學六要》)

癲証等方,總不若用六君加減,以治痰之本;用六味丸不加減,以治腎水不足之源,為治癲之秘法。(方星岩)

《經》云︰癲疾嘔多涎沫,氣下泄者不治,發如狂者不治。氣下泄不治者,癲本由邪入於陰,陰氣閉塞於下而奔逆於上,今氣下泄,將見腎氣虛脫故也。發如狂不治者,由心之陽不勝其陰氣之逆,神明散亂,陽氣暴絕,猶燈將滅而複明也。(趙以德)

癇証往往生於郁悶之人,多緣病後本虛,或複感六淫,氣虛痰積之故。蓋以腎水本虛,不能製火,火氣上乘,痰壅臟腑,經脈閉遏,故卒然倒仆,手足搐搦,口目牽掣,乃熱盛生風之候。雖分五癇,要以補腎為本,豁痰為標,隨經見証用藥。(張石頑)

《千金方》云︰病先身熱,掣 驚啼叫喚,而後發癇,脈浮者,為陽癇,病在六腑,猶易治也;病先身冷,不驚掣,不啼呼,而病時發,脈沉者,為陰癇,病在五臟,為難治也。劉宗濃謂此論癇之陰陽,後世有認為寒熱者,誤也。蓋此疾皆以痰熱所作而得,在表而淺為陽,故云易治;入裡而深為陰,故曰難治。乃表裡淺深之謂,非寒熱之謂也。(《赤水玄珠》)

癇証日久,宜以歸脾湯扶其氣血,六味丸治其龍雷之火。治癇之源,無出於此。(《傷寒百問》)

病笑不休,用鹽 赤,研,入河水煎沸,啜之,探吐熱痰數升即愈。《素問》曰︰神有餘則笑不休。神,心火也,火得風則焰,笑之象也。一婦病此半年,張子和用此方治愈。(《同壽錄》)

脈候

帝曰︰癲疾何如?岐伯曰︰脈搏大滑,久自已;脈小堅急,死不治。帝曰︰癲疾之脈,虛實何如?岐伯曰︰虛則可治,實則死。

○心脈滿大,癇螈筋攣。

○肝脈小急,癇螈筋攣。

○二陰急為癇厥。

○搏陽為癲疾。(《素問》)

心脈緩甚為狂笑,微澀為癲疾。

○肺脈急甚為癲疾。

○腎脈急甚為骨癲疾。(《靈樞》)

《素問》通評虛實論︰癲疾,脈搏大滑,久自己,脈小堅急,死不治。按此癲疾之“癲”字,當是“狂”字。脈搏大滑,陽病得陽脈,故自愈;脈小堅急,陽病得陰脈,故死。觀下文即言癲疾之脈,虛則可治,實則死。狂與癲証別陰陽,合勘益審。(《醫參》)

選案

某姓少婦病狂四載,延余至,病者臥床上,甫就診,突被反手相掣,口出妄言。出謂其夫曰︰脈雖未得,而劫奪之際,已領料其病情。訊其目珠之赤,蓋已三年。每發不必有因,唯自禁食,登高歌哭,厲聲叫喊,晝夜無眠,人莫能製,諸藥罔效。其發一月、十日不一,已則如平人,惟食飲逾常,潮信愆期耳。為用大陷胸方,大黃一兩,芒硝、甘遂各三錢,加甘草錢許,服劑須臾,吐瀉交作,次日猶能起居。然靜而可診,兩脈皆堅銳而數,按有胃氣,因憶《內經》無過犯之旨,易以小劑,調胃承氣繼之。再瀉十餘行,口渴思飲,進稀粥碗余,熟睡一晝夜,起坐不支,然後以開竅利痰兼安撫藥調養月餘,最後以補心丸、歸脾丸間用,兩月尋愈。詢其前事,如夢初覺。(曹恆占)

西園令弟陶士,狂証屢作,人莫能製,藥不肯飲。予因其愛酒,用新葫蘆一枚,去瓤,入濃酒盞許,封固,外加面裹,水中煮透,倒出露一宵,飲之大吐,病去如失。(程華仲)

一人得心病,狀似癲狂,徹夜不寐,服藥旬日,有用加味逍遙散者,有用補心丹者,有作痰治用膽星者,有作火治用黃連者,皆不效。診脈弦大,重按無力,唇紅面赤。予曰︰脈大無力,非實火也。病由用心過度,心火上浮,不能下交於腎,腎水下虛,不能上交於心。法當交通心腎,用八仙長壽丸,辰砂為衣,早晚各服三錢,納心火於腎水之中,以成既濟之象。凡治心腎不交之病,每用六味加辰砂為衣,效者甚多。(許宣治)

相國寺僧患癲疾半年,醫皆不效,召孫兆療之。孫曰︰但有鹹物,盡與食之,待渴可來取藥,今夜睡著,明日便愈。至夜,僧果渴,與酒一角,調藥一服與之,再索,又與半角,遂睡兩晝夜乃覺,人事如故。僧謝問其治法,曰︰眾人用藥,能安神矣,而不能使其神昏得睡,此乃《靈苑方》中朱砂酸棗仁乳香散也,但人不識用耳。(《証治準繩》)

一婦因心事拂郁,遂得心疾,半年服藥不效。診脈沉澀,左手更微,斷為血虛之証。《經》曰︰心藏神,肝藏魂,心血虛則神不得藏,肝血虛則魂無所歸,是以神魂不定,語言無序,或啼或笑。然言語輕微,証屬不足,非若狂証之屬有餘也。且脈澀無力,血虛而氣亦虛。夫有形之血,必藉無形之氣以生,則補血尤須補氣,遂用歸脾湯。初二劑加天竺黃分許,微化其痰之標。服後,前証不發,並製丸藥調理而痊。(吳天士)

附方

熏鼻法 治癲狂最佳,亦治產後血暈。用爐貯炭火,時時沃醋,以熏其鼻。

又方 治痰迷心竅癲狂。用 樹根皮焙乾研末,每服二錢,鮮菖蒲煎水調下,吐瀉痰涎即愈。

辰砂散 治諸癲癇。辰砂一兩,棗仁半兩微炒,乳香半兩。各為末,量患人能飲酒幾何,先令恣飲,但勿令吐,至靜室中,以前藥溫酒調作一盞,令頓飲。如飲酒素少者,但隨量取醉,服藥訖,便令安臥。病淺者半日至一日,病深者二、三日,不可驚觸使覺,待其自醒,則神魂定矣。萬一驚寤,不可複治。正肅吳公少患心疾,服此五日方寤,遂瘥。

經義

黃帝問曰︰厥之寒熱者,何也?岐伯對曰︰陽氣衰於下,則為寒厥;陰氣衰於下,則為熱厥。帝曰︰熱厥之為熱也,必起於足下者何也?岐伯曰︰陽氣起於足五指之表,陰脈者,集於足下而聚於足心,故陽氣勝則足下熱也。帝曰︰寒厥之為寒也,必從五指而上於膝者何也?岐伯曰︰陰氣起於五指之裡,集于膝下而聚於膝上,故陰氣勝則從五指至膝上寒。其寒也,不從外,皆從內也。

○陽氣者,煩勞則張,精絕,辟積於夏,使人煎厥。

○陽氣者,大怒則形氣絕而血菀於上,使人薄厥。

○秋傷於濕,上逆而咳,發為痿厥。

○脈至如喘,名曰暴厥。

○血之與氣並走於上,則為大厥。

○內奪而厥,則為喑痱,此腎虛也。少陰不至者,厥也。

○厥逆連臟則死,連經則生。(《素問》)

邪客於手足少陰太陰足陽明之絡,此五絡皆會於耳中,上絡左角,五絡俱竭,令人身脈皆動而神無知也,其狀若尸,故曰尸厥。(《靈樞》)

哲言

凡厥者,陰陽氣不相順接便為厥。厥者,手足逆冷是也。(張仲景)

人身氣血灌注經脈,刻刻流行,綿綿不絕,凡一晝夜當五十度營於身。或外因六淫,內因七情,氣血痰食,皆能阻遏營運之機,致陰陽二氣不相接續而厥作焉。厥而口噤牙閉者,實厥也;厥而口張自汗者,虛厥也。(《証治匯補》)

厥証之起於足者,厥發之始也。甚至卒倒暴厥,忽不知人,輕則漸蘇,重則即死,最為急候。後世不察,但以手足寒熱為厥,又以腳氣為厥者,謬之甚也。雖仲景有寒厥、熱厥之分,亦以手足為言,蓋彼自辨傷寒之寒熱耳,實非《內經》之所謂厥也。今人不知厥証,而皆指為中風。夫中風者,病多經絡之受傷;厥逆者,直因精氣之內奪。表裡實虛,病情當辨。(張景岳)

厥有數種︰有因肝風痰火及龍雷之火上沖而作者,有因相火上沖陽明氣塞而作者,有因膽怯心虛痰火氣閉而作者,有因元氣虛逆而作者,有因風寒邪閉而作者。又有尸厥、煎厥、痿厥、食厥、痙厥、癇厥,與夫角弓反張之類,最易驚人,極難辨識,須詳審色脈,分別施治。大概以大指掐拳內者重,掐拳外者輕;脈大浮洪有力者易治,脈沉細數急不連貫者難治;面青,環口青,唇白,鼻孔黑,人中吊者危。此論極為秘要。(孫慶曾)

陰精衰,則火獨治而有熱厥;命火衰,則水獨治而有寒厥。是二厥皆生於腎,以腎為水火之司也。(吳鶴皋)

寒厥暴亡,與中寒異。蓋中寒之寒,乃隨中隨發;寒厥之寒,乃由寒邪久伏於內,複有新寒觸之,遂厥而暴亡。故其証狀雖皆口噤,四肢強直,昏不知人,而其原實一為即發之病,一為積久觸發之病,此其原異。且發時,中寒則卒然僵仆,人不及防;寒厥則先四末逆冷,而後昏冒強直,其間少需時候,此其病作亦異。且中寒倉卒間一身受邪,難分經絡;寒厥則邪之所積,早入臟腑,內陷已深,此其病所自發又異。然則"寒厥暴亡"四字,謂其因寒致厥而後暴亡,非如中寒、中暑、中惡、中氣等卒中而亡之暴也。每一病古人立一名,夫豈徒哉﹗(《見聞錄》)

補編

陽厥補陰,壯水之主;陰厥補陽,益火之原。此陰厥、陽厥與傷寒之陰、陽二厥不同。傷寒陽厥用推陳致新,陰厥用附子理中,冰炭殊途,死生反掌。(《趙氏醫貫》)

厥者,從下逆上之病;痙者,明其風強之狀。是証總由血氣日偏,陰陽一並而成,譬如風雷之烈猛,郁極而發也。大抵可吐者,如痰食填塞胸中,用瓜蒂散及燒鹽探引;可清可折者,如厥陽壯火,升逆莫製,用玉女煎、龍薈丸;可開可降者,如氣厥、薄厥而形氣暴絕,有五磨飲及蒲黃酒。穢濁蒙神而昏亂無知者,有牛黃至寶及蘇合香丸;飛尸卒厥者,先宜酒醴引導,並施針灸。若從虛論,如內奪而厥者,有地黃飲子之通攝下焦;煩勞陽張,令人煎厥者,有人參固本,加入金箔、方諸水,壯水製火。血厥陽騰絡弗,參乎從陰從陽。色厥,精脫於下,急與大劑挽元;腎厥,宗許學士之椒附以通陽;蛔厥,有仲景之安蛔法。陽極用救陰之劑,陰極有扶陽之方。是証獨重在肝,蓋肝者,將軍之官,善干他臟者也。肝氣一逆,則諸氣皆逆,氣逆則痰生,火沸風旋,神迷魂蕩,無所不至矣。若犯於上者,不免凌金爍液,有門冬湯及瓊玉膏之補金柔製;若犯於中而為嘔為脹者,用六君去朮加木瓜、薑、芍及附子粳米東加人參,補胃平肝;若震及心脾而為悸為消者,用甘麥大棗合龍、蠣,緩急重鎮;若挾少陽之威而乘巔繞絡者,用羚角、鉤藤、元參、連翹,熄風清絡;若本臟自病而體用失和者,以椒、梅、桂、芍,益體宣用;若因母臟之虛而擾及子臟之位者,用三才配合龜、甲、磁、朱及複脈減辛味複入雞黃,安攝子母。至於痿厥之治,取血肉介類,改湯為膏,謂其力味重實,填隙止厥最速。(《臨証指南》)

暴死卒倒,其因甚多。如暴仆口噤吐涎,體暖脈虛者,中風也,分辨真偽施治。如腹痛額黑,手足收引,脈來沉遲,無氣以息者,中寒也,宜理中四逆湯,更灸關元。有本質陰虛,暑途勞役,暴仆昏絕者,名曰中暑,宜生脈散加香藿。如卒倒有痰聲者,名曰痰厥,宜六君子東加竹瀝、薑汁。有行立之間暴眩仆絕,喉無痰聲,身無邪熱者,此陰虛而陽暴絕也,宜獨參湯。有暴怒卒倒,身冷無涎者,名曰氣厥,宜四磨飲。有食後著寒著氣而暴死者,名曰食厥,宜二陳湯探吐之。有大怒載血瘀於心胸而暴死者,名曰血厥,宜逐瘀行血。有感臭穢瘴毒暴死者,名曰中惡,宜醋炭熏鼻,醒後,以藿香正氣散調之。或探喪入廟,暴絕,面赤不語者,名曰尸厥,亦宜醋炭熏鼻法,更服蘇合丸。有傷寒新瘥,與婦人交,忽患少腹急痛,外腎攣縮,面黑喘急,冷汗自出者,名曰脫元;有因大吐瀉後,卒然肢厥,不省人事者,名曰脫陽,俱急以蔥白縛切,安放臍上,再以熨斗熨之,後灌參附薑湯。又有男女交接而死者,有夢中脫泄而死者,治照前法,遲則不及。

○男女涎潮於心,卒然中倒,扶入暖室端坐,作醋炭熏之,令醋氣入鼻,其涎自退。輕者即醒,重者亦知人事,不可一點湯水入喉,使痰系心包,必成廢人。初厥用生半夏或細辛、皂角末吹鼻,有嚏可治。(《証治匯補》)

凡中風、中氣、中暑、中寒、暴厥,俱不得妄動以斷其氣。《內經》明言︰氣複返則生。若擾亂其氣,不得複返,致夭枉者多矣。(汪石山)

肝風內煽,發厥不省人事,重用茯神木治效。此病雖屬肝風內煽,然必上搏於心,心君為之不安。茯神本治心,而中抱之木又屬肝,以木製木,則風定心安而厥自止。(沈金鰲)

脈候

寸脈沉大而滑,為痰氣食厥諸有餘之証;微濡而弦,為陰陽虛厥諸不足之証;大小無常為尸厥;沉細無力為蛔厥。(《証治匯補》)

選案

扁鵲過虢,虢太子死,扁鵲至宮門下,問中庶子喜方者曰︰太子何病?曰︰太子病血氣不時,交錯而不得泄,暴發於外,則為中害。精神不能止邪氣,邪氣蓄積而不得泄,是以陽緩而陰急,故暴蹶而死。扁鵲曰︰其死何如時?曰︰雞鳴至今。曰︰收乎?曰︰未也。言︰臣,秦越人也。聞太子不幸而死,臣能生之。中庶子曰︰先生得無誕乎?何以言可生也?扁鵲曰︰子以吾言為不誠,試入診太子,當聞其耳鳴而鼻張,循其兩股以至於陰,當尚溫也。

中庶子聞言,目眩舌撟。入報虢君,出見扁鵲於中闕曰︰竊聞高義之日久矣,先生過小國,幸而舉之,偏國寡臣幸甚﹗扁鵲曰︰若太子病,所謂尸蹶者也。乃使弟子子陽,厲針砥石,以取外三陽五會。有間,太子蘇。使子豹為五分之熨,以八減之齊和煮之,以更熨兩脅下。太子起坐。更適陰陽,服湯二旬而複故。故天下盡以扁鵲為能生死人。(《史記》)

宋仁宗寵妃,食次,忽仆倒身冷,急召孫尚杜任診視。奏曰︰此氣厥也,吐後即蘇。御坐良久,果蘇。上問︰因何得此疾?對曰︰貴妃方食暴怒,氣上與食相並,故厥。吐則氣通,故蘇。(《赤水玄珠》)

一婦患病六七日,時時暈倒,口眼微歪,胸膈脹痛。診脈左關沉弦,右關搏指。詢知因食面食,胸腹脹痛起,次日便暈倒,至今亦未大便。此食厥也。用枳、朴、山楂、陳皮、半夏、木香、神曲、麥芽、煨薑、大黃,使宿食去,胸膈舒,筋脈通利,各証自愈。(吳天士)

肝風

經義

諸風掉眩,皆屬於肝。

○東方生風,風生木。(《素問》)

哲言

《經》云︰諸風掉眩,皆屬於肝。肝主風,風主動。脾主四肢,四肢者,諸陽之本,木氣鼓之,故動,所謂風淫末疾也。此証在壯年,屬熱極生風;若病後、老年,屬血液衰少,不能營養故也。(《張氏醫通》)

肝為風木之臟,相火內寄,體陰用陽,其性剛,主動主升,全賴腎水以涵之,血液以濡之,肺金清肅下降之令以平之,中宮敦阜之土氣以培之,則剛勁之質得為和柔之體,遂其條達暢茂之性,何病之有﹗倘津液有虧,肝陰不足,血燥生熱,熱則風陽上升,竅絡阻塞,頭目不清,眩暈跌仆,甚則螈 痙厥矣。治當緩肝之急以熄風,滋腎之液以驅熱,如虎潛丸、地黃飲子、複脈等方,是介以潛之,酸以收之,濃味以填之,或用清上實下之法。若思慮煩勞,身心過動,風陽內擾,則營熱心悸,驚怖不寐,脅中動躍。治以酸棗仁湯、補心丹、枕中丹,清營中之熱,佐以斂攝神志。若因動怒郁勃,痰火風交熾,則有二陳、龍薈。風木過動,必犯中宮,則嘔吐不食,法用泄肝安胃,或填補陽明。他如辛甘化風、甘酸化陰、清金平木,種種治法,未能備敘。然肝風一証,患者甚多,從古無此病名,醫每忽略,特為拈出,以便後學考核云。

○肝為風木之臟,將軍之官,性急而動,故肝臟之病,較之他臟為多,而於婦女尤甚。肝病必犯土,是侮其所勝也。本臟見証,仲景云︰厥陰之為病,消渴,氣上撞心,心中疼熱,飢不欲食,食則吐蛔。又《內經》所載肝病,難以盡述。大概其脈必弦,脅或脹或痛,偏寒偏熱,或先厥後熱。若一犯胃,則乾嘔吐酸,脘痞不食;剋脾則腹脹肢麻,便或溏或不爽。治法有陰陽虛實之殊。若肝陰胃汁未虧,肝陽亢逆犯胃,用藥則遠柔用剛,泄肝如吳萸、椒、桂,通胃如半夏、薑、附,加益智、枳、朴等,則兼運脾陽。中虛必用人參,如大半夏湯、附子粳米湯、進退黃連;瀉心、治中,溫膽等湯是也。若肝陰胃汁已虛,木火熾盛,風陽擾胃,用藥忌剛用柔。養肝則阿膠、生地、白芍、麻仁、木瓜,養胃則人參、麥冬、粳米。至於平治之法,則剛柔寒熱兼用,烏梅丸、安胃丸、逍遙散。若四君、六君、異功、戊己,則必加泄肝之品。用桑葉、丹皮者,桑葉輕清,清泄少陽之氣熱,丹皮苦辛,清泄肝膽之血熱。用金鈴子散者,川楝苦寒,直泄肝陽,延胡專理氣滯血澀之痛。如嘔吐不食,脅脹脘痞,醫者但認為脾胃之病,不知實由肝邪所致。且世人但知風、勞、鼓、膈為四大証,不知土敗木賊,延至不救者多矣。(《臨証指南》)

眩暈

經義

徇蒙招尤,目瞑耳聾,下實上虛,過在足少陽、厥陰,甚則入肝。

○木郁之發,甚則耳鳴眩轉,目不識人,善暴僵仆。(《素問》)

上氣不足,腦為之不滿,耳為之苦鳴,頭為之苦傾,目為之眩。(《靈樞》)

哲言

眩者,言視物皆黑;暈者,言視物皆轉。二者兼有,方曰眩暈。若甚而良久方醒者,又名郁冒,謂如以物冒其首也。(《証治匯補》)

眩暈之証,《內經》雖云皆屬於肝風上攻,然體虛之人,外感六淫,內傷七情,皆能眩暈,當以脈証別之。風則脈浮有汗,項強不仁;寒則脈緊無汗,筋攣掣痛;暑則脈虛煩悶;濕則脈沉吐逆。及其七情所傷,遂使臟氣不平,郁而生涎,結而為飲,隨氣上逆,令人眩暈,眉棱骨痛,眼不可開,寸脈多沉,此為異耳。若疲勞過度,吐衄便利,婦人崩傷產後,去血過多,皆令人眩暈,當隨其因治之。(嚴用和)

眩暈之病,悉屬肝膽風火。風火屬陽,陽主動,故目眩而頭暈也。譬如火焰得風,則旋轉不已。

○有腎陰不足,三陽之焰震耀于當前,故陰虛之人常若眩暈。目中忽見火如星炮,胸隔必多痰,暈時眼不能開,開則所見之物非斜即倒。

○有中土虛衰,下逆之光上浮巔頂,發則眩仆嘔吐,而五心煩熱。(《己任編》)

肥白人濕痰滯於上,陰火起於下,痰挾虛火,上沖頭目,邪正相煽,故忽然眼黑生花,所謂無痰不作眩也。

○黑瘦人腎水虛少,肝枯木動,複挾相火上踞高巔而作眩暈,所謂風勝則地動,火得風而焰旋也。(朱丹溪)

頭痛之病,上實証也;頭眩之病,上虛証也。《內經》分別甚明,曰頭痛巔疾,下虛上實;又曰上實下虛,為厥巔疾。此以邪氣在上,所以為痛,故曰上實也。至若眩暈之病,則曰上氣不足,又曰上虛則眩,未聞言上之實也。而後世諸家,有曰結而為飲,隨氣上逆者;有曰疲勞過度,下虛上實者;有曰腎不納氣,使諸氣逆奔而上者。即如丹溪亦曰痰在上,火在下。凡此皆言上實也。何與《內經》相反若此?噫﹗此後人之不明耳。夫眩暈之証,或為頭重眼黑,或為腦髓旋轉,不可以動。求其言實之由,不過謂頭重者為上實。不知頭本不重於往日,而惟不勝其重者,乃甚於往日耳。上力不勝,陽之虛也,豈上實乎?又何氣不歸元及諸氣逆奔之有?蓋上實者宜降宜抑,上虛者最不宜再伐生氣。此上實上虛之旨,不可不辨。

○頭眩有大小之異,察之可得虛實之情。

如今人之氣稟薄弱者,無論少壯,或于勞倦酒色之後,每有耳鳴如磬,或頭眩眼黑,倏頃而止者,乃常有之事。

至於中年之外,多見眩仆卒倒等証,亦常有之事。但忽暈忽止者,人皆謂之頭暈眼花;卒倒而不醒者,人必謂之中風中痰,不知忽止者,以其氣血未敗,故旋見而旋止,即小中風也;卒倒而甚者,以其根本既虧,故遽病而難複,即大眩暈也。且必見於中年之外,而較之少壯益又可知。於此察之,則是風非風,是痰非痰,而虛實從可悟矣。(張景岳)

補編

心下有痰飲,胸脅支滿,目眩,苓桂朮甘湯主之。

○心下有支飲,其人苦眩冒,澤瀉湯主之。(《金匱》)

眩暈一証,人皆稱為上盛下虛,而不明言其所以然之故。蓋所謂虛者,血與氣也;所謂實者,痰涎風火也。

原病之由,有氣虛者,乃清氣不升,或汗多亡陽所致,當升補陽氣;有血虛者,乃亡血過多,陽無所附而然,當益陰補血。此皆不足之証也。有因痰涎鬱遏者,宜導痰開鬱,重則吐下;有因風火搖動者,宜清上降火。此皆有餘之証也。世有謂氣不歸元,而用丹藥鎮墜,沉香降氣,蓋香竄散氣,丹藥助火,其不歸之氣豈能因此而複耶?《經》謂治病求本,氣之不歸,求本用藥則善矣。(劉宗濃)

丹溪論眩暈曰︰無痰不作眩,雖有風者,亦必有痰挾氣,虛者亦宜治痰為主。若據此論,則凡眩暈無非痰証也。何軒岐之言,絕不及痰,故在丹溪則曰無痰不作眩,當以治痰為主。余則曰︰無虛不作眩,當以治虛為主。(張景岳)

眩暈一証,有虛暈、火暈、痰暈之不同,治失其要,鮮不誤人。曷言乎虛暈也?如縱欲脫血,癰潰產後,老年精衰諸傷陰者,其証面赤口乾,煩躁不寐,便秘溺赤,其脈弦細而數,或弦大而數,無非精血受虧,陰虛為病。蓋蒂固則真水閉藏,根搖則上虛眩仆,此陰虛之暈也。如勞倦費神,吐瀉汗多,悲哀痛楚諸傷陽者,其証面青神倦,畏寒厥冷,身面浮氣,其脈沉細而遲,或浮大而空,無非元陽被耗,氣虛為病。蓋稟濃則真火歸藏,臟虧則氣逆上奔,此陽虛之暈也。治陰虛者,用歸芍六味東加人參之類,壯水之主,以生精血;治陽虛者,用八味養血東加人參之類,益火之原,以生元氣,所謂滋苗者必灌其根也。曷言乎火暈也?如房勞則火起於腎,暴怒則火起於肝,思慮則火起於脾。其証耳鳴目黑,上重下輕,眩仆卒倒,脈象細弱,無非動作煩擾,虛陽不藏。蓋火藏則清明內持,動擾則掉搖散亂,此虛火之暈也。若實火眩暈者,人必強健,証必暴發,渴必引飲,脈必洪數,嘔吐酸苦暈稍定,飲食寒涼暈稍緩,便解燥結暈稍止,無非風火相搏,實火為害。蓋有餘則上盛而火炎,壅塞則火熾而旋轉,此實火之暈也。治虛火者,用六味、逍遙之屬,滋陰以製火,舒肝以養脾;治實火者,宜三黃、竹葉、石膏之屬,清降以抑火,辛涼以瀉熱,所謂虛火可補,實火可瀉也。曷言乎痰暈也?如水沸水泛,則痰起於腎;風火生涎,則痰起於肝;濕飲不行,則痰起於脾。其証頭重眼花,腦轉眩冒,倦怠嗜臥,食飲不甘,脈象緩滑,無非疲勞過度,虛痰為虐。蓋清升則濁陰下走,氣滯則津液不行,此虛痰之暈也。若實痰眩暈者,脈証必實,積熱在陽明,阻塞在經絡,鬱遏在腸間,無非風火結聚,積痰生災。蓋液凝則濁陰泛上,飲停則火逆上升,此實痰之暈也。治虛痰者,宜六味、八味、歸脾之屬,補腎之原以治痰之本;治實痰者,宜二陳、芩、連、滾痰丸之屬,冷腸胃之熱以治痰之標。大抵虛暈者十之六、七,兼痰火者十之二、三。且今人氣稟薄弱,酒色不謹,肝腎虧而內傷劇,以致眩暈大作。望其容則精神昏倦也,聞其聲則語言低微也,察其証則自汗喘促也,切其脈則懸懸如絲也。當此之時,須執定見,毋惑多岐,參、耆、歸、朮,重劑多進,庶可轉危為安。倘病家畏補而生疑,醫家見補而妄駁,旁人因補而物議,以虛証為實火,以參、 為砒毒,卒中之變至,危脫之象見,雖有智者,無如何矣﹗(《會心錄》)

戴複庵云︰有眩暈之甚,抬頭則屋轉,眼生黑花,常見有物飛動,或見一物為兩,宜《秘旨》正元散,加鹿茸,兼進養正丹。不效,一味鹿茸,每服半兩,酒煎去滓,入麝香少許。緣鹿茸生於頭,頭暈而主以鹿茸,從其類也。此為虛寒也。丹溪云︰眩暈不可當者,大黃酒炒為末,茶調下,每服一、二錢。此為實熱也。(張路玉)

《經》云︰諸風掉眩,皆屬於肝。頭為六陽之首,耳目口鼻,皆系清空之竅,所患眩暈者,非外來之邪,乃肝膽之風陽上冒耳,甚則有昏厥跌仆之虞。其証有夾痰夾火、中虛下虛、治膽治胃治肝之分。火盛者,用羚羊、山梔、連翹、花粉、元參、生地、丹皮、桑葉,以清泄上焦竅絡之熱,此先從膽治也。痰多者,必理陽明,消痰如竹瀝、薑汁、菖蒲、二陳湯之類。中虛則兼用人參、《外台》茯苓飲是也。下虛者必從肝治,補腎滋肝,育陰潛陽鎮攝。至於天麻、鉤藤、菊花之屬,皆系熄風之品,可隨証加入。此証原本肝風,當與肝風、中風、頭風門合而參之。(《臨証指南》)

脈候

浮而散者為眩仆。

○春脈太過,則令人善怒,忽忽眩冒而巔疾。(《素問》)

肝脈溢大主眩。若風浮寒緊,濕細暑虛,痰弦而滑,瘀芤而澀,數大火邪,濡大虛極。(《証治匯補》)

選案

劉允功,形體魁偉,不慎酒色,偶因勞怒,頭暈仆地,痰涎上湧,手足麻痺,口乾引飲,六脈洪數而虛。余以為腎經虧損,不能納氣歸原而為暈,不能攝水歸原而為痰,陽氣內虛而麻痺,虛火上炎而作渴,用補中益氣湯合六味丸治愈。(薛立齋)

吳添官母,時多暴怒,經行複止,氣逆上厥,如畏舟船,動則暈去,久臥于床,時若天翻地覆,大熱引飲,腦如刀劈,食少瀉多。余以怒甚則血菀於上,而氣不返於下者,名曰厥巔疾。厥者,逆也。巔者,高也。氣與血俱逆於高巔,故動輒眩暈也。又以上盛下虛者,過在少陽,少陽者,膽也,膽之穴絡於腦,郁怒之火,上攻於腦,得補而熾,其痛如劈。同為厥巔之疾,風火相煽,故振搖而熱蒸;木土相凌,故艱食而多瀉。於是會《內經》鐵落鎮墜之意,以代赭、龍膽、蘆薈、黃連降其上逆之氣,以蜀漆、丹皮、赤芍行其上菀之血,以牡蠣、龍骨、五味斂其浮游之神。最要在每劑藥中生入豬膽汁二枚,蓋以少陽熱熾,膽汁必乾,亟以同類之物濟之,資其持危扶顛之用。連進十數劑,服豬膽二十餘枚,熱退身涼,食加瀉止,始能行步。尚覺身輕不支,減去豬膽、蘆、龍,加入參、歸、薑、棗,平調而愈。(《寓意草》)

一人常頭目眩暈,步履不穩,寸脈豁大,關脈多滑。醫謂老年體虛,用補。余曰︰脈大無力,固雖屬虛,然滑則多痰,徒補而不消痰,則眩暈不去,步履何由而健?必須補中兼消。方用六君湯,加菊花、川芎、酒炒黃芩,與服十劑,証覺減輕。再加歸、芍,配合丸藥。熟地泥膈,肉桂助火,皆非所宜。(程星海)

經義

陽之汗,以天地之雨名之。

○在心為汗。

○陽加於陰謂之汗。

○陰虛者,陽必湊之,故少氣時熱而汗出也。

○魄汗未藏,四逆而起。

○汗出偏沮,使人偏枯。

○人所以汗出者,皆生於谷,谷生於精。今邪氣交爭于骨肉而得汗者,是邪卻而精勝也。

○飲食飽甚,汗出於胃;驚而奪精,汗出於心;持重遠行,汗出於腎;疾走恐懼,汗出於肝;搖體勞苦,汗出於脾。

○炅則腠理開,營衛通,汗大泄,故氣泄矣。

○勞則喘息汗出,內外皆越,故氣耗矣。

○陽氣有餘為身熱無汗,陰氣有餘為多汗身寒,陰陽有餘則無汗而寒。

○腎病者,寢汗出,憎風。(《素問》)

哲言

食梅津生,食芥淚墮,此液之自外奪者也;悲則涕生,愧則汗發,此液之自內致者也。(《醫參》)

三陽實,三陰虛,汗不出;三陰實,三陽虛,汗不止。(《仁齋直指》)

真氣已虧,胃中火盛,則汗出不休;真氣已竭,陰火已衰,則無汗反躁;陰陽俱衰,四時無汗,其形不久。(李東垣)

衛氣虛則多汗,營血虛則無汗。(婁全善)

陽者,衛外而為固也。陽虛不能衛外,故津液不固而汗易泄且畏風也。此與傷風自汗不同。彼責之邪實,此責之表虛,故補、散各異。(《醫方集解》)

汗出雖由衛氣不固,胃中之津液外泄,而實關乎臟腑之蒸發使然。心之陽不能外衛而為固,則自汗出,包絡之火蒸發也;腎之陰不能退藏於密,則盜汗出,陰火乘虛蒸發也。(《張氏醫通》)

腠理之疏密,衛實司之,故自汗多責之表虛。然《要略》曰︰腠者,三焦通會元真之處;理者,五臟六腑之文理也。以此觀之,衛外之陽不足,皆當責之於中。根於中者,命曰神機。故治法不離營衛、陰陽、中氣之間,不徒從腠理也。(程郊倩)

汗出一証,有自汗者,有盜汗者。自汗者, 然無時而動作則益甚;盜汗者,寐中通身汗出,覺來漸收。

古云︰自汗屬陽虛。腠理者,衛氣之所司也。人以衛氣固其表,衛氣不固,則表虛自汗而津液為之發泄也。治宜實表補陽。盜汗屬陰虛。陰虛陽必湊之,故陽蒸陰分則血熱,血熱則液泄而為盜汗也。治宜清火補陰。然以余觀之,則自汗亦有陰虛,盜汗亦多陽虛也。如煩勞大熱,最多自汗,或以飲食之火起於胃,勞倦之火起於脾,酒色之火起於腎,皆能令人自汗。若此者謂非陽盛陰衰而何?又若人之寤寐,總由衛氣之出入,衛氣者,陽氣也,人于寐時,則衛氣入於陰分,此其時非陽虛於表而何?所以自汗、盜汗,亦各有陰陽之証,不得謂自汗必屬陽虛,盜汗必屬陰虛也。然則陰陽有異,何以辨之?曰︰但察其有火無火,則或陰或陽自可知矣。蓋有火而汗出者,以火盛灼陰,陰虛可知也;無火而汗出者,以表氣不固,陽虛可知也。知斯二者,則汗出之要無餘義,而治法亦可得其綱領矣。

○病後多汗,若傷寒、瘧疾,凡系外感寒邪,汗出熱退,而有汗不即止者,此以表邪初解,必由腠理,衛氣開泄,其汗宜然。即數日旬日,亦自無妨,衛氣漸實,汗必自止,無足慮也。若其他雜証,本非外感之解,而自汗、盜汗者,乃非所宜,不容不治。

○汗証有陰陽︰陽汗者,熱汗也;陰汗者,冷汗也。人但知熱能致汗,而不知寒亦致汗。

所謂寒者,非曰外寒,正以陽氣內虛,則寒生於中,陰中無陽,則陰無所主而汗隨氣泄。故凡大驚大恐,皆能令人汗出,是皆陽氣頓消,真元失守之兆。至其甚者,則如病後產後,或吐瀉失血之後,必多有汗出者,豈非氣去而然乎?故《經》曰︰陰勝則身寒,汗出,身常清。仲景曰︰極寒反汗出,身必冷如冰。是皆陰汗之謂也。

故凡治陰汗者,但當察氣虛之微甚。微虛者,略扶正氣,其汗自收;甚虛者,非速救元氣不可。(《景岳全書》)

方書多言血與汗異名而同類,丹溪因之,遂有在內為血,在外為汗之論,似乎血即是汗,汗即是血矣。奚知血與汗之由來,有不可以同類並言者。《經》云︰心主血,血生於心。又云︰腎主五液,入心為汗。又云︰汗者,心之液。而非曰心之血。血生於心,統於脾,藏於肝,其源則自水穀之精氣,受於中焦,變化取汁,調和于五臟,洒陳于六腑,以奉生身者也。若夫汗則為人身之津液。因腠理疏豁,皮毛不能外護,暑、濕、熱之邪干之,則津泄而為汗,是汗乃身中之陽氣所化。故《經》曰︰陽加於陰謂之汗。此可以氣言,而不可以血類也。且夏天毫竅不密,湯水入胃,汗即流溢,津液外耗,小便短少;冬天腠理閉密,汗不外溢,小便頻多,此更可見汗屬津液,而非可以血類也更明矣。況人之一身,有涕、淚、涎、唾、便、溺,皆屬一水之化,而發于九竅之中,汗若可以血類之,則涕、淚、涎、唾、便、溺亦可以血言之矣。但心為君主,汗為心液,汗多之害,與亡血之害不甚遠耳,非若便、溺之無大關害也。(《馮氏錦囊》)

心為君火,脾胃屬土,此濕熱相搏為汗明矣。如甑中燒酒,若非湯火熏蒸,則不能成汁液。(《醫學正傳》)

多汗身軟者,濕也。心主熱,脾主濕,濕熱相搏,如地之蒸氣為雲、雨、霧、露。(《醫學入門》)

陽虛自汗必惡寒,火熱自汗必躁熱。傷濕自汗,困倦身重,天陰轉甚,聲如瓮出;傷風自汗,頭疼身熱,咳嗽煩悶,鼻塞流涕;傷暑自汗,身熱口渴,煩躁面垢;痰証自汗,頭眩嘔逆,胸滿吐痰;心虛自汗,怔忡恍惚;肝熱自汗,口苦多眠;腎虛自汗,潮熱咳嗽;脾虛自汗,倦怠少食。

○凡汗出發潤,汗出如油,汗出如珠,汗多喘滿,汗雨淋漓,皆屬敗証。(《証治匯補》)

病患汗出臍胸而止者,皆險証也。至腰稍可,至足方佳。(查了吾)

補編

汗由血液,本乎陰也。《經》曰︰陽之汗,以天地之雨名之。其義可知。然汗發於陰而出於陽,此其根本則由陰中之營氣,而其啟閉則由陽中之衛氣。故凡欲疏汗而不知營衛之盛衰,欲止汗而不知橐 之牝牡,吾知其不敗不已也。(張景岳)

汗出於心,熱之所致;汗出於脾,濕氣上騰;汗泄於膚,衛氣不固。所以清心則液榮於內而為血;和胃則液周流而不騰;實腠理則衛氣充而液不泄。知斯三者,治汗之能事畢矣。(李東垣)

元陰之氣衰弱,亦有自汗之証。蓋陰虛則火動,乘於陰位,陰精被火煎熬,故汗自出也。是猶乾竹以火燃之而有油耳。不可用參、 補氣,但補其陰,則火自伏而汗自止。若相火乘於陰血而然者,宜補陰藥中加知、柏。如陰血被濕熱熏蒸而然者,用當歸六黃湯。

○自汗宜補陽調衛,盜汗宜滋陰降火。陽虛冷汗自出者,宜補心,益火之原,以消陰翳也;陰虛熱汗盜出者,當補腎,壯水之主,以鎮陽光也。汗乃心之液。陽虛陰必乘,故發厥而自汗,治用四君子東加黃 、肉桂以補陽;陰虛陽必湊,故發熱而盜汗,治用四物湯加黃柏、知母以滋陰。

○黃 、白朮,乃止汗之聖藥。麻黃發汗,根節又能止汗。有用龍骨、牡蠣止汗者,取其收澀也。有濕勝自汗者,須用滲濕之劑;有自汗不任風寒者,須用逐風之劑;有因房勞所致者,須用補腎之劑。桂枝湯,治外感風邪自汗之劑;黃建中湯,治外感氣虛自汗之劑;補中益氣湯,治傷寒氣虛自汗之劑。凡內傷諸証,自汗不止者,俱用補中益氣湯,少加附子、麻黃根、浮小麥,效如影響。但升、柴須蜜製炒,以殺其升發勇悍之性,又欲其引參、 至肌表,故不可缺。(羅赤誠)

陽虛自汗宜補陽,然有扶陽而不愈者,乃表虛無以外衛也,當斂表以實之;心虛自汗宜補心,然有補心而不愈者,乃營虛無以內藏也,當養血以調之。汗出於脾,濕氣盛也,當燥之,然有補脾燥濕而不愈者,乃火氣蒸騰也,當清其熱;汗出於腎,陽加於陰也,當清之,然有涼血養血而不愈者,乃相火作強也,當滋其陰。肝主疏泄而自汗者,當調血清火;胃經氣滯而自汗者,宜導氣通滯。此治雜病自汗之法也。若傷風傷濕而自汗者,當解其外;溫病熱病而自汗者,當清其中。又非前法並論也。(《証治匯補》)

六陽之脈,上循於頭;三陰之經,劑頸而還。陰虛陽浮,故汗出頭面,不能周身。有相火迫其腎水上行心之分野者,有陽氣失所依附飛越于高巔者,有寒濕相搏者,有瘀血內蓄者,有胃熱上蒸者,隨証施治。惟關格小便不通而頭汗者難治,陽脫而頭汗者不治。(《醫統》)

傷寒頭汗屬少陽,小柴胡湯和之。食滯中宮,熱氣上蒸,亦令頭汗,保和丸加薑汁炒川連。

○脾胃濕蒸,旁達四肢,則手足多汗。熱者,二陳東加川連、白芍;冷者,理中東加烏梅;弱者,十全大補湯去川芎加五味子。

○夏月半身出汗,由氣血不充,內挾痰飲所致,偏枯之兆也。《經》云︰汗出偏沮,使人偏枯。十全大補湯、養營東加行經豁痰藥治之。

○別處無汗,獨心胸一片有汗,此思慮傷心所致,名曰心汗,歸脾湯合生脈散、豬心湯煎服。

○陰汗屬下焦濕熱,龍膽瀉肝東加風藥一、二味,風能勝濕故也。若因酒色過度者,用六味地黃湯。(《張氏醫通》)

余嘗病怔忡、盜汗,補心腎無功,乃加豬心數片引之,遺已。藥貴向導,不可不審。(王宇泰)

脈候

尺澀脈滑,謂之多汗。(《素問》)

男子平人脈虛弱細微者,善盜汗出。(《金匱》)

浮而濡者為汗。在寸為自汗,在尺為盜汗。(《証治匯補》)

選案

一婦在產後,頭汗甚多,診脈雖洪而緩。余曰︰頭汗咸謂亡陽,然產後陰虛,喜其亡陽,與陰齊等,可勿藥也。主人疑之,更醫峻用溫補,乃暴注下瀉,完穀不化,益認為陽虛,重用參、附,其瀉愈甚,數日之間,肌削神困。複診脈洪弦數甚,此真陰竭矣。主人及醫謂︰溫補尚爾完穀不化,豈非陽虛之至乎?余曰︰產後頭汗,乃陰虛虛火上蒸,孤陽上迫,液不秘藏。誤加溫補燥熱之氣,暴注下趨而為完穀,乃火性急速,不及變化,更加溫藥迫之,焚灼之勢,必力窮乃止。《經》曰︰陰平陽秘,精神乃治。今陰氣不能和平,陽氣自難秘密,精神離決,不待言矣。(馮楚瞻)

朱御章弟,勞倦發熱,上半身自汗如雨,三晝夜不止。斂汗方法,並無一應。其岳陸右文邀予,診脈浮細沉洪,軟弱無力,面白無神,舌胖嫩白滑。意此必肺氣大虛,腠理不固。初以黃 東加五味子、附子各二錢,自子至卯,連進三劑,其汗如故。思之良久,更用蜜炙黃耆二兩,人參五錢,白朮一兩,蜜炙升、柴、陳皮各一錢,歸身、炙草、黑薑各二錢,白芍、五味子、附子各三錢,大棗五枚,一劑而斂。右文曰︰連服補斂之劑,汗俱不止,乃用升、柴、炮薑等,辛以散之,而汗反止,其故何也?予曰︰証本勞傷,脾肺中藏之陽陷而不升,衛外之陽虛而不固,以致陰氣不降,乘虛外溢,故特用升、柴以升提下陷之氣,黑薑以收固衛外之陽,使陽得在外而為陰之衛,斯陰得在內而為陽之守也。後用生金滋水等劑培養而愈。(《潛村醫案》)

一少年上身汗出,三年不愈。用棉花子炒焦泡湯,服四、五日,汗出至足,後用歸脾等湯調養而愈。(周慎齋)

附方

止汗方 治汗出不止。用五倍子為末,唾津調貼臍中,外用帛縛定,過宿即止。

又方 治盜汗,用冬桑葉一味,焙乾為末,空心米飲下二錢,神效。

撲粉法 用牡蠣、龍骨、麻黃根、赤石脂等分研末,絹包撲之,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