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華教授講
二、原文分析
第1條 百合病的總綱（病機，臨床表現，治則，預後）
第5條 正治法──滋陰清熱、養心安神
百合地黃湯（主方）
泉水──清熱，利小便
第2條 百合知母湯（變方）
1.主症不變
2.變症，心煩，口燥──心肺陰虛↑
泉水──清熱，利小便
第3條 （百合）滑石代赭湯
第4條 百合雞子湯
雞子黃 固陰和陽
好，我們接下來講，百合地黃湯，其中有泉水，在“方後注”裡面，它要求把百合用水“漬一宿”，就是浸泡它一宿，然後，用泉水煎煮百合。現在咱們煎藥，達不到用泉水，都得是自來水，你要說礦泉水，咱也好像捨不得，為什麼要用泉水，他認為泉水沁入心脾，在這裡，就是取其，清熱、利小便的作用。所以，百合、地黃、泉水，就這麼三味藥組成，正好體現我剛才說的那個正治法，第5條論百合病的正治法，有滋陰清熱、養心安神的作用。我們《講義》就是，按照藥物的作用講，它有潤肺清心，益氣安神的作用，是方劑的功效。我現在說的，是方子所體現的正治法，百合地黃湯，它就是主方，因此，是一類條文。
“百合病，不經吐、下、發汗”，沒經過誤治，“病形如初者”，有兩種含義，但最終，我要重點放在，百合地黃湯的治療作用，它的功效上，為什麼能體現這樣的一個正治法呢？百合，入心、肺二經，取它甘而微寒的藥性，因此，對肺來講，就是一個潤肺、清熱的作用，對心來說，是清心安神之效，生地黃，我特別又給引用了，程門雪的一種看法，他認為是“心陰虛為主”的一個疾病，“見心之病，知心傳肺”，所以“當先實其肺氣”。那麼，百合為主藥，就是“當先實其肺氣”，實際上是清養肺陰。
請大家再注意一下“方後注”寫的，“中病，勿更服”。咱們有個［詞解］也解釋，“中病，勿更服”說“中病後應當守方，不要更換方藥”，咱們傳統上認識，也是“效不更方”，尤其是對這樣的一種，病情容易反復，容易因為某個生活事件，或者是精神情志刺激，就是患病，這確實，除了心理調治，給他思想開導以外，要守方，至少也得20-30付。我臨床體會就是，病程短，病情比較輕，或者說知識女性的悟性比較高的話，你給她分析這病是怎麼回事，應該注意什麼，那麼恢復得快，也不容易復發。所以，咱們對病人應當耐心。比方說有心胸狹窄，小心眼的女患，倒不一定是職業問題，就是她人格基礎的問題，一點點小事，她就放不下，鑽牛角尖，這樣的病人，你就得耐心說服，而且在用藥方面，這樣的人，她不捨得花錢，吃了幾付藥，不見效，她就不來了。所以，你在第一診的時候，就要講清楚，需要守方，如果她要吃一段時間的藥，我再告訴她用中成藥，或者是，我開這個湯劑，你吃著有效，我就給你配成丸藥，這樣堅持才有療效。建立她的信心，這樣的病人，因為反復受挫，信心不足，對治療有很大的影響。所以咱們作為醫生，應該從這些角度上，醫患合作，取得療效以後，你也積累了經驗，對各種不同類型的病人，能夠有所幫助。
我覺得，仲景在這一篇裡，他列舉的就是陰虛內熱，特別是落實在心、肺上，以心陰虛為主的這個情況。後來的一些人，包括近人，一些名老中醫，他們在自己的著述裡面，也談起了比方說，有痰熱內擾證、心肺氣虛證等，所以，有虛實之辨，這地方，請大家注意，學仲景，現在學的是這一個類型，張仲景在第1條原文的，最後一句話，把治法上、思路上，提出了一個非常靈活的變通，叫做“各隨證治之”。現在，我為什麼先講第5條，而不講第2條，就是把它的正治法，百合地黃湯證為代表的，所體現的滋陰清熱、養心安神，這個總治法拿出來，然後，再看，他是怎麼“各隨證治之”的。
下面就來看，誤治後出現了什麼情況，他怎麼“隨證治之”的，所以，現在回到第2條：
“百合病，發汗後者，百合知母湯主之”（一類）
誤汗的原因，就是我剛才講的，他誤認為“如寒無寒，如熱無熱”，是表實證，就發汗了，這一發汗，會使肺陰更加受傷，肺陰若不足，臨床表現應當是什麼情況？口渴不渴。不渴，也得口舌乾燥，或者口渴。再一個，就是心煩，心煩了，因為汗為心之液，實際上它（汗法）對肺陰、對心陰，都有傷害，什麼叫做“各隨證治之”，而且百合，主藥不變，他現在，不用地黃，而換成了知母。第一個，它應該是主症不變，“隨證治之”，第一個原則，主症不變，所以，百合這個藥為主藥，不變。第二，就是要看它的變症，出現了心煩、口燥，還沒到口渴的程度，因為後邊“變渴者”，有變渴的方。現在咱們說，變證出現的是心煩、口燥，這就是心肺陰虛程度加重了，由於誤汗導致的，這個病因很清楚，特別是肺陰被傷，所以，要選用知母，燥熱的程度加重了，表現為心煩、口燥。在治法上，他把地黃換成知母，知母有什麼功效啊？咱們也是在滋陰清熱藥裡講的知母，比方說，在白虎湯裡，石膏配知母，清肺胃之大熱，也是要去掉煩渴症，它也是既能夠清熱，又能夠除煩，也能夠止渴，所以，用知母的道理，就取其這個藥用。這裡面，我們要歸納起來，換用知母，就是養陰清熱，利小便，除煩潤燥的功效。百合知母湯，為什麼也是要考慮到利小便，因為泉水具有清熱、利小便的作用，這一定是百合、知母，配上泉水的清熱、利小便，因此百合，是清心潤肺、益氣安神，知母，養陰清熱、除煩潤燥，潤燥，就是治他口燥，並除煩，養陰清熱，和地黃的功效是一樣的，所以，這個方的功效體現的，就是養陰清熱、除煩潤燥，或者說滋陰清熱、除煩潤燥。
這是百合知母湯，就其百合地黃湯證的病因，來說，本方證是誤治而來的，實際上是一個變方，也是臨床常用的方劑，你也可以，以百合地黃湯加知母用，這兩個方子，屬於我們課堂上主要講的，後面這幾個方，我先舉了病例，再說方，因為泉水，你也沒有，經常百合、生地、知母，這三個藥同用，具體情況，還要分析，因為臨床應用的時候，我們常見的，比方神經衰弱，精神衰弱，或者說神經官能症，這在西醫那裡，它過去叫“神經官能症”，現在有的就說，“植物神經功能調節不良”，這些都屬於這個範疇。
再一個，就是比方說，婦女表現為癔病，癔病就是和精神因素刺激，直接相關的，發作起來也症狀百出，鬧得也挺凶，這樣的病人，我想舉的一個病人，就是我在我們學校的專家門診裡，有一面錦旗（是她送的），那個病人，就是我用這樣的一個，思路和方法把她治好了，她是一個挺出色的女幹部，32歲就是副處級，38歲正處級，她來看病的時候44周歲，面臨著45歲以下人員，選拔副局級幹部，她本來是很有希望的，後來她發現，因為她是搞電算化的改革，畢竟是原來基礎不夠，所以，啟用年輕幹部，她心裡很不服，到班上，她說她是領導者，還非常像樣兒，但是，心裡長期的壓抑以後，她就是老想哭，不想見人，“常默默”了吧，本來是一個非常聰明能幹，而且各方面都是，很有發展前途的人，突然遇到工作上的挫折，她接受不了，也是原來都是一帆風順，這回她就經人介紹，因為她已經吃了很多、很多的，抗衰老的藥、安定神經的藥，全是西藥，效果越來越不好，而且出現了閉經。這時候，經人介紹，說“請王老師給看看怎麼回事”，見了我以後，都不管旁邊有別的病人，連哭帶訴，就是好頓說她整個患病過程，而且埋怨，她走到今天，家庭的不合作，孩子不聽話，就是完全從外因上考慮，而不去考慮自己是怎麼回事。後來，我把她這個病情說了一下，最後，我是怎麼考慮呢？第一，需要百合地黃湯加知母，舌質呢，屬於陰虛的舌，舌質偏紅，舌苔有些薄黃，脈是細數的，她就是睡眠不好，她說她根本沒法兒睡，老在想班上的事、家裡的事，越想越煩，特別惱啊。我就給她加酸棗仁湯了，酸棗仁湯，治肝陰虛，我們說心藏神，魂藏於肝，所以，我就首先，以滋陰為主組方，因為酸棗仁湯裡面，有川芎來調理肝氣，為什麼沒用逍遙散方呢？我覺得，她這是經過了一段時間，已經肝陰被傷，一定得以陰虛證為主的，地黃必須放到這裡面，實際上，我也用了，像生龍骨、生牡蠣，調和肝脾方面，除了後世的逍遙散方以外，就是張仲景自己在《婦科》篇裡面，有一個調和肝脾的名方，當歸芍藥散，也就是，在我帶的研究生裡面，曾經用三屆的研究生，九年的時間，對該方作一些臨床和實驗研究，當歸芍藥散對她這樣的情況，使用比較合理，既能夠調理血分，也能調理水分，她月經閉經以後，總有浮腫的表現，特別是眼睛、面部、手，她煩躁、睡不好覺，所以，當歸芍藥散正好，對血分、水分都有調理的藥物，這個方子用了一段時間，大概是用兩周以後，她才感覺，自己好像不那麼老要哭了，這個方子裡。後來，我也把甘麥大棗湯，治療臟躁的方子，加進來了，大棗，讓她自己每一付藥裡，開始是6枚，後來也可以加到10枚，她覺得有點精神了，這樣她就有信心了，我再告訴她，我說“你是知識女性，你是女幹部，一定要有信心，不能因為非得當個局級幹部，就算有成就，幹什麼都行，只要能夠自己心裡充實”，我還從我自身，給她講了我的體會。結果，她就用了4周藥，28付藥，非常的好，月經也來了，這說明是和情志不遂有關，屬於剛才講的，五臟裡面的肝鬱所致。因為女子以肝為主，那麼作為當歸芍藥散，在這裡面的作用，也發揮出來了，所以，她也很受感動，因為她說了“我在你這裡看病，我覺得，心理上的調治是難得的”，因為，她一開始苦悶得，真是如泣如訴，她都不管別人笑不笑話她，你看，她到班上，她怕見人，在醫生面前，她講她的那些痛苦，症狀百出，我剛才講的那些症狀幾乎全有，所以我說，這個方子，你不要單一去拘泥，是百合地黃湯為主，還是百合知母湯為主，但是，他基本法則，教給你是什麼呢？只要辨證屬於陰虛內熱證均可，那麼，其中有關《金匱要略》裡面，治療神志病的有關方劑，等最後我們講完了，再給大家總結，這個病人，給我的體會就是，辨證對頭了，這方藥都是可以出入的，叫做“隨證治之”。
現在，我說了幾個方子，百合地黃湯、百合知母湯、酸棗仁湯、甘麥大棗湯、當歸芍藥散是因為她月經閉止，在1個月內，28天，4周的藥，月經也來了，而且後來很規律，她為了防止衰老，因為她是44歲的人了，她怕更年期對她的，心態、生活、工作有影響，她很早就用了一些雌激素的藥物，我希望她不要偏信，所以，堅持用中藥，效果很好。
這個方子，實際上我們《講義》提到，用藥守方的問題，我覺得，比方說治療癔病的問題，倒不一定都是女人得癔病，我看到的是一個男青年，這個男青年的情況是很複雜，很有意思的，他已經26歲了，還沒有找女朋友，他說那也不是主要的心理負擔，主要的問題是什麼呢？他說做生意，他連一個小姑娘都不如，覺得很悲哀，他開始是在一個預製板工廠工作，建築用的大預製板，很粗糙，廠長信任他，讓他做倉庫保管員。但是，在管理的過程中，開始時他說，“只要廠長給我寫條子，我就發貨”，發了很長一段時間，他突然想起來，我得清理、清理這白條子，到底有多少，清理完了以後，把他嚇得夠愴，“這得多少萬元的東西，就這麼隨手拿出去了，我怎麼辦呢？找我算帳我怎麼說啊？”他一嚇，就一夜一點兒也沒有睡，第二天，還得照常工作，這樣堅持了18天，成宿瞪著眼睛不睡，就在擔心，“這麼好多萬元的東西，我就這麼隨便讓他們拿走了，廠長批字，他要不承認呢？”從這開始，他的精神負擔、壓力特別大，18宿不睡覺啊，這病人就不能吃飯了，開始煩躁，家裡人也很著急，為什麼呢，他不說原因，家裡也挺害怕的，他因為是我們醫院一個同志的親屬，說“請王老師給看看”，我看了以後，第一個，我說先看舌苔，因為家屬是偷著告訴我，他是為什麼這樣的，但是，他們也不知道具體情況，是什麼原因來的，我一看那舌苔，黃白相兼，厚膩，一張嘴都臭哄哄的味兒，我問他大便情況怎麼樣？好多天不大便了，因為他也不好好吃飯，他也便秘，大便也沒通，我說“我給你開方，你一定不要怕苦，湯藥一定要喝，大便得通開”。當時他沒說願意，因為他的脈也非常滑利，我說“你是不是什麼事上火了？”他看看他家的親屬在跟前，就不說，後來，我把他們親屬攆走了，說“請你們都出去”，我說“你得對我說實話，你倒底為什麼會造成這樣”，我首先說“你多大了”，不是嗎，咱們前面問診有年齡，“你有沒有女朋友”，我說“因為失戀了還是什麼？”，他說“不是”。最後，他就給我講了這段故事，生意場上的問題，回頭我就開了這方，我說去抓藥，然後我就跟他的親屬說，“趕緊找廠長談話，這事叫廠長當面擔過去和他沒關係，得把這個病因消除，解除心理負擔，然後，或者是有可能的話，給他調離一下工作，就是廠長說，‘第一，這是和你沒關係，第二，我現在有個別的任務給你，先讓他給工作’，這樣，就讓他徹底鬆弛下來，然後吃藥”。真的，我第一方給他用的什麼，礞石滾痰丸，意識清楚，我也得給他滾痰，給他把這個痰熱，從胃腸方面，給蕩一下，蕩完以後，當然我私下給他說了，我說，“你這大便通開了，你吧”他說睡覺還是不行，還在想著這事，我說“廠長信任你，你得感覺高興，領導說了這責任不歸你，你不用害怕，現在你的責任，就是要吃好這個方藥”，他說，“大夫，你給我治好了，我真得好好謝謝你，我不只是因為這個”，因為他管的這倉庫，作為小青年來說，工資不算很高，結果，他業餘的時候，又發了一車皮從大連發來的蘋果，他為什麼說他連姑娘都不如呢，其實，有一個女孩子，就是賣蘋果賺了好大的一筆錢，他就想學她，發了一批桃子，因為天氣熱，他來找我看病的時候，是天還不算冷的時候，這桃子到他這的時候，爛了，一下子損失也不知道是多少錢，對他來說就是一個不少的負擔，這個事，又是火上澆油，第二次，他又把這事給我說了，我再給他開導、開導，“你就得先吃藥”。後來，我又跟他家屬說，我說這回，你們可別指著他掙錢，甚至於可以你們家再拿點錢，讓他出去玩一下，有的人認為，神經衰弱、精神衰弱，是過度疲勞、緊張所造成的，實際上，你若讓病人去躺上三天、五天，去休息，去旅遊，他照樣還是睡不了覺，症狀並不能改善。所以，疲勞不是直接因素，而是心理上的改變，是最主要的。所以，有的時候，咱們憑著自己的體會，你要說心裡高興，我這活幹得漂亮，我就是值得幹，累得你幾天不吃飯、不睡覺，你有病嗎？沒有病，很高興的去幹，沒有病。反過來說，這活你成心不願意幹，你還非幹不可，你看你一天吧，說累也不怎麼累，你就覺得累得受不了，是不是這樣啊？但是，這個神經衰弱也好，還是其它什麼，他不是一次、兩次，不是一天、兩天得的。因此，中藥的治療，除了辨證治療以外，我覺得，張仲景真是經驗總結，“各隨證治之”，因人而異。所以，我講的這個病例給我的體會，他真就是好了，而且，他家裡人也真拿出錢來，領他出去玩了一場，現在正常工作，但是，確實不管預製板的事了。
我想我講這個病例，就是說，百合地黃湯也好，百合知母湯也好，它只能發揮什麼作用？治療陰虛內熱證，以滋陰清熱、養心安神。當然，如果以失眠為主症，這樣的病人，你就得考慮，像生龍骨，生特蠣，包括治療耳鳴的磁石，用磁石來鎮驚，還有什麼比較好呢？我覺得珍珠母，有時候先煎的話，比我現在說的這兩樣效果好，不一定非得是鎮肝息風湯，治高血壓，才把珍珠母用上。珍珠母的先煎問題，包括特別是虛證，你應該用一些，比方我臨床觀察，桑椹子，用20克以上，效果很好，再就是，比方對女性患者的陰虛、血虛，阿膠是應該用的，再就是，比方說“對藥”，酸棗仁配柏仁，夜交藤配合歡花、皮，這樣的對藥都是應該用的。所以，屬於心肺陰虛，還是心肝方面的需要調肝理氣的，這都要考慮，我們《講義》上，提到桂枝加龍骨牡蠣湯，我倒覺得情志不遂的話，可用柴胡龍骨特蠣湯，《傷寒論》的柴胡龍牡湯，效果很好，特別是他若伴有耳鳴，甚至於幻聽。
我曾經看過一個小男孩，他就是因為考大學落榜，結果抑鬱，他看他爺爺殺雞的時候，他就覺得，這個刀下回就該殺他了，就是一種幻覺，耳朵裡老在響，“你說你多窩囊，你多沒出息，你就該殺”，所以，他總是在想，下一個他家的人就該殺他了，一種幻覺、幻聽。我說呢，就是用柴胡加龍骨牡蠣湯，加上磁石，解決耳鳴的問題，用磁失丸，都可以的。
時間關係，我就說到這了，這是第2條，講的是誤汗，下面，第3條，講誤下。大家關心一、二類條文，第1條加第2條、第5條就是一類，現在第3條以下的條文，就是二類的了，大家熟悉就可以了，因為仍然是屬於，“各隨證治之”的範圍，第3條：
“百合病，下之後者，滑石代赭湯主之。”（二類）
我們也首先分析下法，誤下以後所致，他為什麼採取下法了呢？那就是，誤解“意欲食複不能食”，“欲飲食，或有不用聞食臭時”為裡實所致。這個地方，我要說明一下，咱們的《講義》是分開講的，它說“意欲食複不能食”是裡實證，與這個“不用聞食臭時”是分開的，實際上不對，飲食上的改變，都誤認為是胃腸的疾病，是裡實證就誤下了，而誤吐的原因，是我剛才說的以為什麼也辨不清，這是個怪病，怪病就多痰，多痰就得吐法，這個《講義》，它全都從飲食上，分別來說下法、吐法是不合理的，他並不是因為吃多了，需要湧吐，不是那個原因，所以，這裡你要辨證的話也是，為什麼還是百合為主藥呢？就是因為，它主症不變，包括“口苦、小便赤、其脈微數”，這樣的診斷依據，依然存在。誤治以後，大家想，誤下用苦寒藥物，最先應該傷哪呢？首先傷了胃陰，傷了胃陰他最容易出現什麼情況呢？胃氣上逆，嘔吐，或者是噦逆、打嗝、呃逆，就這樣了。所以，胃氣上逆出現的，吐、噦逆、呃逆，這是胃氣上逆所致。那麼，苦寒藥如果傷及腸道的話，就大便瀉下了，大便瀉下，小便就反少了，這《講下》可能是說，小便短赤、澀少，實際上，苦寒藥用于陰虛證，“虛者瀉之”，那就犯了“虛虛”之戒，哪來的小便赤啊？肯定是稀水便，小便少了。
因此，我們來看這個方，它提出來的是叫做“滑石代赭湯”，實際上，這有疏漏，方名叫什麼啊？我不是說“各隨證治之”嘛，百合主藥不能變，主症不變，百合在用，應該全方名是“百合滑石代赭湯”，這才體現“各隨證治之”，而且，是百合配泉水，以泉水來煎煮百合，上方也是這樣，一定是泉水煎煮百合不變，滑石在這裡，我們講《中藥學》的人說，“滑石利尿而不傷陰”，從哪來的？張仲景經方體現出來的，本來是陰虛的人，已經有苦寒傷及胃腸了，還用滑石這個藥，他怎麼能好呢？滑石，利尿而不傷陰，對兒科的六一散，滑石配甘草，所以，這個利尿而不傷陰，就源於這兒，它有清熱、利小便，利小便又能實大便的作用，這一個滑石粉，全解決，所以，滑石必須得用。代赭石，張仲景自己的方子，對胃氣上逆，有旋覆代赭湯，這顯然用它和胃、降逆、止嘔，胃氣上逆，往上升，我就用沉降法，令胃氣降，得以和順，所以，這藥物的組合，千萬不要忘了，百合、泉水原意不動，現在變化了的“隨證治之”，是用滑石，利小便、清熱、實大便，用代赭石，和胃降逆止嘔。整個作用應該是什麼呢？百合滑石代赭湯，養陰清熱不變，利尿降逆，把這兩方面，滑石的利尿作用，代赭石的降逆作用綜合起來，就是滑石代赭湯的功效。誤下以後，用百合滑石代赭湯，養陰清熱，利尿降逆。
誤吐，這是第4條，第4條是說的
“百合病，吐之後者，用後方主之。”（二類）
誤吐以後，用什麼方呢？這後方是什麼呢？百合雞子湯。誤吐傷及胃陰，胃中不和，實際上，它使陰虛的症狀更加加重，所以，它主症不變的情況下，出現了虛煩不安，胃中不和等症。那麼，百合和泉水不變，現在要說的雞子黃的作用，雞子黃，雞卵，咱們說它屬於純陰之品，純陰之品具有固陰和陽的作用，固陰和陽，取它的作用，養陰潤燥，滋養胃陰，胃陰被恢復了，我們說，作為中焦脾胃的作用，以安五臟。雞子黃，純陰之品，固陰和陽，滋養胃陰的作用非常好，因為誤吐以後，主要是胃陰被傷，他才出現煩、胃中不和，這樣，用百合，養陰潤燥以外，雞子黃能夠滋養胃陰，以安五臟。我們這上面寫的，誤吐以後的百合雞子湯，養陰潤燥，以安臟氣，實際上，是解決中焦脾胃，令胃氣和，臟氣安。
後面的6條、7條、8條，是屬於變證，這是誤治的一個變證，那是百合病變證，看怎麼“隨證治之”。第6條，百合病變渴，這就是外洗方，為外治法出了一張方子，百合病變渴這個變證：
“百合病一月不解，變成渴者，百合洗方主之。”（三類）
這個地方，不是說有的百合病，是和熱病有關嘛，有的“一月還微見”，還有輕微的症狀，現在，他並沒有經過熱病之後，百合病一個月之後，症狀仍然沒有變化，還反而增劇了，出現了口渴症，這就比原來的口燥，比誤治的口燥用知母來說，症狀加劇。這就是說，和誤治沒關係，和熱病沒關係，而是百合病日久，遷延以後，這種陰虛內熱證加重了，所以，它變成“渴”，出現了陰虛內熱較重的口渴症，這裡為什麼要提出外治法呢？就是從肺合皮毛考慮的，該內服方，是百合地黃湯，還是百合知母湯，照舊，現在我叫你配合用百合水洗，洗浴用百合，特別他講了怎麼洗，這個在用量上，包括也是將藥“漬一宿”，洗身，洗完了以後，他有一個護理上的囑咐，怎麼囑咐的呢？“洗已”，洗完了，“食煮餅”，這個餅，煮的餅，大家想，應該是什麼呢？是咱們烙的餅嗎？煮的餅，是麵條，怎麼理解？擀麵條，你想，是不是把這麵擀成像大餅一樣，然後，再折疊起來，一切才是麵條，它稱之為“煮餅”，吃麵條，熱湯、熱水，也是幫助你補充水分。你看咱們若是洗完澡，熱浴以後，確實出汗多，口渴，本來是為了治口渴症，現在讓你洗浴，這時候，防止口渴症加重，你一定吃熱麵條，而且告訴你，必吃什麼呀？“勿以鹽鼓”多半這時，吃鹹了可不行，你看他考慮很充分，這才是適合病人，適宜的飲食、居處，護理的原則，在這裡面充分的體現了。
我剛才，可能遺漏了，百合地黃湯服後改變的情況，請大家看一下百合地黃湯，這都是屬於藥後反應，需要護理，或者是病人引起注意的地方，他寫的“方後注”“中病，勿更服”我說了，“大便當如漆”，這地方怎麼理解？生地，咱們要從飲片上看，它還有點黃，熟地，你看什麼顏色啊？黑呼呼的，可粘膩了，所以，生地，你服後，大概經過咱們胃腸的腐熟，就變成熟地了，所以，排便的時候，就像柏油便似的，很黑。張仲景有經驗積累，囑咐病人，除了要堅持用藥以外，大便黑得像漆一樣，你不要害怕，是生地黃汁的原因，停藥以後，自然恢復，絕對不是便潛血。我覺得是真實的記錄，而且確實這樣，再一點，我請大家注意，臨床上，就是脾虛的病人，脾虛便溏者，你若用生地，他會大便稀的，而且肚子很不好受，所以，你得看，因為我們也講了，有的人就是脾運不健，他若是溏便，你再用生地的量大，或者是連續應用，這病人可能就承受不了了，他就會加重便溏。所以，生地，不僅是，便“如漆”的問題，而是容易使大便更溏，它畢竟屬於涼的，滋陰清熱藥，這需要說明。第6條講的外治法，百合洗方，這個可以根據臨床需要，建議一下外治法，有這個說法。
第7條：
“百合病，渴不差者，用後方主之”（三類）
後方叫什麼呢？栝蔞牡蠣散，這個方，是說，口渴，用了外洗法，效果還不行，那咱們就在內服方上，還得下點功夫，這內服的選藥，又一次看到，用栝蔞根（花粉）止渴，現在這是對百合病“渴不差”，就用了栝蔞根（花粉）和牡蠣，它說是“熬，等分”，變成了1：1的散劑，這個“熬”，咱們現在說是熬湯，熬粥，就是水煮叫“熬”，在漢代張仲景的文字上，炒為“熬”，炒。牡蠣，為什麼要炒呢？大家想，那像蛤蠣瓢似的，炒熱，加熱以後可以使它鬆脆，才容易做成散劑。所以，在這個方子裡，給後人的啟發是什麼呢？就是牡蠣，味咸，咱們原來講了，滋陰潛陽、重鎮安神的作用，在這裡，他實際上告訴我們，它鹹寒，達到育陰潛陽，引熱下行，具有清熱作用。在《中藥學》裡面，我們講的是滋陰潛陽，重鎮安神，而這個經方給你的啟發，是鹹寒入下焦，使它引熱下行，這樣的一個清熱作用，應該引起重視，和它的藥性有關係。所以，對於渴症，他為什麼沒用百合，而是用的百合洗方，不行的時候，用花粉，那肯定是，滋陰清熱、生津止渴，牡蠣是鹹寒，寒以清熱，鹹入腎，入下焦，引熱下行，它方中也沒用泉水，就改了一個辦法。《講義》說，是“藥不勝病”，即病重而藥輕了，所以，洗方再配合栝蔞牡蠣散，服用的方法，就是“方寸匕”，這細末方寸匕，一平方寸的量，撮起來，一天服三遍。
“百合病，變發熱者（一作發寒熱），百合滑石散主之。”（三類）
第8條這個變證，是變發熱了，這個熱是真熱，不是“如熱無熱”了，不應當發熱，現在發熱了，說明什麼問題，已經在百合病的基礎上，真是有變化了，說明已經有裡熱了，這個裡熱，看來也不是熾盛到像，咱們原來講白虎湯證似的，或者裡實的瀉下證，不到那個程度，就是說真是有熱了，它提出來“百合滑石散主之”，再一次提到滑石的作用。這個方子，仍然是散劑，這個散劑，請大家注意，“百合一兩（炙）”。原來，我沒有注意，這括弧裡的“炙”字，還是咱們本科生，下了課就來問我，“王老師，這百合怎麼還炙？他發熱怎麼還得補呢？”，他這一問，我也蒙住了，百合怎麼能用補益，用炮製上的“炙”法呢？我說“沒關係，我回家查書去”，一看，這個“炙”，在這裡，也不是蜜炙，而是把它烘乾了，或者是把它焙了，讓它怎麼樣呢？因為百合，我剛才已經說了，鱗莖，含的水分很很大，新鮮的百合，水分是很大的，你現在要把它作為散劑，必須把它的水分去掉，什麼辦法去掉？就得烘了，焙了，在炮製上為了製劑的要求，這個“炙”是烘和焙的意思，然後，和“滑石三兩”，做成散劑以後，也是“飲服方寸匕”，一天三次。說“當微利者，止服，熱則除”，他這也是用滑石，清利小便，使熱隨小便而去，就是說，不要分利太過，本來是個陰虛內熱證，熱有所偏重，所以，通過利尿以清熱，絕對不是去通利大便，不要把這個“利”，當作是利大便去了，還是利小便，清熱不傷陰，就是說“中病即止”，不要說“清熱挺好使，再接著吃”，不行，不要再使陰虛更甚，再次傷陰。
百合病的變證，不管它發生的病久與否，有多長時間，不在病程的長短，因為它病情上，比較能夠維持一段時間的話，變渴也好，變發熱也好，都是病情在內熱上的出入，內熱的程度上有所出入，所以，他的用藥都比較輕。一般來說，口燥了，用知母，要是變渴了，就用栝蔞根，若是覺得泉水和百合清熱向下行不夠的話，就改成滑石，滑石若力量不夠，再用牡蠣，這用藥規律大家都聽到了嗎？都針對清熱，但不要再次傷陰，要顧護陰液，我想“各隨證治之”說的就是這樣。
好，同學們，下面我們來學習第9條原文，這條原文實際上，是對百合病總的論述，第9條，就是對前8條原文，進行歸納、總結，特別是講他辨證施治的，有關方劑，體現了一個什麼樣的治療原則？下面，我們來看原文：
“百合病見於陰者，以陽法救之；現于陽者，以陰法救之。見陽攻陰，復發其汗，此為逆；見陰攻陽，乃複下之，此亦為逆。”（三類）
為什麼說它是百合病的治療原則呢？百合病的病機，我們已經講到了，總結出它是心肺陰虛，陰虛而內熱，我們強調以心陰虛為主。那麼，作為陰虛內熱，在治法上我們確定的大法是，滋陰清熱、養心安神，以百合地黃湯為代表的主方，就是這樣的一個治療原則的，集中體現。要說“見於陽者”，那就是說，陰虛內熱，就偏於陽盛的表現，但是，必須得通過滋陰才能夠清熱。因此，它叫做什麼呢？“見於陽者，以陰法救之”，我們所講的，不管是主方，還是汗、吐、下後變證的變方，百合知母湯，百合滑石代赭湯，百合雞子湯都是這樣的，發揮它什麼作用？就是“見於陽者，以陰法救之”，實際上，就是陰虛之甚以後，陰損及陽了，還有，就是陰中之陽也要受到損害，那麼，關於這樣的治法，就要針對“陽虛則外寒”，比方說，症見怕冷、神疲無力，甚至於陽虛以後一種倦怠的表現，這個，在本篇裡面它沒有談到，治療上，應該的加養陽的藥物，這個法則，也就是原文提到的，“見於陰者，以陽法救之”，雖然沒有具體論述在這一條裡，但是，後世常常用一些，溫柔養陽的治法，臨證的時候可以參考，原文提到了兩個“為逆”，什麼意思呢？陰虛，肯定是養陰、滋陰，為治本之法，現在，如果在陰虛的情況下，複用汗法和下法，更傷其陰，都為錯誤的治法，所以說“此為逆”，“亦為逆”，時間的關係，我們對第9條原文，就給大家作一個提示。
百合病一共九條原文，特別是第1條，作為論百合病的總綱，大家看，裡面首先講的是“百脈一宗，悉致其病也”，是論的百合病的病機，因為心肺的功能正常的話，百脈均得其養，身和無病，反過來說，現在心肺陰虛，心肺的功能失常，好像百脈皆受其累，因此，好像全身都病了一樣，症狀百出，在臨床表現上，我們歸納了兩組典型證候，一類，就是從飲食方面的改變，精神方面的改變，起居、行動方面的改變，感覺方面的改變，還有，如神靈作祟一樣的症狀百出，變化多端，精神恍惚不定證，還有，就是“身形如和”，這是屬於沒有陽性體征，你查不出具體的病灶在哪兒，是種精神、神經方面的失調，因此歸納為神志不寧證。作為它來去無憑，就得抓診斷依據的陰虛內熱證候，所以，是兩組證候，陰虛內熱證候，表現為“口苦、小便赤、其脈微數”，另外，我們又從第二段落，把有關“頭痛”、“頭眩”，“淅然者”補充到這兩組證候裡，比方頭痛、頭眩，屬於陰虛肝旺，還是肝陽偏亢，出現的症狀，仍然是陰虛內熱所致，作為“淅然者”和我講的“如寒無寒，如熱無熱”，異常感覺相似。“淅然”就怕風、惡風、怕寒，這樣的症狀。所以，臨床表現，是兩組典型證候，而以陰虛內熱為診斷依據。再提到的就是治則，治則，我們是從誤治的方面，因為“諸藥不能治，得藥則劇吐利”，提示了誤治，禁忌汗、吐、下法。因此，正治法，就是滋陰清熱、養心安神，同時，在第二段裡面，也談到了預後的問題，就是關於“六十日愈”，還是“四十日愈”，還是“二十日愈”，不是根據排尿時的感覺、症狀，來決定的，因為兩者沒有內在聯繫，在講解的時候，已經說到了。所以，這個預後，還是取決於正氣的強弱，正邪交爭的過程，正氣抗邪，若正氣尚能勝邪，病程就短，就向愈得快。我臨床的體會，就是病程短，病情輕微，或者說知識份子，他悟性強，作為藥物治療的同時，給他以心理調治，思想開導，這個病程就比較短，恢復得比較快，所以，不要拘泥在“六十日”，“四十日”，“二十日”，這僅僅是約略數，是作大約的一個病程，提示了，在發病學上，仍然以正氣為主導的因素。第1條，我說它是百合病的總綱，包括了這麼些內容，是一類條文，請大家在理解的基礎上，把它這些形像的描述，能夠給以牢牢的記憶。遇到病人，我們心裡不慌，假設說屬於陰虛內熱的病人，可以用百合製劑，或者以百合為主的底方，來進行辨證施治，也就是按照張仲景原文的意思“各隨證治之”。
好了，這堂課就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