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轉折


學習佛法需要一顆穩定的心和一種持久專一的精神。如果做不到這一點,今天依止一個上師,明天又另攀高枝去學別的上師所傳之法,短暫的一生就在這種毫無定解的東飄西蕩中被打發掉,那此生的這種「修持」究竟有多大意義?

在我的印象中,有些地方的道友研習佛法非常穩重而求實。而另有一些地方的人則喜歡南來北往、逐流而去。故而我對四川綿陽地區的在家人一向評價頗高,他們基本上做到了一門深入。記得第一次到綿陽的金剛道場大約是在1991年,整整十個年頭了,那裡的道友們無論是聞思修還是做放生、印經等功德事,都能十年如一日、堅持不懈地行持下來,這樣的修行人真值得讚歎。

蔡建就是這其中的一位。感覺當中,他對佛教的虔誠總是讓人感動。在用世間法,特別是以科學觀念思維人生的真義而不得後,他最終決定按佛法究竟而深妙的教義度過自己的一生。這中間當然會有一段轉變的歷程:

我姓蔡名建,今年三十五歲,出生在川中的工業重鎮——綿陽,父母均是一家大型國有企業的職工。如同大多數的廠礦弟子一樣,沒有經歷過什麼大的風雨,順理成章地我就從幼兒園上到小學、中學,再到技校,而後參加工作。1987年我考上四川廣播電視大學,1990年畢業後回原廠繼續工作。

從小所受的教育,使我對看得見、摸得著的物質世界深信不疑並孜孜以求。而對那些名人專家所說的話更是寧信其有、不信其無。但科學發展的事實本身卻是,新的理論取代舊的理論並使其日臻完善。因此,紛繁變幻的事物和層出不窮的種種理論,真的讓我們有些無所適從——即使是愛因斯坦的相對論到了今天,也已然暴露出它的局限性。

對外部物質世界的探究不斷延伸的同時,我們對自己內心世界的探索卻相形見絀。各種哲學思想流派之間的紛爭已經延續了好幾千年,至今仍難以建構起一套令所有世人心悅誠服的理論體系,更遑論指導人心及社會的健康走向了。這就造成了思想領域中,你方唱罷我登場、各領風騷數十年的熱鬧而混亂的局面。

正如佛陀所說,眾生本來都想得到安樂,所謂財、色、名、食、睡,凡夫無不想借此以達安樂,我也未能免俗,普通人所有的七情六慾我樣樣不少。因此,從平常的琴棋、書畫、歌舞、體育,到玄妙莫測的奇功異能,乃至邪門外道,我樣樣都想嘗試以期慶快此生。就這樣忙忙碌碌、樂此不疲。但每每新鮮刺激過後,我不禁要捫心自問,難道這就是生活嗎?這就是快樂嗎?這就是人的一生嗎?

雖然全社會都在提倡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奉獻精神,這無疑是一高尚的人生理想,但在我看來,它似乎缺乏一個賴以支撐、令人信服的理論依據,即為什麼要為人民服務?奉獻的目的是什麼?我算不算人民的一分子?為自己服務難道不也就是為人民服務嗎?人人都為自己服務那豈不也就成了都在為人民服務嗎?看看身邊那些追名逐利、沉溺於自我享樂的匆匆人群,我就知道這種倡議將很難得到大家的響應與認同,因為它只是口頭上的空喊口號,而沒有深入人心的內在改造。只有內心自願自覺的認同才是驅動行動的最大動力。

帶著許多疑惑,我開始走入佛門。雖然後來接觸過一些佛教方面的書籍,也得到了一些大德的加持,但因自己愚劣,加上沒能按次第系統地學習佛教知識,故而一直在似是而非、不得要領中過活。感謝佛菩薩的垂憐,1994年我終於踏上了色達喇榮佛學院這塊淨土。記得當我們一車人歷盡了一路的艱辛,總算跨入了學院的大門那一刻,就如同流浪多年的遊子回家一般,淚水不禁潸潸而下,許多人的眼淚一直流到大經堂方才停止。雖然來之前就聽說了學院的壯觀,可我還是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呈蓮花瓣的山谷中,一排排木屋如繁星一般圍繞著中心可容納萬人的大經堂,那氣勢真是莊嚴無比,不愧「佛教都市」的稱號。同樣令我驚奇的是這裡濃厚的聞思修氣氛。儘管以後我每次都是來去匆匆,無緣更多親聆法王如意寶的諄諄教誨,但單從那些活佛、堪布的日常舉止中,就已令我體驗到如飲甘露一般的感覺。他們安詳、平和的自在神態;深入淺出、犀利如劍的學識與見地;悲天憫人、等視群生的慈悲胸懷,總讓人感覺如沐春風,其樂也融融。而且更主要的是,我心中的諸多疑惑,在他們的點撥下,如烏雲見日般越來越少。現在,我對因果是世間的法則、空性是萬事萬物的本來面目等這些正見,已有了一點相似的定解,因而也明白了追求快樂的正確方法是信守因果、善待他人,而快樂的至極則是要證得顯空無二的無上大圓滿境界。

佛陀以他深廣博大的智慧,對宇宙萬物做出了深刻、徹底的闡述。這不僅僅是佛教界人士的共同認識,隨著科學技術的發展,也得到了世界上越來越多的哲學家和科學家的認同。前不久,香港鳳凰衛視播出的「世紀大講堂」節目中,著名的美籍華裔物理學家楊振寧教授,在談到量子物理發展到今天對物質的認識層次時說道:「物質的結構是如此的精細,這絕不能用偶然來解釋。對物質的最終認識不是科學能解決的,也不是哲學能解決的,也許只有宗教能解決。」在談到科學發展的前景時,他贊同這樣一種觀點,即「科學的盡頭是哲學,哲學的盡頭是宗教」。另外一位量子物理學家也曾做詩讚歎道:「一粒沙中含一世界,一朵花中有一天堂。」這不禁令我想到《普賢行願品》中「一塵中有塵數剎,一一剎有難思佛」的偈句,這些都充分證明了佛陀智慧的無上,以及佛法的偉大絕倫。

在與一些佛教界高僧大德的接觸中,最令我感動的是他們那種嚴於律己、慈悲待人的高尚人格。這種高尚人格所帶來的魅力,使每一個與他們接近的人都感受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安樂、寧靜與感動。如果世間的每一個人都有如此高尚的人格,那這個世界不就已成了人間淨土嗎?法律與制度只能從外部制約一個人的行為,卻無法從內心徹底改造一個人,而佛教在這方面卻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我所接觸的為數不少的佛教徒,因為敬奉因果,並以佛陀「諸惡莫作,眾善奉行」的準則要求自己,因而他們中的絕大多數都能自覺地遵守國家法紀,充滿愛心地對待身邊的每一個人。我在這些大德們和佛教精神的感召下,雖然也發心做了一些事,但不要說與那些大德相比,就是和身邊的師兄們比起來,都感到十分羞愧。如果說佛教給我帶來了什麼收穫的話,那就是每當看到身邊的人為一己之利而產生無盡煩惱時,我就會為自己的選擇感到無比的慶幸。

通過幾年來的聞思,使我對佛法及上師三寶產生了不可退轉的深信。我會以不變的信心,繼續我對佛法的追求。同時也希望那些還沒有走入佛門的人,能盡早領受到佛法的甘露,共同走向究竟解脫的大圓滿之境。

蔡建給我講完他的人生轉折後,時針正好指向正午12點。可能為他的表白所打動吧,此刻的太陽竟放射出一陣強烈的異光照到我們的頭頂上。我感覺周圍的氛圍一下子變得熱烈起來。在這種讓人由不得就會迸發熱情的空氣中,我的腦海又一次迴響起他剛才在談話結尾時所發的誓願。如果他能保持這種永不退轉的信心,在三寶不可思議的力量加持下,僅通過這種清淨而堅定的願心,他也能速得成就。正如《信力增上經》云:「若人三寶前,即使敬合掌,亦不墮惡趣,獲得如來果。」更何況蔡建並不單單是「敬合掌」,他的心已全部放在了佛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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