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因果報應錄【地獄篇】


十三、朱秀華借屍還魂記

李瑞烈
今日佛教”雜誌記者李玉小姐麥寮專訪

這是一個千真萬確的事實,我所以要告訴您這個借屍還魂的故事,並不是讓您覺得奇異,而是證明在這個世界上確實有六道輪迴、因果報應這件事,而且這件事就發生在今日的台灣。

麥寮鄉下奇事發生

記得是今年的二月間(民國五十年),星雲法師應邀到虎尾講經,那時候同來的還有煮雲法師,因為白天沒事,我們幾位居士,就陪著兩位法師,到虎尾附近的鄉下去玩玩。

也是在星雲法師講經的同時,智道尼師有事在麥寮,我因沒有去過麥寮,所以就動了到麥寮去玩玩的念頭。麥寮是個靠海的地方,交通並不太方便,而且也沒有什麼好玩的地方。我們在紫雲寺,拜訪過智道尼師以後,就想趕回虎尾,可是紫雲寺的住持,堅持留我們吃午餐,而且班車已過,我們就又留下來在大殿上聊天,現在,我們所講的奇事也就是在聊天的時候由一位許庇右先生透露出來的。

海豐島上初遇亡魂

這一個故事,就是“借屍還魂”的故事,本來這一件事情已經發生了很久,可是因為這個故事的主人一直都不願意渲染這件事,所以知道這個事實的人,只限於麥寮附近的居民,至於外地的人,雖然偶或聽到過傳說,但都把它認為是神奇鬼怪的故事,或者竟認為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一直都沒有人去注意它。

在我起初聽到這件事的時候,因為敘說的人說話沒有條理,聽起來有些亂糟糟,我們只知道有一位吳先生在海豐島工作,遇到一位金門小姐的靈魂,現在這位朱秀華小姐借屍還魂了,其餘的,這位先生雖說了許多,但我都沒有聽明白,可是,僅聽到“借屍還魂”這回事已引起了我們的興趣,所以我們就打消了吃過午飯馬上回虎尾的主意,決定去訪問故事中的主角。

阿罔身體秀華占有

中山路是麥寮鄉較為整齊的一條街道,這一位被視為神奇的人物就住在這一條街上,門牌九十五號,是一家建材行,故事的主角就是這一家得昌建材行的主人,吳秋得先生的太太林罔腰女士。我們一行人到達這一家建材行時,吳太太下田去了,主人吳秋得先生正在忙著辦公,當他知道我們的來意時,先是一臉的難色,後來又經過我們再三的詢問,他才帶著無可奈何的神情,告訴我們事情的一些經過:

“那是民國四十八年的事了,因為我經營建材生意,所以參加了台西鄉海豐島工事的建築工作,在那段時間我很少回家,偶爾一回家,我太太就生病,可是當我再去海豐島的時候,她的病就好些,後來我回家次數越多,她的病就越重,等到海豐島的工事全部完工,我就回家來,我太太的病就厲害到不可收拾了。她的病不是什麼致命的病,而是精神不正常,鬧到最厲害的時候,我們本來要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去,可是她不願意,而且我們幾個人合力抓她都沒辦法,而且她還大聲嚷著:‘不要抓我到精神病院去,我沒有精神病,我是金門人,我叫朱秀華,我是借屍還魂的,……’我的太太本來叫林罔腰,她竟說她是什麼朱秀華,而且說話的口音已完全改變了,我簡直不相信我太太的身體已被另一個靈魂所占據。”

吳先生好像已沈湎在回憶之中,他的眼光凝神的望著辦公桌,那張夫婦合攝的照片,深深的嘆息了一聲,然後他接著說:“我實在想都沒想到,世界上竟會有這種事發生,更沒有想到,這件事會發生在我們家裡。”稍微停頓了一下,他又說:“在我築工事那段時間裡,我每次從海豐島騎腳踏車回家,總感到肩膀上有點重重的,但我想那是因為路太顛的關係,所以一直沒有留意,事後,我才知道,每次我回家時,那位金門姑娘,總是坐在車子後面載貨的架子上,跟著我回家。” 說到這裡,吳先生不願再說下去了,就借著給客人倒茶結束了他的談話。

那位帶我們來的許先生,在我們談話的時候,就跑出去找吳先生的太太去了,他還告訴我們,有許多人要來看她,她都不肯見人,這一次是否願意見人,他還不敢保證,不過,他答應我們盡力找她。當吳先生倒茶的時候,她的外甥就陪著我們談話,當然,我們的話題都集中在“借屍還魂”上,這位年紀已有二十開外的先生說:

“舅媽生病的時候,我一直陪著舅舅守住她,舅媽有時候是哭,有時候口裡念念有詞,但我們都不知道舅媽說些什麼,有好多次她從床上坐起來,我和舅舅想把她壓倒在床上,可是她的力氣真大,不僅我們沒辦法把她推下去,她反而把我們推開了,我想一個女人的氣力哪會那麼大,那準是她那一班‘朋友’在幫著她……”說到這裡他做了一個神秘的表情,我知道他所指的朋友是那些孤魂。他又繼續他的敘述:“當我們知道了舅媽的魂兒已換了一個人的時候,我們也無可奈何了,只好讓好好的養病,起初她好像對什麼都不慣,比如:舅舅叫她阿罔時,她會說:‘我叫秀華,我不叫阿罔。’她的姐姐和媽媽來看她時,她會楞楞的說:‘我不認識你們,你們是誰呀’!當然,我們的鄰居,她也全不認識了。”

說到這裡他向房門瞟了一眼,他深怕他的舅舅會在此時出現,也好像怕他舅舅聽到了他的話,他壓低了聲音接著講下去:“舅舅是個對家庭很負責任的人,雖然他和以前的舅媽(指吳林罔腰女士)意氣不太相投,但他從來不在外面亂找女朋友,可是那一次在海豐島建築工事的時候就有好多工人看見有個女孩子老跟在舅舅身旁,因此那些人就常說:‘想不到吳先生,這位老實人也這麼不老實!’有時候,年紀長些的老工人,就在休息的時候和舅舅聊天,老把話扯到女孩子身上去,又說舅舅艷福不淺,舅舅對這些人的話簡直真是莫名其妙,他一直否認他曾帶女孩子到工地裡來過,可是盡管舅舅否認,那些工人們還是談個不休,舅舅認為他們是無聊了,故意那他開玩笑,所以也就不理大家的話,沒想到那時我們這位舅媽(指朱秀華)真是早就天天跟著他了。”燃了一支煙,他又接著說:“說起來也真是不可思議,海豐島的工事已經有好多人去做過,可是以前每一個包工都虧了本,或者是有工人在工地摔傷,可是舅舅承做這個工事時,不但賺了錢,而且工人們也都很平安,這也許是那些海豐島的孤魂,在默默的保佑著吧?”

吳先生這時已端出了幾杯茶,我們一面喝茶,一面聽著他講下去:“也許你們不會相信,可那是我親自見到的事,講起來我還有些心悸,當這位舅媽(指朱秀華)剛剛病好些的時候,她常說有朋友來找她,要我們準備凳子和香煙招待客人。每次我們照她所說的準備了,但我們看不見有什麼人來,只是聽見舅媽在和客人講話,而且有說有笑,更奇怪的是那些竹凳子真是像有人坐下一樣,會吱吱作響,還有,我們點燃了香煙,放在煙灰缸上,香煙竟會沒有人抽它而自己燃到一點都不剩。舅媽在說送客的話時,那些板凳又是吱吱作響,想必準是那些孤魂怕舅媽寂寞了,所以老是來陪舅媽,可是過些時候,他們也就不來了。

自從舅媽好了以後,她真是什麼都會幫著做,和以前的舅媽,完全是變成兩個人了,以前,舅媽只會燒燒飯,其餘的什麼事都不會做,可是自從病後,她和以往完全不同了,現在她只是會下田,會做粗重的工作,至於煮飯,她卻說:‘不會做’,這就很怪了,不僅如此,連平常的嗜好,走路的動作也都不一樣了,當然羅,最大的改變是她講話的口音,她現在講的話完全是金門腔。”

說到這裡,這位先生喝了一口茶,看了看正在全神貫注聽著他講話的我們,又指了指供桌上正當中,所供的觀音菩薩畫像和地藏菩薩的塑像,繼續告訴我們:“舅舅本來是只供祖宗,這些都是舅媽(指朱秀華)來了後才新供的,告訴您們吧,以前舅媽是魚肉都吃的,可是自從換了一個人以後,不但不去吃它,連碰都不願去碰它一下,這兩年多來,她都是和家人分開吃哩!”

說到這裡,那位帶我們來的許先生,正好從外面進來,我們盼望著故事中的主角,會跟著他進來,可是他搖了搖頭,告訴我們:“唉!她不肯進來,她哭了!”

我們都沈默下來了,大家都有些失望,最後,還是智道法師想出了辦法,由她、寶鳳小姐和我跟著許先生到外面去勸她回來。因為我們的來訪,又深深傷了這位女士的心,當我們看到她時,她正無力的靠在鄰居門口的一根柱子上,雙目微閉,兩行淚水正淘淘流下來,我想,她一定坐在這裡哭了很久了,我們安慰了她許久,才把她勸回家。

可是這一次因為我們來訪,又使她想起了金門的家,她止不住心裡的悲傷,雖然想好好的跟我們談話,可是她講不到兩句話就又泣不成聲。

那天她只斷斷續續的告訴了我們:“她的名字叫朱秀華,是住在金門的新街,父親叫朱海清,母親叫蔡葉,當她十八歲那年,因為金門有炮戰,所以她就跟著別人坐漁船逃難,後來,因為船在海上漂流過久,大家都沒有糧食,所以都餓死了,最後她也暈了過去,不知經過多久,漁船漂到本省台西鄉的海島,她曾被救活過,可是後來,那漁夫又把那艘船帶到海裡讓它漂流……”

說到這裡,她又掩面跑進屋裡去了,雖然,我們想多知道一點,可是看到她這樣悲傷,我們再也不好追問下去了。因為時間也已經不早,而我們還須趕回虎尾,所以就站起來向主人告別,臨走,我曾答應下次如果我有機會來麥寮,我要為她送來一串念珠。

謀財害命報應不爽

那位陪著我們來訪的許先生,仍然陪著我們出來,在我們去車站的途中,他告訴我們說:“朱秀華本來是可以活命的,當她被漁夫救起的時候,她曾說過: ‘只求您救我一條活命,不管做您的太太、媳婦,或者是婢女都可以,而且船上的金子都可以送給您……’可是,那個漁夫太沒有良心了,竟然搶了金子,把人又推下了海,可是他究竟不能安安穩穩的享用這此不義之財,聽說沒多久,這一家人一個個的接著死去,現在只剩下一個神經病的孩子,瘋得很厲害,唉!佛教說的因果報應實在一點也沒錯。”

說到這裡,他向我們掃視了一下,又接著說:“說起來也真怪,當朱秀華剛好後,有人把這消息傳到台西鄉,台西的人知道了這回事,感到很驚奇,有人曾知道多年前瘋子的家人害過一個女孩的事,這次特別把瘋子帶來看朱女士,想不到他才到門口,朱女士就不許他進來,而且哭著說:‘你們家裡的人還害我不夠嗎?你還要來逗我傷心!’以前,阿罔都沒有到過台西,而這瘋子來的時候也沒有預先講,而朱秀華就能知道,這不很怪嗎?”

為送念珠再訪麥寮

今年七月間,熊炬明居士來虎尾,教蓮友們唱佛讚,在一次閑談中,煮雲法師又提到“借屍還魂”的事,熊居士也感到很有興趣,再加上我曾答應,送給朱女士一串念珠,所以我決定趁此機會送念珠去,也可以順便陪熊居士到麥寮玩玩。

熊居士曾經在金門居住過一段時間,所以對金門的一切都非常熟悉。一路上,熊居士曾經告訴我有關金門的許多事情,譬如:金門的建築物,農作物以及風俗民情等等,這都是我和朱秀華見面時談話的資料。

那天天氣很壞,車行中一路都是下著蒙蒙的細雨,我很擔心雨會下得很大,沒想列車到麥寮時,雨竟停了,我不禁在心中默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金門往事仍能記憶

因為下雨,朱秀華沒有下田,當我知道她在家時,心中像放下了一塊大石。也許因為我帶了幾個人一起來,朱秀華猶豫了許久才出來,不過,這一次顯得平靜多了,見到我們時她笑著點了頭,但她的笑總是顯得有些勉強。

我先把帶來的念珠送了給她,然後,我們不著邊際的閑聊了一下,有了上次的經驗,我不願意直截了當的提出我的問題,所以我一直是繞著圈子說話,我們先談到信佛的事。

朱秀華說:“我自小就信佛,而且一直是茹素的,現在不管工作多忙,我早晚都要拜佛,我知道,佛說的話一點都不錯,一個人要做好事,絕不要做壞事,做壞事絕對不會得到好報!”遠在上次來時,我早就聽到朱秀華的鄰居說她每天拜佛得很勤,我想,這是她今天能夠重來人間的原因吧!我趁機問她:“您說您小時侯就信佛,金門有沒有佛堂?”

她思索了一下說:“我不知道,不過我們家裡供觀音佛祖,我只是在家裡拜拜,我們一家人都是拜佛的!”

我說:“您現在還會記得金門的事嗎?”

她嘆息了一聲說:“唉!記得記得,可是事情已經過去了,還談它做什麼呢?”

“如果現在有人要幫您找您的父母,您願意嗎?”我問她。

“當然,我是高興的,可是誰願意幫我找,就是找到了,恐怕他們也不會認得我了。”她苦笑著繼續說:“我現在的身體並不是我離開金門時的身體了。”說到這裡,我看見她緊抿著嘴,眼圈有些紅了,可是她盡力的克制著不讓眼淚在客人面前掉下來。

我指了一下坐在旁邊的熊居士說:“這位先生在金門住了很久,而且他也是信佛的,他知道金門的許多事,而且他現在還有許多朋友在金門,如果您願意,他可以幫您打聽。”

她的眼圈又紅了,有許久都低著頭,為了打破沈寂,我笑著告訴她:“如果找到了您的父母,你就可以回金門去和他們見見面了,如果回去,您還會認識嗎?”

“當然認得!如果可以去,我到想讓您陪著我們去金門一次,您敢去嗎?”她仿佛回到了金門,眼睛亮了起來,說完這句話,她直盯著我,等著我回答。

“當然,如果能去,我是想到金門去走走的,能陪著您去,這就更好了。”說到這裡,我就要求她告訴我們她離開金門的經過。

縷縷敘述蒙塵經過

“事情發生的那一年,是民國幾年我不知道,那一年我是十八歲,因為那時有人謠言駐在金門的軍隊要撤退,所以有許多老百姓都乘著漁船逃難,我也帶了東西跟著別人上船一起逃難。”我問她:“你的父母沒有一起來嗎?”她搖了頭說:“喔!沒有,那時大家都很慌亂,我們家是做生意的,我們沒有漁船,我走時是附搭別人的漁船走的,那時我就和爸爸他們分開了,況且我也不會料到我們一分開就再也不能見面了。”她有些黯然,但仍繼續著她的敘述:“我們逃難那天,大陸的炮轟得很厲害,我被爆風所傷,可是仍然勉強上船,船到大海中我們也不知該向何處,大家平時都是在近海捉魚,所以出了海就迷失方向,後來,我們任海水漂流,在海中有許多人都受不了饑餓死了。我在海中也很痛苦,我也不知道經過多少日子,船就漂流在海島邊,別的船隻也漂了來,有許多有氣力的人都棄船遊上了岸,我還是昏昏沈沈的在近海漂浮。後來有漁船來了,有人發現了我,就把船靠近,他們把我弄醒了,我才知道這裡是台灣的台西鄉,他們問明了我在海上漂流的原因,我老老實實告訴他們,後來……”說到這裡她的眼眶上出現了兩顆晶瑩的淚珠,但她很迅速的把它擦去了。

我再次打斷她的話問她說:“聽說他們奪了你的錢,又把你推到遠海去了,所以後來他們全家都死光了,現在只剩下一個患神經病的孩子,是不是您……”沒等我說完她就搶著說:“唉!你也聽到這話了,其實這是誤會,船上那些黃金並不全是我的,而是許多逃難的人帶出來的,他們奪了黃金,全家死了是事實,我雖然覺得他們沒有良心,但我是信佛的人,我不願結仇,那是與我同船的人抱不平幹的!”

“對”,我又問她:“那麼,你還沒有來到吳先生家裡以前一直是住在哪裡的?”

提到這問題,她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她終於說:“我一直是在台西鄉的海豐島,那裡都是綠色的樹木和綠色的海,很美!”

“你喜歡那地方嗎?”

“嗯!我在那裡住了不少年。”

我想,那裡的不只是她一個孤魂,一定還有許多鬼魂在那裡,我想問她,可是我想她一定是不願意提到那些事,所以我另外又換了一個話題,我說:“麥寮有沒有金門好?”

“麥寮?這兒怎能和金門相比,金門的房子都是用紅磚建造的房子,街道也相當整齊,我們住的那條街都是生意人住的,熱鬧極了,麥寮的房子和那兒一比,實在顯得太亂了。”熊居士同意了她的話。

根據熊居士的揣測,朱秀華是民國四十三年逃難的,因為在那次曾有許多人,看到軍隊在運火藥箱到海濱,所以他們就糊裡糊塗的,在大陸的炮轟中冒險逃出金門。我向朱秀華描述著,熊居士告訴我的情景,她說:“我就是在那種情形下逃出來的。”

接著,我又問了許多金門的風俗民情,想不到她講出來的竟然和熊居士所說的完全相同。

在第一次我到麥寮時就聽說過,吳秋得先生和以前的太太林罔腰感情並不太好,可是自從換了朱秀華女士後,他們的感情非常不錯。而且她對林罔腰所生的孩子也像母親照顧親生的兒子,一樣的照顧著,不但如此,吳家自從朱秀華來了以後,一直是在賺錢,如果她認為不可做的生意,一做準會虧本,這是屢試不爽的!

除此,她還會下田耕作,甚至於晚上看田水都是她一個人去,有時候建材行裡,搬水泥包或是整理許多粗重的建築材料,這些吃力的工作,她是照樣的去做,只是她不願意下廚房去料理炊事,這是她不願意去摸葷腥東西的緣故。

我又問她:“你在麥寮已住了近兩年了,現在慣了吧?”

她的臉上呈現了一片莫可奈何的神色,深深的嘆息了一聲:“唉!您想,我現在借到的這個房屋(指身體)是個舊房子,我住起來很不自然,況且,為了借人家的身體,還要替人挑起料理家庭的擔子,我真是有點懊悔我不該來!”她的聲音是夠淒楚的。“我已告訴過你,我是信佛的,在我沒到吳家之前,我還是個姑娘,我很厭倦現在的生活(我知道她的意思,是她現在的名義是人家的太太)。我曾經要求吳先生讓我住到佛堂去,可是他不肯,我心裡實在很難過,可是他們一家人都對我不錯,所以我只好代人擔起家庭的擔子,不過,如果他以後要是肯答應的話,我還是住在佛堂裡去比較清淨些。”

我說:“聽說你對你的兒子和婆婆都很好,大家都在誇讚你呢!”

“哪裡,那是他們對我好,就是勝彥,雖然他不是我所生的孩子,可是他很懂事,他對我很好,我怎能對他壞呢?有時候,他父親常常喜歡說他,我總會告訴他:‘孩子還小,有事也不必大聲呵責他,應該好好的解釋給他知道,我想他一定會接受的。’當然我也會勸勝彥聽父親的話,我既然住在人家家裡,我就希望這家庭能很和樂。”說到他兒子的事,她臉紅了,當然,如果依著她現在的年齡來計算,她還是十分年輕的,驟然間有一個與年歲仿佛的年青人叫她媽媽,她一定會感到不慣的!

珍重道別攝影留念

不知不覺間,我們已聊了一個多鐘頭,我想,我們也該走了,所以我站了起來,拉著她的手安慰她說:“既然大家對你都很好,你也應該放下心來,佛教說一切都是因緣所成,也許你是和吳家有緣,所以才會從老遠的金門來這裡和他們住在一起。”她點了頭,我又說:“反正你每天都很誠心的在念佛,無論在什麼地方都是一樣的,並不一定要去住到佛堂裡去,佛菩薩還是一樣的會保佑你!況且,佛教徒的精神還是要有利他然後再求自利,你幫忙了他們一家人,使他們都能過得很好,這也是很有功德的呀!”她還是默然,我又告訴她“如果你想去佛堂,以後我有空的話,我可以來帶你到虎尾去玩玩的,我希望你從此安下心來,不要常常覺得難過!”她感激地握著我的手,一直向我道謝。

臨走,我請她和我合拍一幀照片留念,她好像有些為難,後來還是吳勝彥先生把她勸動了,她才點頭同意。

脫胎換骨似假實真

我們告辭時,吳勝彥先生特別把我們送出來,在路上我曾問他,關於他母親的事,他說:“我媽媽從小就生長在麥寮,從來也沒去過台西或金門,當她病後,已完全換了一個人。我實在有些不相信,可是身體仍然是媽媽的,她卻堅持說她不是阿罔。親戚朋友們來探望她,她都不認識,連外婆和阿姨她都不承認她們,這事大家都感到很吃驚,我的心裡也有一股說不出的感覺,我真不知我該怎麼叫她!”說到這裡,他停了下來,我問他說:“那麼現在呢?”他苦笑了一下說:“當然我還是叫她媽媽。”

“你相信‘借屍還魂’這件事嗎?”“以前我是全不相信,媽媽從來沒有去過海豐島,可是現在她能說出海豐島的情景,而且就在那年(民國四十八年)我曾經參加了在菲律賓舉行的童軍露營。在我們隊上,有個金門人,他講話是另一種腔調,我回來後,媽正生病,後來她病好了,講話的口音正和那金門人一樣,而且她還能說出許多有關金門的事,所以,我相信她是金門人也是事實!”

我所以願意告訴各位這個故事,並不是希望各位抱著好奇心去看她,而是以這個故事來說明佛教所說的六道輪迴、因果報應這些道理,確確實實是存在的!末了,在這裡,讓我們共同為她祝福!

(錄自《今日佛教》雜誌五四期)